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緝嫌犯靜中生動

2024-06-06 01:58:15 作者: 簫箬

  楔子

  長安城,永安坊,康家酒肆。

  「啊——殺人了!」

  酒博士的尖叫聲驚了左鄰右舍,也驚醒了站在酒肆正中央的康和。

  康和不顧自己為何會站在酒肆正中,連忙上前詢問,「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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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才舉步,就見酒博士連滾帶爬退到門口。周圍食客能跑的早已跑了,來不及跑的都貼牆站立,皆是避瘟神似的躲他。

  康和順著他們目光,低頭看向自己身上。滿手滿身都是鮮血,整個前襟都浸透了,中衣也濕漉漉地貼在身上,視線有些模糊,用手背一抹,臉上也濺了血。

  再回頭,身後倒著個十來歲的孩子,撲倒在地,手裡還拿著一支短木劍。

  康和認得,那是他給兒子削的木劍。忽然間,剛才酒博士的尖叫再次回到耳邊。

  殺人?!

  「誰?是誰幹的?」康和瘋了一樣衝著酒博士吼道。

  酒博士嚇得臉都白了,連連搖頭,顫抖的手指著他說不出話來。

  「我?」康和難以置信地抬手指著自己,竟見那酒博士戰戰兢兢地點了頭。

  他殺了自己兒子?

  康和一股怒火自心底直衝腦門,正待要怒斥這酒博士糊塗,只聽外面有人道:「你們兩個去武侯鋪通知武侯,你們倆去長安縣廨請縣令來。」

  酒肆與武侯鋪在一條街,說話間武侯就到。

  康和急忙上前一把拎起酒博士衣襟,怒喝道:「快說,是誰殺了我兒?」

  「你,你!」酒博士嚇得哭出來,「你殺了自己爺娘妻子,求,求你放過我吧。」

  「不可能!」康和燙著了似的放開手,慌忙出了酒肆,直奔後院正堂。

  屋中杯盤狼藉,血流成河,他阿爺阿娘撲到在食案上,早已沒了氣息。娘子倒在裡間,身下一大灘血,兩眼圓睜不肯閉上。

  一霎時,康和覺得天都塌了,他呆呆站在裡間,不知如何是好。

  過堂風起,他忽覺一陣眩暈襲來。視線模糊成一片,踉蹌間偶然瞥見梳妝檯上那方銅鏡。鏡中映出他身影,拿著一把刀,一刀接著一刀刺在自家娘子身上。

  「不!不可能,不是我,不是我!」

  康和瘋了一般大叫起來,衝出屋子直奔前院酒肆。腳才邁進屋中,就被趕來的武侯團團圍住。

  「我沒殺人,我沒殺人!」康和一面大叫,一面拼命揮舞雙手,抓起一切能抓到的東西砸向四周。

  所有武侯都被他打倒,康和衝出酒肆大門,憑藉著本能沿著主街一路狂奔,最終消失在街口。

  長安縣令陸游原趕來時,人已不見了,只剩下兇案現場和一眾目擊者。

  他聽完武侯回報後,一面令人封貼現場,登記證人,一面吩咐差役道:「去不良人衛所告訴沈放,永安坊出了人命案,三大一小,讓他速速緝拿犯人康和歸案。」

  第1章

  季生歡難得回長安,也難得三鼓就起來吃早食。

  因此,眼下她正心裡慶幸自己今日勤快,趕上了眼前這場好戲。

  當時季生歡正與侍女在早食攤吃胡餅,聽見對面屋裡「嘩啦」一聲巨響,緊接著一個大鬍子破窗跳到街上,只穿著貼身中衣。

  大鬍子待要跑,不知從哪兒竄出四個不良人,手裡拿著麻繩,將他團團圍住。麻繩憑空一拋,結成了個「井」字,四個不良人換了位置,翻騰縱躍,麻繩絞纏,將大鬍子反剪了雙手捆成一團。

  「好身法。」季生歡叫了聲好,聲還沒落,又見一人從破窗中飛出,脊背著地,摔了個結實。

  看打扮也是個不良人,他疼得呲牙咧嘴,翻身起來,與其餘四個不良人合在一處,便要撤離。

  屋中衝出七八個彪形大漢,手持利刃,將這五人連帶那個大鬍子圍住。

  為首的人身高七尺,膀大腰圓似堵牆,站在人堆里如鶴立雞群。這樣的人,不必他說話,只往眼前一站,就能壓得人喘不過氣。

  又有二三十人從屋後趕來,原本不良人就是以少對多,眼下更是處境艱難。五個不良人手持木棍,將大鬍子擋在身後,哆哆嗦嗦地用木棍對著利刃。

  見雙方對峙,不良人明顯落在下風,季生歡坐不住了,三口兩口吃完胡餅,就要起身上前。

  侍女手快,一把拉住,問道:「娘子做什麼?」

  「幫忙啊。」季生歡掙脫侍女的手,出了早食攤。

  才到街邊,尚未走到近前,就聽見斜對面傳來呼嚕呼嚕吃餺飥的聲音。

  街面上正是劍拔弩張,一觸即發之時,這吃麵喝湯的聲音如巨石入水,掀起波瀾,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引了過去,連性命只在眼前的五個不良人也不例外。

  男子站在賣早食的攤前,端著碗吃得正香,手裡拎著根一臂長的木棍,身上半新不舊的黑袍,腳上一雙磨得發白的布靴。

  他像是沒察覺自己已然成了整條街注目的焦點,連湯帶面吃了個乾淨後,碗交在攤主手裡,又從懷中摸出幾枚銅錢遞上,將棍搭在肩上,轉身抬眼,星目中兩道銳利目光令人一凜。

  「是沈放。」

  「真的是沈放!」

  季生歡聽見拿著刀的人竊竊私語,再看那男子,他邁步緩行,朝著那團人群走去。

  不等他走近,那些人如老鼠見了貓一般,「嘩啦」一下散成兩列,齊齊垂手貼著路邊站好,一聲不吭,好似兩排翁仲,硬是將這普普通通的街道站成了莊嚴肅穆的神道。

  沈放看也不看,徑直走到那幾個不良人前站住,恰恰與所有人都保持兩臂開外的距離。

  他對其中一個道:「孟冬郎,我才見你被人扔出來了?」

  那人一聽,忙叉手道:「冬郎丟沈頭兒臉了。」

  「誰動的手?」沈放一面說,一面轉頭看向七尺高的彪形大漢。

  不等孟冬郎開口,那大漢先上前叉手陪笑道:「沈頭兒怎的有空一大早來宣義坊?」

  人甫一靠近,沈放立刻就皺起了眉頭,顯然是不悅。

  湊上來的彪形大漢見了,慌忙退回原位,仍與他隔著兩臂遠。

  沈放將他上下打量一番,開口道:「面熟。」

  彪形大漢彎著腰,滿臉堆下笑容,答道:「小的吳實,去年元日,跟著大義幫當家人韓小侯爺,去衛所給沈頭兒拜年,見過沈頭兒一面。」

  「既不是新來的,應該懂規矩。」

  「這……」吳實猶豫了一下,「此人也在大義幫里,入幫喝過歃血酒,就是一母同胞親兄弟,這麼讓沈頭兒帶走了,小的沒法跟小侯爺和幫中其他兄弟交代。」

  「此人名康和,手上有長安縣四條人命,都是他至親。人留下可以,命須帶走。」

  吳實面露難色,半晌才道:「沈頭兒可否容小的跟他說句話?」

  沈放抬了抬下巴,讓孟冬郞帶著人讓開路。

  吳實靠近康和,跟他耳語幾句,不時朝周圍看一眼。

  片刻後,吳實回到沈放面前,叉手道:「沈頭兒公務繁忙,小的不敢耽誤,改日再登門拜訪,告辭。」說完,朝手底下的人一揮手,自己率先往屋裡走。

  一時間,街面恢復了清晨該有的寧靜,你死我活的血拼化為無形。

  季生歡看得呆住,目光跟在他們身後,一起向坊門口行去。

  晨曦中,刺眼的光亮在她眼前閃過。

  季生歡忙大喊道:「他割繩子要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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