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探班

  蘇樾就算心裡苦得不行，但臉上絲毫不能露出半點端倪，她不露聲色地點點頭：「我知道了，葛經理辛苦了，總算替我們策劃部找到了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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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建抹了一把鼻子上的汗：「蘇總能夠理解那就太好了。那我先出去把謝經理的工位安排一下。」

  謝智磊已經入職，成為策劃平台的策劃經理，是無法改變的既定事實。在營銷部的組織架構上，策劃平台的策劃經理統管所有項目的策劃人員，項目上的策劃經理，比起平台上策劃部經理，職級要低半級。

  策劃部對蘇樾非常重要，她絕對不能失去對策劃部的管理權。看著走到門口的葛建，蘇樾念頭一轉，叫住了他：「對了，葛經理，我這兒有個人員調動，知會你一下。」

  「哦哦，沒問題。」葛建急忙站住。

  「悅瀾灣的項目策劃經理段鵬，暫調入公司策劃平台，協助謝經理管理策劃部。你也知道謝經理去了外地多年剛回到江城，對江城的房地產市場不熟，段經理先過來配合他幾個月，等謝經理熟悉之後，再回項目。」

  「哦哦，好的。就聽蘇總的。」

  「段鵬薪酬不變，只是把人員關係從項目上轉到公司平台。辦公地點也在公司。」

  「那，悅瀾灣項目的策劃經理是誰呢？」

  「溪山別院項目已到尾盤，讓項目策劃經理向嵐兩邊同時負責就行。」

  「收到，蘇總。」

  葛建走出營銷總監辦公室，抹了一把臉上的汗。對於抱上CMO蔡小華這條大腿，他猶豫了很久，精確計算之後，他認為蔡小華比蘇樾贏面大。但是，很明顯，營銷總監蘇樾並不是省油的燈。她把段鵬調回來，就是監控著謝智磊，憑段鵬的實力與在公司多年的人脈，很有可能把謝智磊架空。

  葛建的臉色陰沉下來。

  在職場，辦法總比問題多。這是蘇樾多年工作總結下來的經驗，只要沉得住氣，所有的問題都會找到解決方案。

  ——

  謝智磊端坐在椅子上，小心翼翼地和CMO蔡總聊著房地產行業動態，神色謙卑又討好。

  他和峰東的人力經理葛建是高中三年的同學，關係很好。雖然上次來峰東面試被蘇樾刷掉了，但是葛建在人力系統，就算無法把他引入峰東，在HR圈裡，也可以推薦給別的公司。問題是，葛建後來幫他推介的一些別的公司的職位，高不成低不就，公司待遇也遠在峰東之下，他碰了幾次壁之後，正準備狠下心先去一個小公司混著，沒料到竟然等來了機會。

  某天夜裡，他約葛建吃夜宵燒烤的時候，看他心情鬱結，葛建向他提了個建議。葛建說公司新來了一位CMO，來自外地，在江城人生地不熟，急需左膀右臂，問他意下如何。如果他願意一博，葛建會替他巧妙地推薦。

  葛建做人力經理多年，深諳職場政治與派系爭鬥，也善於察言觀色，他早就分析出CMO蔡小華的心思，要想與江城區域公司營銷總監蘇樾抗衡，必須在蘇樾身旁安插自己的人。而與蘇樾敵對的謝智磊，是合適的人選。

  「地產圈，哪裡都是江湖，不如靠個大樹好乘涼。雖然蘇樾那女人絕不會甘心被人收拾，你進來會有一番爭鬥，但，她畢竟只是區域公司的營銷老大，而蔡小華，是倉信集團派駐來的大領導。」

  不需要猶豫，他立刻贊同了葛建的提議。畢竟，家裡老婆的收入只有四千多，兒子在讀小學，各種課外補習需要大把的錢，他再不出去找個收入高點的工作，家裡那點老底就要折騰完了，他更不想天天待在家看老婆抱怨的臉色。

  他壓力深重，在生存面前，什麼都是虛無的。就算知道進入峰東後，會有一番血雨腥風那也無所謂，他見過蘇樾初入職場時的菜鳥樣子，他不信他的能力就比她差。

  他和葛建舉杯將啤酒一飲而盡。事情就這麼定下了。

  ——

  自魏楠再次回到江城後，就再也沒有跟蘇樾單獨約會過，兩個人都忙得看不見人影，連在微信上聊天也只是抽空。

  下午魏楠在微信上問蘇樾今天是否加班，蘇樾告訴他事情太多，必須加班。魏楠很理解，他自己也忙得顧不上喝水，但仍囑咐蘇樾要好好吃晚飯。

  蘇樾埋頭工作，很久之後才突然覺得肚子餓，抬頭看外面的天，已經黑了。她拉開抽屜，撕了一袋餅乾。營銷部辦公室里，幾乎每個人的抽屜里都備有零食，那是長年累月加班所帶來的副產品。

  手機屏一亮，她又收到了魏楠的微信：「吃晚飯沒？」

  她拿了一塊威化餅乾咬在嘴裡，發了回覆：「正在吃。」

  「吃的什麼？拍照片發我。」

  魏楠此時正與江城市市領導共進晚餐，趁著上洗手間得點空，急忙給蘇樾發了微信過來。

  蘇樾隨手拍了張餅乾的照片，發了過去。魏楠卻不再回復。蘇樾埋頭做方案，一會兒就把吃東西的事丟到九宵雲外。不久，蘇樾聽到敲門聲，公司保安小宋提了幾個盒子出現在門口：「蘇總，剛有人給您送了外賣來，我們不敢讓陌生人隨意上樓，就給您提上來了。」

  「外賣？我沒點外賣。」蘇樾腦子還沉浸在方案中，滿頭問號。

  「可是地址寫得很清楚，是我們公司，也寫了您的名字。所以我們就收下給您提上來了。」

  「呀，謝謝謝謝。」

  蘇樾很奇怪，卻也只好收下飯盒。打開焐得嚴嚴的錫紙袋，裡面是一小盒白米飯，一大盆松茸雞湯，一小盒炒青菜，都還熱氣騰騰的。

  這時，蘇樾手機屏一亮，發信人是魏楠。

  打開那條微信，上面寫著：「趁熱吃。」

  揭開蓋子聞到雞湯的香氣後，蘇樾更是感到胃裡絞動著，似乎在痛斥主人沒有好好對待它們。蘇樾一口氣把雞湯和炒青菜吃了個精光。

  「好吃嗎？」手機屏一亮，她又收到了魏楠發來的微信。

  她心裡甜蜜，故意問：「你不是在陪市領導嗎？」

  「是啊，走不開，不然就在辦公室陪你了。」

  「你忙你的，別分心。我也接著幹活了。」

  蘇樾回了微信後就不再碰手機，又開始了埋頭工作。36樓整個辦公區域的燈都大亮著，除了她，還有市場部的幾個同事也在加班，對面拓展部也是人來人往，跟白天差不多。另一層樓，財務部的辦公室也燈火通明著。

  這次加班源於土拍中心臨時要掛出三個新地塊，她帶領著市場部研究地塊規劃條件函、競買須知，初次規劃產品定位，設計部忙著做強排方案，財務部忙著做財務報表，分析這塊地是贏是虧，三個部門最終要合在一起形成投拓報告。

  凌晨一點，碰了幾次數據之後，蘇樾把營銷部、拓展部與財務部的方案進行了匯總，在36樓的小會議室里，他們將方案投到投影幕布上，進行討論。

  驀地，她覺得會議室氣氛不對，大家的神色一下子變得恭順：「魏總。」

  蘇樾猛地回頭，看見魏楠笑吟吟地靠在會議室門口，高高的個子在燈光下投下一片陰影。

  「大家辛苦了。」

  蘇樾一愣，心裡沒來由的高興，卻挑了挑眉：「大領導過來監工啦？」

  魏楠大笑：「看來你們精神還不錯，這都凌晨了還活蹦亂跳。」

  接下來的時間，由蘇樾主講方案，財務部與拓展部進行補充，魏楠聽著報告。蘇樾拿著雷射筆講方案的時候，魏楠緊緊地盯著她。

  蘇樾認真投入工作的時候，眼睛裡總是散發著迷人的光彩，她的臉很乾淨，雖然眼睛下面吊著青色的黑眼圈，但依然掩不住自內而外散發出來的、積極又明朗的氣息。

  「好，就這樣，我心裡有數了。」

  魏楠點了點頭，蘇樾和同事們鬆了口氣，這意味著，他們終於可以回家了。

  此時，已是凌晨三點。

  蘇樾打著哈欠，回到辦公室收拾桌上的東西，又處理了幾個OA上轉到她這兒來的流程，這才抱著電腦包下樓。

  這哈欠一打起來就停不了，從上電梯到負一樓車庫，短短的時間內蘇樾就打了四個哈欠，且每打一個哈欠就眼淚直流。電梯門緩緩打開之後，魏楠見到的蘇樾，就是一副淚水盈盈的樣子，讓她的眼睛帶上了一層蒙蒙的霧氣，像剛睜眼的奶貓。

  魏楠心裡像被什麼咬了一下。

  蘇樾用手背抹去眼淚，剛定下神就嚇了一大跳，魏楠就靠在車庫大堂的前台，長長的腿交叉向前伸展著，正若有所思地盯著她。

  「你這樣好嚇人！我以為是鬼！」蘇樾手撫胸口。

  魏楠心疼不已，幾步上前，一把奪過了她懷裡抱著的電腦包：「能把人看成鬼，我看你是累成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