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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意料兩難抉擇

2024-06-06 01:59:25 作者: 簫箬

  進來的是位清秀郎君,身形頎長,皮膚白皙,舉手投足風流瀟灑,眉眼間深情款款,令人捨不得移開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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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這張俊俏的臉季生歡早已看得生厭了,她不冷不熱地回道:「想不到會在這裡遇到五郎。」

  沈放聽她口中稱呼,微微偏頭,眼中露出幾分詢問意思。

  季生歡點頭,示意他,此人如他所想,正是張易之。

  「這位想必就是長安縣不良帥沈放?」張易之在院中停住腳,毫不遮掩地將沈放上下打量了一遍,「果然是一表人才,難怪季娘子願意屈尊當個不良人。」

  季生歡放開鑒心,上前一步擋在沈放面前,問道:「張五郎來此,應該不是為了夸沈頭兒吧?」

  張易之朗聲笑道:「季娘子這般如臨大敵,是怕我將他搶去,送入奉宸司?」

  「你搶他?」季生歡誇張地瞪大了眼睛,「我只知道五郎善音律歌詞,竟不知刀劍之術也是一流,能與沈頭兒較量一二。」

  「你誤會了,刀劍非我所長,況且搶人也未必就要舞刀弄劍。」張易之擺了擺手,「以你聰慧機敏,當知人為了活命,會做出很多匪夷所思之事。於犯人而言,能入奉宸司乃是天大恩賜。」

  「犯人?」季生歡心中一沉,面上淺笑道,「五郎有什麼話不妨直說,天熱,這麼站著也挺累的。」她環視院子周圍,隱約可見伏在暗處的弓箭手,「萬一哪一位熱得受不住,頭暈目眩中一時失手,放出箭來傷了五郎,陛下面前也不好交代。」

  「陛下常說最喜歡季娘子快人快語,與你說話令人心情舒暢,果然如此。」張易之抬手示意身後的人,又對季生歡道,「我令吳實助季娘子一臂之力,這人情,娘子打算如何還我?」

  「喲,五郎帶了人巴巴追我到薦福寺,竟是為了討還人情?五郎素來慷慨大方,這般吝嗇可算是件新鮮事,回頭說與陛下,只怕陛下都不肯信呢。」季生歡掩口輕笑,「況且,我只是個小小近侍,也值得奉宸令如此大費周章?」

  「娘子何必謙虛,你可是陛下掌心裡一塊寶,我等萬萬不及。」

  張易之說話時,已有兩人拖著一人自院外進來。那人披頭散髮,耷拉著腦袋,看不清形容。季生歡目光跟著這兩人由遠而近,最終看著那人被扔在自己腳下。

  「韓肆。」沈放低聲道。

  季生歡柳眉輕輕一蹙,暗道一聲「不好」。

  她知道張易之在此關鍵時刻出現准沒好事,卻摸不清他為何而來。今見張易之已擒了韓肆,立刻意識到,邵王謀逆事大概是瞞不住了。

  張易之指著地上的人道:「通玄匭中秘奏,便是應在此人身上了。延康坊出事,他心知大勢已去,便主動來找我,和盤托出實情。大義幫韓肆韓小侯爺,不良帥對這名字不陌生吧?」

  「別說不良帥,連我這新任不良人都認得他。」季生歡怕沈放開口得罪了張易之,讓事情愈加複雜,連忙將話頭接過來,「秘奏中說有人在長安縣以幫派名義結黨謀逆,五郎言下之意,韓肆是謀逆主犯?」

  「娘子讓我有話直說,自己卻裝糊塗?」張易之含笑隔空點了點季生歡額頭,「若非他招供,我又怎會知道,此時此刻能在薦福寺尋到娘子呢?」

  季生歡鼻子裡哼了一聲,問道:「這麼說,五郎此來,是為與我搶功勞?在吳實找我之前,我就已經知道大義幫有問題了,想用這個換走我擒獲逆賊的功勞,算盤打得太精了吧?」

  「我堂堂男兒才不與你個小娘子爭搶呢,」張易之語氣溫柔,如同在哄自家妹子,「放心,陛下面前,功勞仍舊是你的,我半點都不要。」

  「哦?那五郎所言人情,想讓我如何還?」

  張易之聞言,微微一笑,目光移到沈放身上。

  季生歡吃了一驚,忙張開手臂擋住沈放,故作蠻橫道:「不行,我看上的,不許你搶,不然我就去陛下面前告狀,說你欺負我。」

  「季娘子,奉宸司要什麼樣的沒有?」

  「偏就他這樣的沒有。」季生歡還嘴道,「不管你怎麼說,就是不行。」

  「好,那此人我也不同你搶。」張易之好脾氣地道。

  季生歡清楚,他並非是變得好說話了,而是因為此行目的並非是沈放,否則就算她立刻就去陛下面前告狀,張易之也會想盡辦法將沈放帶走,帶不走就下令放箭射殺。

  只見張易之用他修長的手,指著縮在沈放腿旁的鑒心,對季生歡笑道:「我要這個。」

  「也不行。」季生歡斷然否決,「現如今物證被毀,我只剩下這個人證,把他交給你帶走,跟把功勞拱手讓給你有什麼區別?五郎,你還說不是與我搶功勞?」

  「你有此人足矣,我連口供都已幫你問好了。」張易之抬手從身後人手中接過一疊紙遞給季生歡,「只需連人帶口供往刑部一送,娘子便可坐等陛下封賞了。」

  季生歡依舊搖頭,若她真是為了這查獲逆賊的功勞,人證是鑒心還是韓肆,的確沒有區別,但她此番潛入薦福寺,與沈放大開殺戒,原是為了殺人滅口,鑒心與韓肆都留不得,更不能讓張易之帶走,否則邵王危險,謝瑤也危險。

  張易之忍不住笑道:「季娘子,你什麼時候改屬鐵公雞了?這也不捨得給我,那也不許我帶走,難不成是想讓我空跑一趟?」

  季生歡強詞奪理道:「通玄匭秘奏這事,原也是陛下讓我一人查的。管閒事便罷了,還要邀功,天底下哪有這般道理?」

  「陛下信你至公無私,你卻殺人滅口,辜負陛下信任,莫非天底下就有這般道理了?」

  「五郎慎言,欺君可是大罪,生歡擔待不起。」

  「我說得出這話,自然有辦法讓陛下相信。」張易之一抬手,隱在暗處的人盡數站起來,弓在弦,刀出鞘,靜候命令,「季娘子,城中殺人死罪難逃,佛前造孽罪加一等。」

  季生歡暗自點頭,果然如此。

  方才張易之有「犯人」等語時,她就心有疑慮,現如今總算弄清,他此行目的是鑒心,處處用話點著沈放不過是想藉此要挾,讓她交出鑒心。

  張易之直視沈放道:「我勸你束手就擒,否則不但你會死在此處,還會連累季娘子給你陪葬。」

  聞言,沈放左手掩著口鼻不動,右手緩緩放開刀柄,垂在身側。

  季生歡伸手接過張易之手中那疊紙,想了想,對他道:「不必送官了,大義幫多人染上瘋病,幫主韓肆亦未能倖免。今日他瘋病發作,在薦福寺殺死十二位僧人後自戕,餘下事請五郎代為處理。」

  張易之笑著點頭應允,袍袖一展,周圍人放下弓箭。

  季生歡心中鬆了口氣,拉住沈放手臂就走。

  然而,沈放只是站在原地,面色不善地盯著張易之。

  季生歡怕他一怒之下做出什麼事來,忙用力捏了一下他手臂,悄聲道:「走吧。」

  沈放回神,與張易之擦肩而過,隨季生歡離開。

  四目相對,張易之跟著轉身,目光追著沈放,直到門口方才收回。

  他出神半晌,對身側候著的人道:「讓吳實留意沈放,此人是塊絆腳石。」

  「喏。」那人叉手答應,又問道,「五郎,這兩人怎麼辦?」

  「老和尚帶回去,至於韓肆,給他個痛快,再向萬年縣令打個招呼,照季娘子方才說法結案。」

  季生歡拉著沈放一路疾行,直到繞過了放生池,離那僧人居所足夠遠,才停住腳步,扶著柳樹長長地鬆了口氣。

  沈放道:「鑒心落在他手中,後患無窮。」

  季生歡點頭,「可我顧不上那麼多,而且,陛下寵信他,無論他有沒有證據,只要他想,邵王謀逆罪名就能坐實。」

  「既如此,他又何必定要帶走鑒心?」

  「這我也想不通。」季生歡搖頭,展開手中韓肆口供,從頭到尾細細看了一遍,將口供遞給沈放,「我曾答應阿瑤姐姐,此事到大義幫為止,如今看來是不能了。張易之向來著意討陛下歡心,韓肆這口供,陛下定然已看過。」

  「口供中既已提及邵王,你若隱瞞不報,恐怕會引火燒身。」

  季生歡愁眉不展,「為今之計,我也只能盡力讓此事不要牽扯阿瑤姐姐,至於邵王,他畢竟是太子殿下長子,陛下親孫,或許陛下會看在血親份上,網開一面。」說完,又跺腳嘆氣,「可我該怎麼向阿瑤姐姐交代?本就是以保住邵王為條件,換她幫我,現下竟成了她出賣邵王。」

  沈放安慰道:「事已至此,多思無益,回去吧。」

  「我不回去,我沒臉見阿瑤姐姐。」季生歡連連搖頭,「沈放,你自己回去吧,就說,說此事已了,我往神都去回稟陛下了。」

  「終歸要對謝巡按有個交代。」沈放溫聲勸道,「她早一日知道,也早一日有對策,是不是?」

  季生歡咬著下唇,瞪圓眼睛看了沈放半晌,點頭道:「嗯,我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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