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

  進到屋內，呼吸聲卻聽不見了，屋內黑漆漆的，空無一人。程千燈知道趙瀾躲起來了，她也不敢妄動，生怕觸動了什麼機關。

  「燈兒，別來無恙。」程千燈背後傳來一道陰森森的呼喚聲，嚇得她汗毛都立起來。

  「趙大哥，你出來吧，我們談談。」程千燈壯著膽子不露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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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瀾如同鬼魅般飄在程千燈身後，朝其脖頸處吹了一口涼氣。程千燈再壞的人都不怕，卻怕鬼，莫名其妙後頸發涼，她的腿都軟了，想跑，可是動都動不了。

  「你是趙大哥嗎？為什麼不敢以真面目見我？」程千燈的聲音在屋內飄蕩，似是在對空氣說話。

  「我不是你趙大哥，他已經死了，你要去陪他嗎？」那陰森森的聲音問，猶如一隻只小爪子，撓著程千燈的後背。

  「你把趙大哥抓去哪裡了？剛剛言姐姐就在，恐怕，你就是趙大哥吧！」程千燈猛地抽出劍，向著那虛無縹緲的聲音揮去。這一揮沒刺到人，卻把屋內的蠟燭揮著了。

  屋內四面八方不知何時擺上了蠟燭，還是祭拜的白蠟，屋內瞬間亮堂起來。

  程千燈也看到了坐在床上冷眼望著自己的趙瀾，「趙大哥？你，你怎麼這個樣子？」

  「趙大哥？」趙瀾仿佛聽到了一個很可笑的稱呼，完全不掩飾地連連嘲笑，「程千燈，你對我使出歸一刀時，可能想過，我是你趙大哥啊？」

  程千燈從來沒覺得趙瀾如此恐怖過，他雖然看起來像人，可是從裡到外，尤其是那雙眼睛裡閃爍出的寒意，讓屋內仿佛下了地獄般陰冷。

  趙瀾起身，從地上拿起一根蠟燭，蠟燭的火焰頓時熄滅，他咯咯笑著，「程千燈，你覺不覺得你就是這根蠟燭，再旺的火苗，靠近我，只有滅掉的份兒。」

  不知怎的，程千燈忽感渾身綿軟，眼神飄忽，更要命的是，她根本挪動不了半步。

  「呼啦」程千燈手裡的劍掉地，而她自己的意識逐漸模糊，即便如此，她嘴裡還是在不斷念叨著一句話，「趙大哥，你，你到底是誰？」

  趙瀾知道程千燈命不久矣，也不想和她廢話，這蠟燭里他下了毒，不消半個時辰，程千燈就會陷入幻境，永遠也醒不過來了。

  「趙大哥，那把刀，刀，是誰的？我娘，是誰殺的？」程千燈呼喊的聲音越來越弱，趙瀾在屋內踱步，他要眼睜睜送程千燈離開這個人世。

  走至書桌旁，他忽然想起來令牌的事，轉頭一看，桌上令牌、字條和譯文全不見了。之前言莫雲的話讓他昏了頭腦，後來又察覺到程千燈在附近監視，他忙著布局，竟然把最重要的事給忘了。

  趙瀾將一沓紙鋪開，沒有發現紙條和譯文，倒是看到了言莫雲的字跡：

  「天涯客行，生死相隨——妻」

  「糟了，莫雲去了南山！」趙瀾終於恢復了人的語氣，嘟囔一句後，他看著躺在地上已經沒了氣息的程千燈，雖然有些不放心，可是在他心裡，還是言莫雲更重要些。

  趙瀾不再管程千燈死活，從後院牽了馬，消失在夜色里。

  白無敵跟蹤言莫雲一路，果真今晚有事發生。言莫雲趁著宵禁最後一刻，執宮門司令牌出城，一路向南奔去。

  南方，對於白無敵來說，是比這京城還要熟悉的地兒，「呵，是要暴露老巢了嗎？」

  白無敵一聲口哨，從別院的方向跑來一匹青驄馬，白無敵一躍而上，朝南方奔襲。

  趙瀾騎馬趕至城門，發現為時已晚，守衛也比往日多了許多，想必和自己前幾日透露的鳳凰教的事情有關。

  出不了城，趙瀾便打算打道回府，他知道去南山羅門小寺的近路，如果言莫雲走大路，那自己抄近道的話，會比她快上一天。

  趙瀾是打算回去給程千燈收屍的，可惜他進到屋內，只看到了快要燃盡的蠟燭，而地上躺著的程千燈不知所蹤。

  屋裡屋外，院子裡角角落落，趙瀾都檢查了三四遍，並不見程千燈的痕跡，一切都仿佛是場夢，誰也不曾來過，誰也不曾離去，唯一真實的就是他懷裡的紙條。

  程千燈能夠逃脫並不是僥倖，早在她和白無敵跟蹤這兩個人的第一天，白無敵就給了程千燈一個香囊。憑他多年和鳳凰教打交道的經驗，趙瀾這點小把戲他還能對付，所謂有備無患，這次真的被程千燈給用上了。

  程千燈有香囊的保護，只有剛開始受到了蠟燭里毒氣的侵襲，之後劍掉落、人癱軟，都是她將計就計為了看清趙瀾真實面目假裝的。

  沒想到程千燈還有意外收穫，竟然知道言莫雲出城去了南山，她猜想，白無敵也一定跟蹤同去了。

  從趙瀾處出來，程千燈回了趟程府，讓哥哥開了後門，也出城了。

  至於她騎馬的方式，和白無敵一模一樣，一聲口哨，別院便跑出來一匹紅鬃烈馬，她一跨便騎上去，同樣奔去南方，順著白無敵沿途留下的記號。

  第二日天還未亮，城門開啟那一刻，京城大道上就有人騎馬疾馳出城，不錯，正是出發最晚的趙瀾。

  這四人各自朝南山而去，跑在最前面的是言莫雲，白無敵緊隨其後，然後是程千燈，至於最後面的趙瀾，則十分有信心超過他前面二位。

  言莫雲趕路一天兩夜，馬兒累得不行，加上出發倉促乾糧帶的不夠，跑至南山所在的雲州入境處便停下來歇息。

  由於停的地方不夠好，附近沒有客棧，言莫雲就在山頭上升起火，挖了些野菜烤，給自己和馬兒填飽肚子。

  借著火光，言莫雲掏出令牌，細細端詳，她想不明白這令牌是做什麼用的，為什麼要『速送』去南山呢？南山羅門小寺她也聽說過，魚龍混雜的地方，到了該如何接應？

  這些問題不想就沒有，一想就停不下來，但是言莫雲根本不在乎這些問題，她堅信船到橋頭自然直，到時候一定會有辦法，完成了這件事，她就說服趙瀾去北疆，過塞上牧馬的生活了。

  馬兒還在草叢裡吃草，火堆里的木柴燒得劈里啪啦地響，火光在言莫雲臉上閃爍，星光照亮前行的路，一切，安靜且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