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泣凰鳴
2024-06-06 01:52:27
作者: 我愛馬甲線
京城在大齊北部,常年少雨,就是在盛夏季節,也下不了幾場。奇怪的是,今年進入盛夏之後,第一場雨,就下了四天,雨勢一天比一天大,跟老天爺在往下倒水一樣。
京城的老百姓們哪見過這麼大的雨,更沒見過下這麼多天的大雨。酒樓關門了,東市西市的商鋪也都沒人去了,大家都在家看老天下雨,順便全家老小一起出動,把院子裡屋子裡積的水掃到街上,要不然家裡可就是汪洋一片了,直接看海了。
最糟糕的是,京城的排水系統從來沒有遇到過這麼大的水量,老百姓把水掃到街上,街上的水卻因為導水的通道口太小,根本來不及排入護城河。而護城河的水位,也達到了大齊朝建朝以來的最高位,控制不好,甚至有可能反淹京城。
「哎呀,這老天不給活路了,往年燒香拜佛求場雨都不給下,今天卻一口氣下個足,要淹死我們啊!」街口一位正往外掃水的老大爺無奈地朝天大喊,雨下得太大,他索性把蓑衣都扔了,整個人浸泡在雨水中。
附近有幾戶聽到了老大爺的抱怨,七嘴八舌得開始說起來。
「元老伯,你知不知道,這天下這麼大雨,是有講頭的!」看來剛剛那位抱怨的老大爺就是元老伯了。
「什麼講頭?澇死我們的講頭?」元老伯沒好氣地回應,「這會兒還有閒工夫扯講頭,扯什麼雨也停不了。」
同樣端著盆往門外潑水的老嬸子說起來了,「據說啊,前朝,京城年年都下這樣的大雨,那時候人們管這叫什麼『麻雀哭』,只要皇帝啊,去那孔陵『麻雀』廟拜一拜,誒,這雨就停了。」
為了避諱,齊朝百姓管『鳳凰』稱之為『麻雀』,誰也不敢觸皇帝的霉頭。
「什麼『麻雀哭』,人家那名字講究,叫『鳳泣凰鳴』。」一位小伙子為了顯示自己有文化,初生牛犢不怕虎,以為把『鳳凰』兩個字拆開來說就沒事兒。
李嬸子臉色一變,立馬警示那位小伙子,「誒誒,可別這麼說,城南那邊抓了好幾個人了,都是因為說了不該說的字,小伙子,機靈著點!」
從大雨下不停的第三日,京城裡就已經開始傳『鳳泣凰鳴』的謠言。『鳳泣凰鳴』的說法確實存在,但是什麼去孔陵祭拜的完全就是一種心理安慰,更何況孔陵為前朝陵墓,如今破敗不堪,早就沒了鳳凰廟。
『鳳泣凰鳴』的真實講法,和這場大雨,完全沒關係。
大齊的皇宮坐落於京城北部,背靠硯山,遠遠看去,巍峨雄偉,金碧輝煌。可惜,同樣免不了這場雨的禍害。
露華宮乃為皇帝皇后的寢宮,本代皇帝在位十年,十六歲登基,先後解決了把持朝政的東宮太后及其一眾外戚勢力,將荊山王氏連根拔起,再無翻身之力。
皇帝年紀輕,卻使得一把雷霆手腕,最擅長的就是敲山震虎。滿朝大臣對東宮太后一事各個心有餘悸,惴惴不安,除了自己的本職工作,誰也不敢動小心思,畢竟有不怕被天下人唾罵抄太后家的皇帝做自己的上司,不講情面是規矩,腦袋隨時搬家是常識。
眾人都畏懼這位雷霆萬鈞的皇帝,只有一個人不會,那就是皇后鍾素。
皇帝皇后青梅竹馬,皇后還大上皇帝兩歲。皇帝雖然讓人畏懼,可是他對皇后的專情,讓世間男子愧疚,更為無數文人騷客讚揚。皇帝自登基以來,除了皇后,後宮從未出現過其他女人,身邊伺候的宮女向來不敢動為妃為嬪的心思,因為輕則出宮,重則流放。
露華宮名字華麗,實際卻簡樸的很,往日看上去空蕩蕩的大殿,此刻顯得恐怖詭異。不是別的什麼原因,而是地上人形大的那十個血紅的大字:
鳳泣凰鳴時,齊朝覆滅日。
外面雨聲嘩啦,屋內被襯地更加寂靜無聲。幾位肱骨之臣跪在殿外,聽候裡面地皇帝皇后吩咐。
可皇帝皇后同樣眉頭緊鎖,憂心忡忡。
「浩靈,是鳳後的詛咒。」皇后盯著血紅的大字出神,恍惚間有此言語。
浩靈為皇帝登基之前所用名字,無外人時,皇后便這樣稱呼他。皇帝當然知道皇后說的那個詛咒是什麼。
「前朝亡國之君的皇后,生得一雙鳳凰眼,被民間稱為『鳳後』,善蠱惑人心,顛覆竹朝。父皇攻下城都之時,鳳後在侍衛的掩護下逃離皇宮,下落不明,民間傳說最後葬身火海,臨死之前,留下一句『鳳泣凰鳴時,齊朝覆滅日』,阿素,你說的,可是這個?」
『阿素』便是皇帝私下對皇后的愛稱。
皇后點點頭,「今天已是大雨第五天,從前日起,民間就不斷有『鳳泣凰鳴』的謠言,我知道你已經抓了不少人,可是依舊堵不住這悠悠之口啊。再加上今早醒來看到的這十個字,浩靈,我怕,」
「不怕,」皇帝將皇后一把攬入懷裡,撫慰她說,「有我在,怕什麼,這幾個字絕不是憑空出現的,更不可能是什麼詛咒,分明是有人闖進皇宮大內,在挑戰皇權。」
「阿素,你想想,這樣做的,會是誰呢?」
皇后緊皺的眉頭漸漸鬆開,垂目暗思,回答說,「鳳凰教。」
「是啊,除了他們,還會有誰?」皇帝冷哼一笑,笑里的意味,卻不僅僅有發現真相的喜悅,倒是充滿了捕獵人的興奮。
「如果是鳳凰教的話,那外面那些大臣就毫不知情了,雨下得那麼大,何苦讓他們淋著。」皇后從皇帝懷裡站起來,朝外面望去。
「讓他們跪著,皇帝皇后的寢宮有人闖入還留下血字詛咒,難道不是他們監察不力,我沒斬了他們都是手下留情。」
皇帝這話語調不高,卻威力十足,能穿透宮牆,壓過雨聲,直直地進入那些大臣地耳朵里,讓他們被打濕的額頭又冒出一層冷汗,竟無一人敢抬手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