避無可避

2024-06-06 02:46:10 作者: 柴托夫司機

  就在阿渃驚呆眾人的時候,齊王李秩在雅間外攔住方才入內的夥計,身邊隨從很有眼色地遞上一貫錢。

  夥計接過後,會心一笑。「稟王爺,周郎君和另兩位郎君在裡面,此外有兩位極標誌的娘子陪坐。」

  隨從示意夥計退下,還吩咐夥計向雅間內加座。

  李秩不由思量起來,若那萇解元真是位美人,何必來參加科舉?還是說老十還真是轉了性子,開始對女色上心了?毫無頭緒之後,他索性不再多想,徑直向雅間走去。

  雅間內,萇離掃視過眾人反應,淡淡道:「既然都沒什麼要說的了,那我們就告辭了。」

  萇離拿過置於門後的冪蘺,阿渃去掀門口竹簾的同時,竹簾卻被人從外面掀開。

  先進來的是一個明顯玩笑語氣的男聲。「五郎啊,聽說你今日帶了兩個姑娘來此處品茶聽評話。」

  緊接著,來人就進入了萇離的視線。這是位三十多歲的郎君,看這位周身的派頭,萇離覺得裡面三位很是衣著樸素。最要緊的是,此人眉宇間與白十郎頗有幾分相似,所以眼前之人是何身份,萇離已經心中有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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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聽姑娘這樣的稱呼,周成鈺嚇得回過神來,忙擦了擦嘴邊的茶水。這可不是對良家子的稱呼,萇離即便不高興,面上應該不會露出來。但安小娘子就不一定了,她要是動起手來,今日可就不好收場了。

  李稷的反應比周成鈺要快,惡狠狠剜了他一眼後,起身對來人施了一禮。「二哥誤會了,這二位是五郎的朋友,並非平康坊內的姑娘。」

  事實上,在看到首先映入眼帘的阿渃後,李秩就知道自己錯了稱呼。眼前的小娘子固然甜美可人,但一看就是個未經人事的小丫頭,哪家教坊也調教不出這樣的姑娘。

  緊接著,李秩看到了萇離。那一瞬間,李秩覺得自己府上那些都成了庸脂俗粉。同樣是淡然的表情,並非名妓所特有的那種清高,這是一種從骨子裡來的冷漠,是超越她年紀一種淡然。

  佳人雖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涯,沒有人能抓住她,這是李秩對萇離的第一印象。

  回過神來的李秩,對李稷還禮。轉而對萇離和阿渃道:「兩位娘子,請恕我眼拙。」

  鑑於李秩一身的派頭,阿渃對他敷衍了事的態度,只能是敢怒不敢言。倒是萇離恍若不覺地道:「幾位既是熟人,那我姐妹二人在此多有不便,告辭。」

  雖然還不知眼前這位是何許人也,但李秩十分確定這位才是今日的正主,老十可不會對一個丫頭片子感興趣。於是,伸手攔住兩人。「兩位娘子留步,我們兄弟幾人聚會,正好缺個席糾,不知可否麻煩娘子做回席糾?」這詢問的語氣里透著不容拒絕的意味。

  席糾是宴飲時以一人為錄事,執行酒令之人。私人府邸之中的宴飲,自然是參宴之人作席糾。可此處是平康坊,又有郎君們聚在一起,若按慣例自然是青樓女子作席糾的。

  平康坊內的酒肆茶舍也有不少,作為良家子的娘子們也時常光顧,但在平康坊內絕不會有良家子以席糾的身份出現。

  所以此刻,連李稷都變了臉色,至於阿渃更是滿面怒容,萇離用異常嚴厲的目光示意阿渃不要說話。

  直至此時裴宥才明白適才聖人那句,於人於己都好到底是何意。即便貴為親王,找一個考中解元的娘子在平康坊內做席糾,都夠御史台參他一本了,更何況這位女解元不是沒可能成為天下第一位女進士。

  周成鈺知道再這樣下去,麻煩就大了,立刻起身上前道:「這大白天的二哥就喝多了,見著漂亮娘子就想著上前結交一番。我這位友人可是咱們昱朝第一位女解元,二哥怎能如此放浪形骸呢?」

  李秩欣賞美女的愉悅表情,在瞬間被不可思議取代,他無論如何都想到那位萇解元竟是這等絕色,立刻對著萇離深施一禮。「在下失禮,實是冒犯了萇娘子,望娘子勿怪。都說街頭傳聞並非空穴來風,今日才知,這街頭傳聞也有和事實大相逕庭的時候。」

  在場諸人都明白李秩是什麼意思,如今民風開放,郎君們當面夸娘子漂亮也並無不可,況且李秩這番話態度倒也誠懇。

  現在就看萇離是何反應了。

  正如李稷預料的一樣,自始至終萇離的神色都沒有任何波動,還真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啊,被人當做青樓女子都絲毫不見慍色。

  考慮到萇離的年紀,李稷覺得並非她定力過人,而是她不在乎,旁邊安小娘子才是正常反應。

  果然萇離仍是一副淡淡的樣子。「無妨,我並未介意。幾位在此處聚會,我若還在這裡,怕是誤會之人,就不止郎君你一個了。」

  李秩並不打算就這麼放萇離走人,她那篇文章自己也是看過的,其中有一句,「得天下者,先自得者也;能勝強敵者,先自勝者也。」能寫出這句話的娘子,哪怕真如嫫母一般,也是值得結交的。今日見到本尊,李秩很能理解老十也會在此。

  故而,李秩道:「既然萇娘子都不介意與眾郎君一起參加科舉,為何要介意與我等同座一席呢。至於旁人誤會萇娘子為席糾一事,實屬是你多慮了。娘子的神情氣度可不是這平康坊內的姑娘們能有的。」

  在開口之前,萇離已經看到李稷那意味深長的笑容,他篤定自己不會給他二哥面子。事實上萇離的確沒打算給這位齊王殿下面子,現在大家都沒亮身份,自己更沒有給這個面子的必要。

  就在萇離計較眼前狀況的時候,阿渃終是沒忍住。「既然如此,這位郎君方才為何會以為我與阿姐是……」後半句還是被萇離以目光制止。

  裴宥想要制止阿渃的舉動,全被李稷看在眼中,終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啊。

  恰在此時,大廳里有醒木響起,雅間內的眾人都被吸引了片刻,方才的喧鬧的大廳也安靜下來,眾人都在等著評話開講。

  李稷在此時出言打破僵局。「萇娘子,成鈺邀你來聽評話,現下就要開講了,不聽聽再走嗎?」

  萇離緩緩回身,望向李稷。雖然一早知道今日之事是周成鈺有意安排的,但的確沒想到,這一出居然是這位點的戲。

  如果自己堅持離開,他應該不會阻攔,但他一出手就是這麼一出大戲,自己躲得了這次,也躲不過下一次,眼下的選擇只有一個。

  於是,萇離放下手中冪蘺,遞給阿渃一個顏色,帶頭坐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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