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恩情
2024-06-06 01:48:46
作者: 化相
張吉是無辜的。
金鑾殿上說這話只是緩兵之計,實際張丞相自己都不信。小兒子是什麼德行,當爹的能沒點數?
卻萬萬沒想到,這回自家兒子還真是被冤枉的。
張吉借賠罪下藥失敗後,沒再找到合適的機會動手,計劃被迫叫停。當時為設計葉彎彎做足的準備,誰會想到,有人照搬到齊菀兒身上,成了現在所有指向他的證據。
終日打雁反被雁啄,居然被栽贓,替人背鍋!
這明顯是早有預謀的。
幕後之人處理得很乾淨,張相一黨毫無所獲。張吉等人往日劣跡斑斑,近來又確實與何錄有頻繁來往,所有人都認定齊菀兒被下藥,就是他們沒腦子做出來的缺德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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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相一黨憋屈呀。
麻蛋,好不容易清白一回,說真話居然沒人信?!
更令人始料未及的是,自張吉三人關押大牢後,事情迅速朝著複雜的方向發展,一發不可收拾。
京兆府奏議,齊菀兒一事傳開後,許多人家前來報案,僅兩日狀告漯河郡世子調戲、姦淫、虐殺少女的案情已達二十七樁。以周史官為首,眾言官史官紛紛諫言,此行徑有辱皇室威嚴,亦不堪為皇親,當廢除其世子身份。
緊接著,張吉被爆出開設地下賭莊,高息放貸、燒人祖宅逼債、販賣人口等。
而總兵侄子,除了助紂為虐,自身沒什麼太出格的事。不過卻流出一條勁爆的小道消息,他其實是總兵與嫂嫂的私生子!
一時間,百姓往京兆府大牢門口丟的爛菜葉臭雞蛋,熏得老遠都得繞道走。
這已不僅僅是件小事。
靜王輸出太瘋狂,還牽扯到文壇界,就連洛楓書院也在關注,實難全身而退。丞相府為此召開緊急會議,必須趕在事情變得更壞之前,拿出方案!
很快,京兆府大牢出來一份供狀,呈上了龍案。大意是,何府宴會下藥一事,主謀是總兵侄子,漯河郡世子提供了春藥。
總兵侄子和漯河郡世子對此,供認不諱。
至於張吉......
他真是無辜的。
沒有下藥,也沒有開什麼賭莊。頑劣是頑劣了點,但絕對是帝都遵紀守法好少年。瞧,開賭莊幹壞事的傢伙我們已經抓起來了呢。
張相一黨睜著眼睛說瞎話,暗自腹誹道,這樣還救不出小公子,他們都可以捲鋪蓋滾蛋了好嘛。
介於此事造成了極其惡劣的社會影響,朝廷為安撫民心,給齊何兩家,給文壇界一個交代,判罰如下:犯事之人,各廷杖五十。步兵侄子流放邊陲三年,漯河郡世子廢除身份,圈禁別苑,另即日起接受京兆府所報案件調查。
「衝冠一怒為紅顏,靜王這回可大大的出了風頭。聽說那天顧墨從靜王府追到宮門口,都沒攔住慕容亥,嘖嘖......」
紀溫閒敲著扇子,很是感慨。
顧清宴蘸了墨,繼續伏案寫著,「證據莫名其妙地出現,也就靜王昏了頭,連查證都不曾,急著被人擋槍使。這麼快就跟丞相翻臉了。」
「兄弟倆高下立現吶。瞧瞧安王,不動聲色就盤活了這局棋。延之,你還是早點棄暗投明吧,小皇帝那船,可比這省心多了。」
何府宴會時,慕容玦發現張吉等人的意圖,救下小月牙、設計齊菀兒,是想徹底斷了何府與洛楓書院結親的可能,順便利用齊寅給張相一黨添堵。慕容亥的出場,卻讓這一局愈發精彩。
這些,是從靜王府出現證據的那條線索推斷而來,也是利益論最合理的推斷。
「人人都知,安王生母當年暗害我落水,人人都知,父帥戰亡族人爭家主時,靜王母妃相助與我。這種玩笑,以後別亂開。」
顧清宴言語淡淡,抬眉那一眼,帶著些許警告。紀溫閒訕訕坐下,抖了抖袖子,「你這人,提到黨爭忒嚴肅了。本公子進來半天,連杯茶都沒有,你忙什麼呢?」
「搶先一步吞下步兵衙門,加上靜王如今的民心,才有可能應對張黨接下來的招數。」
顧清宴停了筆,吹了吹墨跡,裝進信封,喚銀光進來,「這事抓點緊。另外,讓人給紀公子備茶。」
「總算有點做客的樣子咯。」紀溫閒見他坐過來,八卦道,「你答應幫齊菀兒查清真相,慕容玦這事告訴她了?」
「沒有證據,」顧清宴頓了頓,又道,「下藥一事,對她來說已經結束了。」
「她還以為靜王的證據,是你查出來的。你明知她信了,是信了你。不過要換我,我也懶得解釋,對小月牙不好的人,本公子可是很小氣的。」
紀溫閒意味不明地笑笑,轉而感嘆起另件事,「我跟你講,我算是看出來了。小月牙家的人,都護短。瞧瞧老太君,借著齊菀兒愣是把張吉幾人折騰了個遍,還有那周史官,摘了世子的護身符,嘖嘖...惹不得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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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更替,八卦更新。
要說近來帝都最令人噓吁的事,大概就是齊菀兒去白雲觀做了道姑。
聽聞緋色事件的另一人何錄,常去白雲觀,求娶於她,皆被拒絕。帝都百姓紛紛猜測,何錄這是不忍她年紀輕輕青燈古佛的緣故。而後又感嘆,這狀元郎實誠,是個有擔當的男子。無意間,居然讓何錄的聲名比從前更好。
衝冠一怒的靜王慕容亥,也去過白雲觀,許是他幫過齊菀兒,並未被拒之門外,時常能討到茶水喝。
如此這般,帝都關於齊菀兒的八卦不減反增。
而那場漸漸被八卦遺忘的何府宴會,不知不覺中,已經改變了太多的事,太多人的命運。
比如眼下,周寶嬌來輔國公府尋葉彎彎時,身後居然跟著書呆子哥哥周禮?!
「哥哥,我跟表姐說點私房話,你走遠點。」
周寶嬌小聲抱怨,周禮呆呆地點頭,走到院中小亭,兩眼還是巴巴望著正對門的圓桌。
葉彎彎目瞪口呆,「這...什麼情況?」
周寶嬌有點不好意思,「哥哥知道了上回何府宴會世子那事,覺得是他自己的錯。從那會兒起,天天跟著我,走哪跟哪,怎麼勸都不管用。我娘說,讓他長長教訓也好。」
葉彎彎瞧了瞧周禮望眼欲穿的小眼神,一樂,「你別說,他這樣還挺有意思的。」
「表姐,你能不能幫我個忙?」
周寶嬌扯著她朝里坐,從袖子裡摸出一條抹額,順著圓桌偷偷摸摸推過來,「這個...幫我給顧公子。」
「顧公子...你是說顧墨?你怎麼自己不去?」
紅綢緞,墨絲線,繡工精緻,中間鑲了顆小珍珠,很是花了番心思。周寶嬌嬌羞道,「哥哥一直跟著,我不好去。顧公子幫過我,這禮......表姐你就幫幫我嘛。」
葉彎彎還沒說話,外面就傳來腳步聲,周禮朝這邊走,「阿嬌,是有什麼事嗎?」
「沒呢,沒呢。」周寶嬌將抹額塞到葉彎彎手裡,起身向外走去,「我和表姐說完話了。哥哥我們回去吧。」
周禮亦步亦趨,跟在周寶嬌身邊。
葉彎彎低頭瞧了瞧,不太理解自家嬌嬌的想法,都送到她這兒了,直接去找顧墨不是更好嗎,關周禮什麼事?
她還沒想清楚這事呢,志武院又來了人,不巧得很,也是趕著送禮的。
紀溫閒搖著扇子道,「今兒個把這東西又翻出來了。本公子思來想去,該怎麼處置。想到小月牙贈藥引的恩情還沒報,就給你送來了。收下吧,不用太感動。」
葉彎彎瞅著熟悉的木牌,並不感動,指不定什麼時候又纏著她要回去呢,「算了算了,你不嫌麻煩,我還嫌煩呢。」
紀溫閒哪能不知道她的心思,將木牌塞到她手裡,信誓旦旦道,「本公子保證,除非你自己不要了,否則絕不收回。」
他知道自己能力有限,比不得顧清宴,能護著她不受傷害。可如果她已經卷進帝都的風波,手裡多一份東西,總能更安全點吧。
他能為她做的,大抵只能是,天下九州所到之處,能有一屋一瓦避風雨,一簞一食充饑寒。
「真給我了?」
木牌拿在手裡,葉彎彎還是不大信,紀溫閒愛財得緊,怎麼突然這麼大方了?
紀溫閒轉身離去,走得極其瀟灑,慢條斯理道,「本公子一諾,萬銀也抵得。......不過小月牙要記住,一個月最多十兩,超支概不賒欠哦。」
葉彎彎,「......」
限額?
我去,還能不能好好做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