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伏

  朝廷調撥的糧食一車車拉出定南城，朝著肅州而去，趙宸和沈若若的車隊在前，因大雪之下，土路凍結，路滑難行，後面裝運糧食的馬車負重走得更慢，車隊走了幾天，眼看抵達肅州遙遙無期，趙宸當機立斷道：「我們輕裝先行去青州調糧，讓車隊繼續趕往肅州。」

  趙宸和沈若若帶著幾個人連夜趕往青州，果然腳程快了許多，走了十來天，眼看終於要到達青州境內，大雪突然又延綿不止，天迅速黑了下來，很快連路都被雪給淹沒了，再往前走說不定就要露宿荒郊野外，趙宸等人只得停下行程，在附近小城鎮住下。

  因受了雪災影響，客棧中客人不少，都是困在路上的旅人，各個愁眉苦臉地看著天，想這大雪什麼時候才會停。

  好不容易安頓下來，天色也越來越黑，大雪洶湧而落，北風呼嘯不止。

  沈若若才用熱水洗了一把凍僵的臉，單薄的木門又被人輕輕敲響，「少爺，夫人，我來送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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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蘅去將門打開，奇怪道：「剛剛才送來了一盆啊。」

  葉空意端著一盆熱水站在門口，「一盆不夠，再加一盆。」

  他說著端著水盆逕自走進來，看見阿蘅把門關上才說：「樓下又來了幾個客人，看著似乎各個都身手不凡，這條路上近來只有我們在趕路，荒郊野外碰到這樣一群人，我覺得不太妥當。」

  沈若若大驚，「沖我們來的？」

  「還不知道，但不可不防。」

  「趙慎辭怎麼這麼陰魂不散的。」

  趙宸走到門邊將門扉啟開一條小縫看下去，這麼冷的天氣，大堂中只有他們一伙人還在喝酒，其餘人都早早安歇了，一群男人喝酒按理說是最吵的，可他們幾人統統埋頭喝酒，一句話都沒有。

  她將門合上，「收拾東西，咱們從後門走。」

  「啊？這麼快？」沈若若貪戀那盆熱水的溫暖，捨不得把手拿出來。

  阿蘅忙把沈若若的披風拿來要給她穿上，趙宸半路攔下拿到自己面前穿上，「這些人有備而來，我們分開走，葉空意你帶著殿下和阿蘅去青州，我帶著剩下的人去另一個方向。」

  沈若若說：「你想把他們引開？這太危險了。」

  「咱們這趟帶的人不多，先得保證殿下的安全，快些收拾。」

  一行人來到馬廄中取馬，趙宸一行朝著大路的另一頭飛奔而去，沈若若和阿蘅乘坐馬車在路口跟他們分道揚鑣，兩隊人馬漸漸消失在風雪之中。

  趙宸騎馬迎著風雪而行，疾馳的馬蹄下飛雪四濺，身後的披風被風吹得舒展開來，根本裹不住一點暖意。

  而身後無盡的黑暗之中，另一隊人馬正緊緊追趕在他們身後。

  近旁一人道：「咱們的馬趕了一天的路根本跑不過他們。」

  趙宸咬牙，「不管了，能跑到哪算哪。」

  眼前一片寬闊的雪地中漸漸升起一片黑點，再跑了一段路，趙宸看清，那裡是一片樹林。

  「我們去樹林等他們。」

  這裡的樹都是些落光了葉子的枯樹，枝幹嶙峋，但也總比站在雪地里強些。

  趙宸等人埋伏在雪下，見那一隊人馬跑進樹林，下了馬四散開來到處尋找他們，他們都帶著斗笠，看不清楚臉，有一個人走進他們的藏身處，趙宸屏住呼吸微微一抬手，埋伏的人全都沖了出來，將走近那人亂刀砍死，其他人聽見了響動立刻圍攏過來。

  趙宸抽出劍跟他們對峙，「你們是什麼人？」

  那些人見了是她，知道中了計，領頭的兩個對視一眼，也將刀抽了出來，「太子妃，你若束手就擒，我們絕不傷你。」

  「你知道我是太子妃還敢跟來，你們到底是誰派來的？」

  「無可奉告。」

  語畢，一場廝殺在寂靜的樹林中展開。

  血跡斑駁的雪地上屍體橫陳，趙宸被人護著往前跑，她從前也是練過武的，本來也可抵擋一陣，可沈若若是典型的閨秀小姐，平日在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手腕細瘦無力，連揮劍都揮不好，用了她的身體什麼武藝都施展不開。

  眼看身邊的人越來越少，趙宸被人推向前方，顛顛撞撞地朝前跑，地上的雪堆到小腿，每走一步都需要用力把腿從鬆軟的雪層中拔出來，十分消耗體力。

  身後追來的腳步聲也越來越近，最後她實在沒了力氣，倒在雪地中大口大口的喘息，轉過頭來一看，對方也只剩下兩人，身上傷痕累累，血滴不斷落下，在他們身後留下一條血線。

  那人來到趙宸面前，舉起沾滿鮮血的劍指向她，她的手從袖中摸到一塊冰冷的玉佩，她握緊玉佩道：「你們是趙慎辭派來的？」

  他們並不理她，而是轉頭商量了一下，「咱們受了傷，帶著她更難追上太子，不如一併處理了，反正上面要的只是太子。」

  「說得對，殺了她。」

  趙宸急忙把玉佩拿出來，「我跟你們家主子有約定，你們不能殺我。」

  「上面可沒說一定要留你的性命。」

  那人看都不看那塊玉佩，緩步上前，趙宸心裡一陣絕望，緊緊閉上了眼睛。

  忽然從寂靜的雪地中傳來一聲尖利的響聲，似乎是一支箭破空而來，隨後就是一聲悶響，趙宸睜開眼睛，看見面前那人直挺挺地倒在一旁，背上果然插著一支箭。

  另外一人戒備地舉起劍護在身前，判斷著敵人的方向，可還沒看到來人，另一支箭又射了出來，他也應聲倒地。

  趙宸不想知道又是什麼人來了，但絕不會是葉空意，葉空意的箭法沒有這麼好，他也絕不可能帶著他敬重的太子來為她涉險。

  她從雪地上爬起來，奮力往前跑，最終被雪層下的石頭絆倒，重重摔進了雪堆里，冰冷的雪將她的口鼻填滿，還有不少沿著她衣領的縫隙漏了進去，凍得她渾身發抖。

  又有人追了上來，腳步聲就在身後，她從頭上拔下一支步搖緊緊握在手中，猛然回頭朝著身後的人刺去，那人往後一躲讓開她的攻擊，在她反手又刺過來時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看清她手裡的東西後輕笑道：「我送你步搖，可不是讓你這樣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