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言情小說> 女狀元> 原罪(上)

原罪(上)

2024-06-06 02:08:29 作者: 蘇佚

  「那怎麼停了?是遇到什麼人了嗎?」顧傾墨微微皺起眉。

  她最討厭車行一半被人攔下的,況且在這盛京城中,會攔她車的也不會是什麼她看著順眼的人。

  沐辰道:「是前面有一幫小吏在打什麼人,看的人堵住了路。」

  顧傾墨聞言略感不快:「當街群毆?無人管管嗎?」

  

  沐辰不語。

  「扶我下去。」顧傾墨冷冷地道,隨即在阿霧的攙扶下下了馬車。

  沐辰在前面撥開人群,阿霧護在顧傾墨身後,三人向那人群之中走去。

  只見是望仙樓前當街,一群家僕在痛打一個小廝,看的人將這兒圍了個水泄不通,故而顧傾墨他們的馬車過不去。

  「沐辰!」顧傾墨冷冷地瞥了一眼擁擠的人群。

  沐辰立刻大聲冷喝道:「住手!」

  聞著聲兒的百姓見有人出頭,立刻就給顧傾墨他們三人讓出一片空地來,可前面動手的那些人仍未見停手的意思。

  沐辰兩三步上前,將手中半出鞘的劍架到一名穿的像條土狗似的男子脖子上,那男子是那群打人的家僕中站在圈外指揮的。

  沐辰冷喝道:「我家公子命你們住手!」

  「停!停!你,你們,你們是什麼人?」那穿的像條土狗的男子立馬嚇彎了腰,顫聲喝問。

  「怎麼不打了!」坐在望仙樓當口一把金絲楠木椅上賊眉鼠眼的青年站了起來。

  「少,少爺!」那穿的像條土狗的男子朝著那賊眉鼠眼的青年叫喚。

  「你們是什麼人!」那青年見自己的奴才被人用劍架著脖子,不免覺得失了面子,於是撐起自己的小腰板,由一群家丁護著氣勢洶洶的衝過來,大聲喝問沐辰,「你給本少爺放開他!」

  顧傾墨見狀不覺皺了皺眉,心下疑惑:這盛京中究竟還有多少長得如此醜陋還要行此等不義之事,還敢朝著她大聲叫罵的猥瑣之徒?

  顧傾墨紆尊降貴的略一抬眼皮,漠聲問道:「這個小孩兒犯了什麼死罪?要你們當街在這裡下如此死手打他?」

  只見方才打人的圈早已散去,那群打人的家僕已經退到那賊眉鼠眼青年的身前,護著他們的主子。

  而那地上,躺著一個氣息奄奄,渾身是血的小孩兒,看上去也不過十歲左右光景。

  那賊眉鼠眼的青年挺直了腰板,冷笑道:「輪得到你們來多管閒事?繼續給本少爺打!」

  「沐辰!」顧傾墨不耐煩地一聲,沐辰已在瞬息之間打趴下那賊眉鼠眼青年身前的幾個家僕,手中的長劍直逼那賊眉鼠眼青年。

  「我,我,你知道我爹是誰嗎!你別過來啊,要讓我爹知道了,定要你們不得好死!」那賊眉鼠眼青年分明被沐辰的速度嚇破了膽子,卻仍舊大聲喝罵。

  沐辰將劍尖停在那賊眉鼠眼青年的喉嚨前,笑道:「哦?您的爹...是哪位啊?不如說來聽聽,讓我們忌憚忌憚,興許還能饒你一條狗命。」

  「你!」那賊眉鼠眼青年雖然氣惱,但無奈現下被人家抓著七寸,那劍也真是不鬧著玩的,寒光都逼到他的肉里了,小命也就是彈指一揮間的事,故而他只好好聲好氣地道,「我,我可是戍衛營統領孫將軍的長子孫啟!你們,你們光天化日之下——」

  「我且問你,這孩子犯了什麼滔天大罪,竟要你們當街將他活活打死嗎?」顧傾墨的聲音愈發冷了幾分,抬高了音量,嚇得看戲的人不知不覺就在這烈日炎炎下感到渾身發冷。

  她當真十分奇怪了,怎得盛京如此多仗著自己家中權勢作威作福的牲畜。

  孫啟忙不迭回她:「他摔碎了安南進貢的玉盤,裡面盛瞭望仙樓大師傅一日只做一道的盛京酥鴨!本少爺等了大半月才等到,這小子一下就給摔了,與你們何干?」

  那孫啟大概是因為想到方才令自己無比生氣的事,故而壯了膽子,忘了沐辰的劍還指著他的脖子呢,便趾高氣揚起來。

  「大晉如今是這樣的律法了嗎?本公子竟不知?」顧傾墨緩緩走向孫啟,而那被打的昏死過去的小童早已被阿霧小心翼翼地抱了起來,護在懷裡。

  顧傾墨冷聲道:「光天化日之下,竟因失手打碎了一個盤子,就要被戍衛營統領將軍家的長子當街毆打致死?這戍衛營...究竟是孫家的,還是陛下的!」

  顧傾墨的話嚇得孫啟一時腿軟過去,就直直的跪倒在了地上,忙不迭喊著:「你們別過來,再胡說八道我就叫我爹殺了你們!」

  顧傾墨一雙鳳眼死死盯著他:「那不知...我可否說你污了我的眼,又因我的眼是我至寶,而將你也在此毆打致死呢?」

  「我爹可是戍衛營統領孫勇將軍!」不料那孫啟像是忽然漲了勇氣,不甘心地沖顧傾墨大吼。

  「你面前這位可是琅琊王家家主,王侍中大人的幼子王離小公子,還不退下!」一個清澈溫潤的男聲自望仙樓大門口響起。

  顧傾墨一聽到這個聲音就眉頭髮皺,渾身僵硬。

  阿霧見狀,輕輕叫了她一聲:「公子。」

  顧傾墨這才勉強微微舒緩開那對好看的眉。

  眾人聞言,開始對著顧傾墨議論紛紛。

  「這就是上年的狀元郎啊?生的好生俊俏。」「雖說是王家人,但畢竟未入仕,說白了不過是個富貴公子罷了。」「你可不要小瞧他,他如今已經是太子陪讀啦!」

  「太子陪讀?咱們那位太子殿下都多大年紀了,還要這么小的陪讀做什麼?」「聖上的意思,豈是你我能隨意揣測的?」......

  忽然,人群中衝進來一個小吏,高聲大喊:「放開我家少爺!」

  這小吏帶了一隊戍衛營士兵圍過來,眾人見狀立刻作鳥獸散。

  「少爺,您沒事吧?」來的戍衛營小隊長關切地問孫啟道。

  沐辰早已在顧傾墨的示意下退開了,那孫啟見自己有了靠山,也再無性命之憂,便大膽了起來,沖那小隊長吼道:「來的這麼遲,你是廢物嗎!」

  那小隊長被孫啟嗆了一句,也不敢反駁。

  孫啟眼見著自己被戍衛營的人圍在裡面便甚是安心,挺直了腰杆子輕蔑地高聲道:「王離?王離是哪個?老子在這盛京活了二十多年,可從未曾聽說過王侍中有個叫王離的兒子!」

  恰在這時,望仙樓里走出一個穿杏黃色長衫的男子,溫潤如玉、眉目俊朗、風情萬種,卻渾身流露一股傷情。

  「你是什麼人?」那孫啟一見望仙樓出來一個唇角帶笑的青年,便猜測他是顧傾墨的同夥,大聲質問道。

  顧傾墨雖早已知道來者系誰,但在見到他的那一眼,胸口還是不覺有些氣短胸悶。

  她強壓下不適,笑著向那人走去,作揖行禮。

  「王離拜見太子殿下,殿下今日好雅興,不過白龍魚服,也還需多帶幾個侍從才是。」顧傾墨假意向他問好。

  晉承修聞言一怔,他完全沒想到顧傾墨會直接道破他的身份。

  戍衛營的人聞言則是面面相覷,有些茫然。

  他們不知這穿杏黃色長衫的俊朗青年是誰,但看此人氣度打扮,必定萬分尊貴,來頭不小,後一聽顧傾墨所言,大驚失色。

  雖然按理來說,太子是戍衛營頂頭上司,但他們這裡實在沒有人見過真正的太子殿下,故而不敢妄下斷言。

  阿霧見狀,當即隨著顧傾墨向晉承修行禮,並高呼:「草民拜見太子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沐辰見狀,也與阿霧一同行禮高呼。

  這時,晉承修的身份才在這群茫然無錯的戍衛營士兵中明朗起來。

  但他們還是有些懷疑。

  可天子腳下,又有誰人敢假扮太子?

  一人帶頭,於是乎戍衛營的人皆下跪行禮,高呼:「卑職參見太子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這樣一來,圍在孫啟邊上的家僕也都忙不迭地下跪行禮,只有那孫啟嚇得失了魂,忘了跪拜行禮。

  晉承修見狀,強撐著道:「平身,無需多禮。」

  晉承修伸手剛要扶起顧傾墨,顧傾墨的手便收了回去,像原先一般站好了,於是乎他的手便伸在半空中,略顯得有些尷尬。

  顧傾墨轉身向孫啟笑道:「怎麼?孫公子這是什麼意思?是不相信這位便是我大晉的太子殿下,還是您已經尊貴到了見了國儲也可以不用行禮的地步?」

  孫啟見狀,腿一軟,整個人直接趴伏在了地上,口中含糊不清地道:「拜拜拜拜——」

  顧傾墨慢步踱至跪伏在地的孫啟身前,然後俯下身子,盯著地上的孫啟冷笑了一下:「孫公子無須如此緊張,我們大晉的太子殿下...可是最親民愛民的,絕不會因為一個人因畏懼犯一點小錯,就將他打死。」

  孫啟聞言,渾身一震。

  晉承修聞言,也是渾身不舒服。

  顧傾墨收了嘴角的冷笑,冷冷地一眼瞥過地上的孫啟,站回了原處。

  「這邊...發生了何事?」晉承修咳嗽了兩聲,裝模作樣問道。

  顧傾墨一邊向晉承修拱手,一邊回道:「殿下方才應當也聽見些了,這位孫勇將軍家的少爺當街毆打小童,在下攔下了,他便找了這些戍衛營的人,不知是要做何事。」

  顧傾墨這說法簡潔明了,聽上去好像公允客觀,可就是這麼公允客觀的話,讓戍衛營的人都嚇出了一身冷汗。

  那戍衛營的小隊長立刻道:「啟稟殿下,卑職是聽說望仙樓這邊有人鬧事,故而帶了一隊人過來看看。」

  晉承修剛想說話,顧傾墨便搶話道:「哦?那這位將軍現在看出什麼來了嗎?」

  那小隊長忙道:「不敢被這位公子稱作將軍,卑職——」

  顧傾墨追問道:「將軍不是說聽聞有人在此處鬧事,故而帶人過來看看嗎?現在將軍的人圍住了孫勇將軍的長子,這是何意呢?」

  「額...」那小隊長正在思索該如何回答顧傾墨的話。

  顧傾墨繼續說道:「將軍的確是戍衛營的吧?戍衛營是做什麼的大家都清楚,護衛盛京,保護大晉每一個子民的安全,對吧?」

  「那是自然。」那小隊長回道。

  顧傾墨慢慢走上前,戍衛營的人不敢攔她,給她讓出路來,她便圍著孫啟轉圈,向那小隊長道:「有人鬧事,那戍衛營自然是來抓鬧事之人的吧?」

  小隊長硬著頭皮應道:「不錯。」

  顧傾墨又問:「那將軍帶人圍著孫公子是何意呢?難不成是認為孫公子便是那鬧事之人?」

  小隊長看了一眼孫啟,回道:「不敢,卑職尚不了解情況,不敢妄下定論。」

  「哦?這樣嗎?」顧傾墨笑道,「那將軍圍著孫公子是為什麼?」

  小隊長回道:「自然是因為那邊那位...公子,方才拿劍指著孫公子,戍衛營既然奉命守護盛京,保護每一個大晉子民的安全,見到此種情況,自然要保護孫公子。」

  「這樣啊,」顧傾墨道,「那便是說將軍看到誰處於弱勢,便會先幫助哪一方,是這樣嗎?」

  小隊長仔細一想,此話並無不妥,便點了點頭。

  顧傾墨見狀,問道:「那將軍打算如何得知方才究竟是誰在鬧事呢?」

  那小隊長回道:「戍衛營不管查案之事,自然只是將涉案人等全數轉交此坊縣衙,由縣衙審判、處罰。」

  顧傾墨眯了眯她那雙妖媚的鳳眼:「那便是說戍衛營只管平息亂局、抓人交差,並不過問最後結果,是嗎?」

  那小隊長點了點頭,。

  顧傾墨也點了點頭,自言自語道:「怪不得,世上會有這麼多冤魂。」

  「公子說什麼?」那小隊長沒有聽清顧傾墨的話。

  顧傾墨苦笑了一下,道:「沒什麼,我只是覺得有些悲哀。」

  聞言,在場所有人都莫名渾身一震。

  「阿離。」晉承修輕輕喚了顧傾墨一聲。

  一直站在一旁的阿霧,下意識抬眼望了晉承修一眼。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