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來橫禍
2024-06-06 02:36:04
作者: 咖啡香氛
密閉的車內空氣一下子變得凝滯。
沉默了好大一會兒,魏楠聽見蘇樾沉靜的聲音:「魏總,事情我可以做,畢竟,我是峰東的員工。只是公司由來已久,有的人身上的事情越攬越多,有的人無事一身輕。因為能力越強越能高效完成工作的人,會得到越來越多的工作指派,甚至做了別人和別部門的工作,得不到半點休息。對管理者來說,這不是好的管理。對員工來說,久而久之,會失去認真工作的內在驅動力,變成劣幣驅逐良幣。」
魏楠白晳修長的手指在方向盤上輕輕點了幾下,扭頭看了一眼坐在副駕上的蘇樾,她咬著嘴唇,眼睛望著前方車燈處照見的那片明亮之處,面色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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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得對。魏楠心中微微一動,他清醒地知道,蘇樾說的是事實。他不知不覺間竟然犯了管理上的大忌。這個女人,確實跟五年前不一樣了。
「魏總,要不,您把市場部從拓展中心剝離出來,歸到營銷中心,讓我來進行統一管理,一來人是我的我更好用,二來我們營銷很需要市場部為我們提供各類市場分析的訊息。有了組織制度,有了人之後,我做本部門職責範圍內的事也會更加遊刃有餘。」
魏楠偏頭,看見蘇樾眨巴著眼睛,一臉期待地望著他。
「很高明啊,蘇總,找我要編制竟然是以這種方式,你這手段千萬別被底下那幫人跟風學了去。」魏楠搖了搖頭,唇邊浮起了一抹微笑。
「你同意啦?」
魏楠沒有回答。他覺得很有趣,這小姑娘口氣不卑不亢,開頭嚴辭拒絕他,後來,口氣又軟下來保全他總裁的面子,同時又合情合理提出增加編制的要求。這分明很厲害嘛!到了這一步,他要是不同意蘇樾增編制的要求,反倒會顯得他極其專制。
是啊,他被五年前他教育過的小姑娘將了一軍。
魏楠一點也不生氣,反倒很欣慰,他慢悠悠地說:「蘇總,你很有管理智慧嘛,我的管理不妥,但你分明對上管理是極其有效的。」
這……
那是拒絕了麼?
蘇樾咬了咬嘴唇,裝做毫不在意地樣子,扭頭望向窗外。耳畔又聽到魏楠說:「行,我把市場部從拓展中心分離出來,劃給你。」
「真的?」蘇樾眼睛一亮。
「嗯,目前編制三個人,市場經理、市場主管、市場專員,交給你了。」
剎那間,蘇樾興奮過度馬屁精上身:「魏總,您可真是全天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最最最英明神武的老闆啊,在您高瞻遠矚的領導下,我們峰東必將……」
「停,別再給我下藥了。」魏楠果斷一揚手,制止了蘇樾的滔滔不絕。
蘇樾收斂了臉上的假笑,好生鬆了一口氣。
在房地產圈從業多年,她深知這個行業的等級是如何森嚴。她在絕大多數時候對領導們畢恭畢敬,有問必答,有求必應。更何況,她應當在魏楠面前格外小心翼翼,他可是峰東最大的領導。
她在方才卻脫口而出拒絕了總裁的工作安排,好在後面及時補救,算是有驚無險。但是,她為什麼在魏楠面前特別放鬆?甚至於,還有一點使小性子?僅僅因為他們五年前曾經認識嗎?
她的眼中閃過一絲迷惑,微微扭頭偷偷觀察專心開車的魏楠,那張完美的側顏就不用說了,就是挺拔的身姿,從容的氣度,寬肩細腰大長腿,無論哪一點都準確無誤地戳在了她的審美點上。
驀地,她腦中轟地一聲巨響,她難道是見色起意啦?這絕對不行,這是鬼迷心竅吧!
「怎麼?蘇樾,你在觀察我?」寂靜了一會兒的車內,突然響起了魏楠的聲音,輕輕淺淺,帶著調笑的意味。
蘇樾急忙擺頭,眼珠一轉,不動聲色地說:「啊,怎麼可能?我只是……只是在看看魏總你有沒有超速?」
魏楠含笑扭頭,看了她一眼。唇邊那一抹笑意就像湖水一樣蕩漾開去。
像幹壞事被抓了包,蘇樾騰地漲紅了臉。
他們誰都沒有意識到,生死時速就在此刻發生。
高速路後,黑暗中一輛幽靈般的白色X5超過了G65,經過他們時車窗迅速下降,從窗口裡伸出幾雙手,兩個看不清面目的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他們的車窗潑了兩盆液體,然後關上窗飛速逃離。
蘇樾目瞪口呆,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就發現他們的車窗上糊著白色的黏乎乎的東西,車子前擋風玻璃和左側擋風玻璃在一瞬間被遮蓋,根本無法視物。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間,蘇樾驚叫聲剛出口,魏楠就緊急地點了剎車。按正常人的操作一定是本能地急剎車和猛打方向盤,這在時速120碼的情況下後果是災難性的,會造成猛撞隔離帶和側翻。
魏楠咬牙用右腳緩點剎車,加水開雨刮,盲開了一小段時間,在時速降到50碼左右的的時候,G65才不小心輕撞上了右邊的路沿,連安全氣囊也沒有打開。
蘇樾臉色慘白,哆哆嗦嗦地瞪著魏楠。魏楠動作不停,第一時間將蘇樾從副駕上抱了下來,放在護欄外的草叢中。然後飛快地從後備箱取出了錐形筒,往後跑了150米,將錐形筒放在了路面上。
長長地吐了一口氣之後,魏楠才跑回車邊用手機的光查看車窗上的液體,不出他所料,那是油漆,雨刮器加水也刮不乾淨。車子具體的損傷看不太出來,G65底盤高,右前方倒是凹了一塊進去,右側單邊有長長的擦傷。
蘇樾也是司機,明白魏楠逼留在車邊是有多危險,那很容易被後面來不及剎車的別的車輛撞到,造成二次傷害。她大聲喊叫:「魏總,你快到護攔外面來。」
魏楠沖她點了點頭,長腿邁過護欄摸出手機,撥打了高速公路急救電話和4S店的電話和保險公司的電話。
這些動作一氣呵成,訓練有素,堪稱教科書級逃生方法。
蘇樾全身發抖,腦子裡還停留在「那些人為什麼要潑油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時,魏楠已經打完了求救電話,正伸手過來,拍了拍她的肩。
「你哪裡受傷了沒有?」
魏楠扳過她僵硬的身體,借著手機微弱的光線,上上下下地把她全身掃了一遍。
要說沒事那也是假的,蘇樾的身體被安全帶好好地勒了一回,因為個子瘦小,安全帶正好勒在了她脖子上,這一下剎車撞路沿,生生地把她脖子勒出了一道血痕。魏楠一下子就看到了。
「你脖子受傷了,我看看。」魏楠聲音微變,伸出手指輕輕摸了一下,感覺手指上沒有濕潤感,這意味著沒有大範圍地出血,只是被勒出了血痕。他提著的心,可以略微放一放了。
「啊,脖子?」不問還好,一問蘇樾立馬覺得脖子火辣辣地疼,她伸手摸了摸紅腫之處,忍不住痛哼了一聲。
高速公路上一片黑暗,遠方的天際線與群山融在一起,在墨一樣的黑暗中分不清界限。他們站立的草叢因為傍晚時分下過一場雨的原因也格外濕潤。
「我……我們剛才是差點死了嗎?」蘇樾驚魂未定,牙關咔咔作響,發出來的聲音暗啞得不像話。都是司機,她明白剛才遇到的事故是有多危險,簡直就是鬼門關里去了一趟。她抬頭茫然地望向魏楠:「那個車上的人為什麼要害我們?我們並沒有開路怒車啊。」
「……跟我們怎麼開車沒關係,我會查清楚的。」魏楠低頭看了看她,黑暗中他看不清她的臉,或許是寒冷,又或許只是害怕,她在微微發抖。
這是四月的深夜,他們陷在深山的高速公路旁。天空像墨團一樣濃重的黑,遠山與天際根本分不出來邊界。手機信號不算太好,時強時弱。夜涼風重,四周灌木與草葉上的露水沾濕了他們的衣服,偶爾還能聽到奇怪的聲響,像是小型動物在林間奔跑,又像是蛇蟲一類的東西在草葉上穿行。
蘇樾忍不住往魏楠身邊縮了縮。
「他們……大概率是沖我來的,跟你沒關係。」魏楠嘆了一口氣,將全身發抖的蘇樾擁入懷裡,輕輕地拍著她的背,低聲說:「別怕,沒事了,一會兒急救隊就到。」
「魏總,你反應好快,如果不是你操作正確,我們可能已經死了。」
魏楠凝視著黑暗深處,默不作聲,半晌,他才緩緩地說:「五年前,我哥遇刺後,我請了一個專業的人教我如何在各種緊急情況下求生……」
「你是說,你很早就知道有人會害你嗎?就像……就像害江依元那樣?」蘇樾一驚:「除了今天這次,你還遇到過其他意外嗎?」
「以後有機會再跟你詳說。」魏楠溫柔地回應。
偶爾有大貨車從他們身邊呼嘯而過,這寂靜的深山裡,竟然瀝瀝地開始下起雨來,魏楠脫下西服外套,蓋在蘇樾的頭上,蘇樾縮在魏楠的懷裡,從十分鐘前發生車禍的驚魂未定變成了安然寧靜。隔著薄薄的兩層衣服,她幾乎能聽到到他胸膛里強勁的心跳。
這幾年來,他過的是什麼生活啊?竟然請了專業的人保護他,時刻生活在生命備受威脅的環境中。豪門恩怨都是這樣的吧……所以,他才養成了這副不討人喜歡的性格吧……
可憐的傢伙……該對他好一點的……
蘇樾的腦袋微不可察地在魏楠胸口蹭了蹭。
魏楠低頭看了看蘇樾,心裡像被什么小動物咬了一口,又癢又麻。他想板著臉裝出總裁的高冷樣子來,但當蘇樾抬頭看了他一眼的時候,他卻忍不住伸出手去,把她更緊地擁在懷裡。
她是他的。他不禁生出了這樣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