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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又跑上面去了

2024-06-06 01:50:45 作者: 化相

  相府私兵,各方武將。

  林林總總竟有七八萬人,正朝帝都開來。

  先鋒軍隊甚至已抵達渭州!

  丘揚來回踱步,又急又氣。

  「這麼多兵馬流匯帝都,外面人眼都瞎了不成!」

  「親政大典,前來觀禮之人不在少數。找個名目分散而來,不難。」

  顧清宴摩挲指腹,提醒他道,「問題是,我們現在該以何應對。」

  當務之急是搬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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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人可用?

  論軍務,丘揚比他更了解。

  丘揚也深知這點,順了順氣,坐回太師椅。以拳擊掌,一拳拳落下,「我想想,讓我好好想想。」

  臨啟兵力不弱。

  奈何這些年朝政不安,民間時有動亂。加之邊關、南境、海域皆需重兵駐守,輕動不得。

  一時半會,竟無精兵可調。

  細細思索下來,丘揚無奈道,「眼下,只有各州守軍尚可一用。」

  守軍自是比不上朝廷精兵。

  但九州守軍也是股不小的力量。用得好,未必不能扭轉局面。

  「奏請今上召令守軍。最快能到帝都的,是渭、姜兩州。」

  「如今城門大量湧入藥人,還有張義恩不日抵達的先鋒軍。兩地守軍前來,接下來也會是場難打的硬仗。」

  「能否等到其餘守軍,五五之數。」

  這五五之數,還是建立在渭姜兩州及時來援的前提下。

  可以說,局面被動至極。

  一著不慎,便會落得個滿盤皆輸。

  顧清宴眉頭微皺,叩擊著扶手,沉吟道,「想來這些都在張義恩的預料之中。」

  「我若是他,還會在九州各地做些準備。」

  「不需多少人。一旦守軍兵馬有異,製造小麻煩,阻上數日即可。」

  兵貴神速。

  倘若大局已定,各地守軍自不會再做無謂掙扎。

  要斷,就要徹底斷了對方生路。

  這才是張義恩的作派。

  丘揚不擅長這些,卻也知曉,顧清宴能說出口,張義恩的算計十有八九就是如此。

  要不怎麼說文武相看兩厭。

  文人的花花腸子,有時比刀劍還狠。

  他抓了抓眉峰,十分煩躁,「阿宴你就說怎麼做吧。也只能你這千年狐狸,能收拾張老賊那萬年王八了。」

  顧清宴不語,垂眸深思。

  丘揚抬頭見狀,收了聲,不敢再打擾。

  片刻之後,顧清宴啟唇道,「姜州大營,可為奇兵。」

  ******

  絕境求生,唯奇兵以制勝。

  計策倒是好計策。

  但那可是姜州大營吶。

  丘揚不是沒想過這個地方。只是想請動他們,難於登天。

  就平常那會兒,朝廷派下去的差事,個個要麼愛搭不理,要麼敷衍了事。若不是看在周老將軍面子上,兵部早整頓了。

  想到周老將軍……

  丘揚瞥了瞥顧清宴,面色更是一言難盡。

  說來這周老將軍,原是顧家軍麾下。

  三萬英魂喪亂崗後,他曾多次請求朝廷重查顧帥之死,皆被回拒。後來,更是被張義恩尋了由頭,打發到姜州坐冷板凳。

  其部下哪還氣得過,個個撂挑子不干,扎堆跑到姜州陪坐冷板凳。朝廷沒辦法,只能放任自流,這便有了頻頻讓兵部頭疼的姜州大營。

  而這周老將軍,幾年前曾來帝都尋顧清宴,還在大理寺當眾痛罵過他。

  此後,心灰意冷回了姜州。

  丘揚想到當時周老將軍唾沫幾乎全噴到顧清宴難看至極的臉上,至今頭皮發麻。

  這時候尋上門去,忠君那套不頂用,情分也早沒了情分。

  想從姜州大營請援兵?

  到底怎麼想的?

  丘揚欲言又止,顧清宴看在眼裡,沉默須臾,「老將軍對朝廷失望,又與我輔國公府斷義。你能想到,張義恩也能想到。正因人人都認為不可能,才有破局的可能。」

  道理都懂,但破局的可能在哪兒。

  丘揚疑惑望去,見顧清宴起身,連忙跟上。

  「當年那麼多雙眼睛。暗查父帥之死一事,我不能與老將軍明言。他老人家又是喜怒於形的性情,鬧上那麼一出,過後也不好再提。」

  顧清宴取出暗盒,遞了封發黃的信過去, 「這份物證,足以讓老將軍帶兵回京。」

  「兵力圖?這就是賢治十七年,那封兵力分布圖外泄的密信?」

  丘揚看得雙目圓瞪,見顧清宴頷首,當下喜不自勝。

  周老將軍執著顧帥之死十幾年,見到這封信,豈會無動於衷。

  而有了姜州大營這支精銳無匹的奇兵,等來各州守軍的把握至少有八成。

  「太好了,太好了!我現在馬上進宮稟明今上,速發密旨各州!」

  「等等——」

  顧清宴叫住他,取回信件, 「摘抄一份即可。」

  一邊往桌案處走,顧清宴一邊囑咐道,「宮中各方眼線不知凡幾,來往複雜。密旨不可輕發。阿揚你直接帶出來,我另有送信人選。」

  危機關頭,任何細節都馬虎不得。

  丘揚直嘆一時高興過頭,險些大意。斂了情緒正色道,「好,我這就進宮。」

  ******

  藥人攻城。

  帝都亂成一片。

  葉彎彎卻只有托腮,坐屋頂的份兒。

  看著今天第三次進入思遠院的丘揚,她逐漸耷腦下腦袋。

  忍不住失落起來。

  倒不是覺得保護顧延之不重要,只是……

  顧二帶著親衛軍,灰羽帶著輔國公府眾人,在城門廝殺。

  劉管事羅叔葉叔,在各個街道搭棚,贈醫施藥,治療傷兵。

  小斐走街串巷,幫著京兆尹老大人安撫百姓。

  紀府人來人往,紀溫閒不間斷召集各商行穩定帝都物價,確保正常供應。

  想到大傢伙兒忙得腳不沾地,就她,還有閒心數數……

  「彎彎,雪還沒化,怎麼又跑上面去了。趕緊下來,進屋烤烤火。」

  葉彎彎抬起腦袋,正見顧清宴立在廊下仰頭看她,眼裡盛著比冬陽還溫暖的光。

  心情忽的好上許多,她咧嘴笑了笑,「我有聽話,帶了墊子的。馬上就來。」

  揚著手中軟墊,葉彎彎飛躍而下。

  進了屋,倒沒見到旁人,「丘三哥呢?」

  顧清宴遞給她一杯暖茶,撥著炭火道,「喊你那會兒。剛走。」

  「這樣啊。」

  葉彎彎低頭看茶杯。

  丘三哥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忙起來應該連口茶都沒時間喝吧。

  小姑娘興致不高。顧清宴自是看出來了。

  這個現象,已經不是頭一回。

  她最近話少,還時常垂頭喪氣。

  箇中原因,他也能猜到一二。

  小姑娘性情直率,向來敢想敢做。如今藥人攻城,她卻只能陪在他身側旁觀。

  這般束手束腳的狀態,以往絕不會出現在她身上。

  而她,也不該是這個樣子的。

  顧清宴悄然嘆息,心底最後一抹猶豫散去,「彎彎,方才阿揚送來今上密旨,急需送往各地。關乎帝都存亡,此事我想託付與你。」

  葉彎彎看向他,眸光逐漸亮了起來,狠狠點頭道,「顧延之,我一定給你送到!」

  顧清宴無奈一笑,拿出密旨,以及兩封信。

  「九道密旨,送往各州總兵府邸即可。」

  「這封信後畫了書頁的,送到姜州大營。這封信後…」

  葉彎彎已經看到了,眉眼飛揚接話道,「畫的山!是送到我們閔州,顧延之我說的對不對?」

  顧清宴點點頭,「送給葉伯父。」

  葉伯父……

  葉彎彎反應過來,吃驚道,「我爹?顧延之你給他寫信幹嘛。我爹可討厭看書啊字兒的。他會不喜歡你的。」

  「或許吧。」

  顧清宴回想信中內容,摸摸鼻頭道,「彎彎,你得讓伯父看。哪怕是撕,也得讓他看完再撕。」

  總不能因為葉天遙對他個人不喜,導致這信連拆都沒拆封就沒了吧……

  顧延之如此堅持,葉彎彎當然得力撐到底了,她拍著胸脯道,「有我在,我爹一定會看完你的信噠。」

  有她在。

  信肯定不會被撕的。

  至於看麼。

  是抱她爹大腿求看,還是打完架再抱她爹大腿求看。

  到時候再說,再說。

  ******

  小姑娘再次活潑起來,顧清宴卻是滿心不舍。

  「明天寅時就得走。彎彎,你自己要當心。」

  葉彎彎愣了愣,從被需要的喜悅中回過神,這才想起送信意味著什麼。

  她要和顧延之分開了。

  葉彎彎心裡突的恐慌起來,「顧延之,我走了是不是就沒人保護你了。我不……」

  顧清宴拉過她的手心,凝視著她, 「我會調灰羽回來。」

  但安撫並沒什麼用,葉彎彎喃喃回道,「可帝都這麼亂…」

  她怎麼能同意離開帝都呢?

  她怎麼能把顧延之一個人留在戰亂中呢?

  顧清宴雙手包住她的掌心,「彎彎,信我。我會好好的。」

  葉彎彎卻盯著他,心臟一陣陣抽痛,連連搖頭道,「不,你是不是想騙我離開?和在柒州山頂那樣。沒有什麼密旨,都是你騙我的,騙我離開的!」

  顧清宴從未想過,那些記憶會在她腦海里刻的那般深。

  傷的那般深。

  他起身走過去,將小姑娘緊緊抱在懷裡,「彎彎,你信我最後一回。」

  「等帝都事了,我就娶你回家,我們再也不分開了好不好?」

  娶…

  再不分開…

  最後信他一回……

  滿鼻都是他身上的書墨香。

  滿耳都是他許下的諾言迴蕩。

  滿心都是他們經歷過的一幕幕。

  她想,她是願意的。

  念頭閃過的瞬間,葉彎彎腦海突然湧現出過往。

  不再是平古無波的回憶,而是夾雜著各種情緒。

  喜怒哀樂,都與他有關。

  好的壞的,都是他的影子。

  葉彎彎無法去解釋這是為何。

  但在這一刻,她才明白,原來她是恨過他的。

  葉彎彎一把推開顧清宴,兇狠地瞪了他一眼。

  緊接著,在他愕然的神情中,噘著嘴飛速在他腦門蓋了個戳。

  「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紅二當家的人了!」

  她曾受過心傷,此時卻已能坦然面對。

  因為比恨更深的,是她一直喜歡著他。

  葉彎彎見他愣愣的,叉腰挑眉道,「顧延之,難道你不願意做我的壓寨郎君?」

  顧清宴莞爾。

  他回望她,眼中溫柔滿溢, 「當家能看上,是我三生之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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