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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相助破案留人

2024-06-06 01:59:12 作者: 簫箬

  自薦福寺出來後,季生歡始終一言不發,沈放牽著馬,默默跟在她身後。

  兩人轉出小曲,來到開化坊主路,眼前不遠處就是坊門。

  季生歡忽然停住腳,轉身走到沈放面前,拿過韁繩,翻身上馬,手伸到沈放面前。

  沈放不解,揚頭看她。

  季生歡道:「這個時辰,路上最是人多擁擠,騎馬可以眼不見為淨。」

  在薦福寺遇到謝瑤,已讓季生歡心亂如麻,饒是如此,也還能記得他見不得人群涌動。

  沈放心中一動,拉住季生歡的手,躍上馬背,坐在她身後,輕輕閉上眼。

  

  木棍橫在季生歡身前,沈放握住兩端,恰好將季生歡虛攏在懷中,卻又不至於冒犯了她。

  季生歡一抖韁繩,馬一路小跑回到了長壽坊不良人衛所。

  衛所中,陸游原和孟冬郞聽見了馬蹄聲,忙迎到門口。

  季生歡率先跳下馬背,徑直從兩人中間穿過,腳步不停到了西廂房門口,推門進去,反手關門。

  「啪」地一聲,陸游原和孟冬郞都是一愣,雙雙移回目光看向沈放。

  沈放把韁繩遞給孟冬郞,道:「送到縣廨養著。」

  「喏。」孟冬郞趕忙接了韁繩,卻沒有立刻離開,目送沈放進院後,悄聲問陸游原,「陸縣令,難道季娘子因為昨晚那事,生沈頭兒氣了?」

  「生什麼氣?氣他是柳下惠托生,坐懷不亂?」陸游原一揮手,「知道你什麼意思,放心去送馬吧,我保證你什麼熱鬧都落不下。」

  「我就知道,陸縣令為人最是厚道。」孟冬郞笑道,「冬郎告辭。」

  陸游原送走了孟冬郞,轉身進院時,見沈放站在廊下,正看著西廂房那兩扇緊閉的房門出神。

  他上前問道:「出什麼事了?你瞧季娘子,一張俏臉都冷成塊冰了。」

  沈放搖頭,反問道:「謝巡按與李唐子嗣有往來,此事你知道嗎?」

  「她是長安巡按,要是和朝野上下哪一位都沒有往來,那不成素位屍餐了?」

  「陸雋書,」沈放不滿地看著他,「你知道我是什麼意思。」

  陸游原也收起玩笑表情,低聲道:「知道,她阿爺阿兄都是因為擁唐沒的,她怎麼可能放得下?」

  「我與季生歡今日見到了邵王。」沈放雙手負在身後,緩緩轉動手中木棍,「朝顏,夜摩香,大義幫,所有這些都與邵王有關。」

  「你說什麼?」陸游原聞言,立刻聽出沈放言外之意。

  大義幫利用朝顏和夜摩香讓人發瘋,是受了邵王指使。而發瘋之人如康和這般,連自己至親都能毫不猶豫地殺死,謀逆犯上自然也不在話下。

  這是大逆不道之罪,一旦證據確鑿,肯定難逃一死。

  陸游原越想越覺心驚,忙問道:「你確定謝瑤也參與其中?」

  「眼下謝巡按還不知此事,她今日應邵王邀請,往薦福寺赴約,是因為扣押了一批私貨,就是上次我與季生歡在西市追丟的那批香料,邵王出面討回。」

  「你說過,那批香料應是原料,用於製作朝顏。」陸游原擰起眉頭,「謝瑤將這批香料還回去,無論是否有意為之,都會被攀咬成幫凶。她在長安任巡按這幾年,可沒少得罪人。尤其張易之張宗昌兄弟,惦記她這巡按位置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季生歡那張冰塊臉,就是為此。」

  沈放話音未落,便看見西廂房開了門,季生歡大踏步從屋中出來,直走到他面前。若非眼睜睜看著季生歡向他和陸游原躬身長揖,沈放幾乎以為她是為那句「冰塊臉」來興師問罪的。

  「季娘子這是做什麼?」陸游原忙伸手扶住季生歡手臂,阻止她繼續拜,「有什麼事,直說無妨,我和行之能做到的,定會盡力。」

  季生歡直起身,對他二人道:「阿瑤姐姐性命只在眼前,求兩位務必幫忙。」

  「倘若此事謝巡按首告抓人,便可洗脫嫌疑。」沈放看看陸游原,又看看季生歡,「兩位誰出面去勸?」

  陸游原先擺手道:「勸也無用,讓謝瑤首告謀逆,就是讓她親手送邵王去死。即便她良心上真能過得去,朝中那些擁唐舊臣也不會饒了她。」

  「這麼說,你打算幫她?」沈放雲淡風輕地問道。

  陸游原沒有回答,反問道:「你呢?打算如何?」

  沈放也沒回答,將目光移到季生歡臉上,「你自神都來此,是為查這件事,只有你能救謝巡按性命。」

  「此事瞞不住,來長安暗查的不止我一人。」季生歡略一遲疑,繼續道,「韓肆身邊那個叫吳實的,就是張易之派來監視韓肆的。夜摩香需與朝顏相互配合,還有延康坊有秘密據點,都是他告訴我的。就算我不說,張易之也會上奏陛下。」

  「張易之?」陸游原與沈放對視一眼,面露擔憂,「倘若讓他知道謝瑤與邵王私下有聯繫,謝瑤可就是百口莫辯了。陛下一直憎惡朝中臣子忠於李唐子嗣,對這些傳言從來都是寧信其有,不信其無,張易之輕飄飄幾句讒言,就能置謝瑤於死地。」

  「正是,尤其阿瑤姐姐素來視張易之兄弟二人為佞臣,與他們不睦已久。張易之為人睚眥必報,一定會落井下石。因此我才要請兩位幫忙,保住阿瑤姐姐。」

  陸游原忙問道:「如何做?」

  「以長安縣名義查抄延康坊據點,將裡面所有人都抓回來,我去尋阿瑤姐姐,要回她扣押的朝顏,藉此證明是我找她幫忙,她並不知朝顏有何用處。回稟陛下時,只說秘奏有誤,並非謀逆,而是韓肆想用藥物控制屬下為他賣命。」季生歡直視沈放,「對於韓肆來說,這罪名最多判流徙,可比參與謀逆輕多了。他是聰明人,如何選擇自不必多說。」

  沈放沉吟不答,又看向陸游原,徵求他的意見。

  陸游原道:「只要邵王密謀之事做不成,張易之他們就沒有理由牽扯到謝瑤身上。查抄據點,拿到朝顏和夜摩香,再抓到韓肆和吳實,屆時人證物證都在咱們手裡,他們無憑無據,便是誣告。」

  「吳實恐怕不能動。」季生歡話是對陸游原說的,眼睛卻還盯著沈放,「他是張易之的人,萬一在口供上做手腳,牽扯出邵王,此事還是瞞不住。」

  「有道理。」陸游原點頭,見季生歡目不轉睛盯著沈放,便笑道,「你放心,他會幫忙。」

  季生歡垂眸低聲道:「我雖不知沈頭兒身份來歷,但知此事於陛下有利,於他而言便是為難。我本不想開口,可實在想不出其他辦法,這關係到阿瑤姐姐性命,不容我猶豫。」

  沈放冷眼看了她半晌,開口道:「若邵王成功,張易之等人便不足為慮,謝巡按亦可性命無憂。」

  「只憑几個失心瘋?」季生歡猛然抬眼看他,「難道,你打算幫邵王?」

  「其實,只康和一人便足矣。」沈放轉著木棍,緩聲慢語道,「吸入夜摩香後,不知疼痛,不知畏懼,眼中唯有殺戮。倘邵王有辦法將他送至御前,刺王殺駕易如反掌。他們想要更多康和這樣的人,只是想求個萬無一失罷了。」

  「你,打算幫他?」季生歡緊緊盯住沈放,咬著每一個字問道。

  沈放與她四目相對,問道:「若我回答是,你將如何?」

  「我……」季生歡語塞,目光落在沈放身後,神情有些恍惚。

  陸游原面露惋惜,待要開口,又將話咽了回去,轉身背對二人,不忍再看。

  「你將如何?」

  沈放的追問讓季生歡回神,她定定地看著沈放,答道:「阻止你,不惜一切代價。」

  「好。」沈放點頭,面無表情,「明日我們兵分三路。雋書,你帶縣廨衙役與冬郎一起去延康坊,我去永安坊找韓肆,季生歡,你去巡按府要回那批朝顏,切記要速戰速決。」

  「啊?」季生歡怔住,一時轉不過彎來,「你這算什麼?又,又幫我了?」

  「不是幫你。」沈放否認,「此事結束,你離開衛所,從此與不良人再無瓜葛。」

  季生歡聞言,睜圓眼睛瞪了沈放半晌,眼眶一紅,問道:「你怎麼還是要趕我走?」

  沈放轉身背對她,看著被季生歡踹過的屋門,生硬地道:「答應,還是不答應?」

  「答應!為什麼不答應?」季生歡賭氣道,「這破地方,若非因為陛下交辦了差事,我才不來呢。」

  說完,她轉身跑回西廂房,「啪」地一聲,重重將門摔上,屋中隱隱有哭聲傳出。

  沈放閉了閉眼,將到了嘴邊的嘆息聲壓了回去。

  陸游原又是心疼又是埋怨,「你這又是何必呢?」

  「不想害她。」沈放轉頭面對陸游原,「我遲早要離開長安,但她不會。就如你不會離開一樣,她在長安,有太多捨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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