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顧延之

2024-06-06 01:47:55 作者: 化相

  顧平和丘斐離開後,葉彎彎一個人閒得無聊,想起紀溫閒說的「畫本」,便拿了來打發時間,誰知翻開才明白此「話」非彼「畫」。

  「這麼多字,寫的什麼鬼東西?看得腦仁疼……」

  

  葉彎彎隨手一甩,正巧扔向了窗口,將翻窗而進的紀溫閒砸了個正著。

  「哎喲――」

  「你怎麼又回來了?」

  紀溫閒捂著腦門,略顯狼狽地翻了進來,「你這是在幹嘛呢?」

  「扔書。」

  葉彎彎手裡還拿著一本,瞧姿勢是打算繼續扔的。砸人的兇器掉落得不遠,紀溫閒一眼就看到了,正是《帝都女俠風流記》。

  「頭是真疼。我幹嘛要送精裝版,自作孽呀……」

  被紀溫閒這麼一提,葉彎彎還真有點尷尬。畢竟扔別人送的禮物被發現了不說,還把送禮人給砸了。

  「那什麼,我看書就頭痛,要不,你收回去?」

  紀溫閒碎碎念道,「還不拿來,絕版的好東西都讓你給糟蹋了。好歹花了本公子二十文,轉手一賣怎麼也得三十文……」

  「給給給,你都拿回去。」

  紀溫閒收書收到一半,動作停住了,「不是,差點被你帶偏了。本公子來是問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小月牙你要如實回答。」

  「很重要?」

  「小月牙,你喜不喜歡延之?」

  「喜…歡…」

  不等紀溫閒露出喜色,葉彎彎緊接著道,「什麼是喜歡?」

  她的目光過于澄澈,純粹,倒讓紀溫閒愣了愣。

  「喜歡…喜歡就是你見到他,心跳會比尋常快一點,做什麼事都會先想到他,遇到危險會不顧一切去保護他……」

  「那我喜歡!我,喜歡顧延之。」

  紀溫閒心尖一顫,避開她盛滿歡喜的圓眸,「小月牙,這種話你該對延之說。」

  「喜歡一個人,還要說給他知道?」

  「只有你喜歡他是不夠的,你難道不想知道,他喜不喜歡你?」

  「那我現在就去找顧延之問……」

  紀溫閒拉住她的手臂,「他不會承認的。」

  「嗯?」

  對上她困惑的視線,紀溫閒有一瞬間懷疑,做這件事是不是錯的,可也就只有那麼一瞬。

  紀溫閒放開她的手,揉揉她的腦袋,言語充滿蠱惑,「小月牙,喜歡是一件隱晦的事,延之害羞,輕易不會承認的。我可以幫你,讓他看清對你的心意。」

  「這麼複雜?」

  「不難,按我說的做就好。」

  ******

  星河沉寂,明月高懸。

  思遠院靜謐無聲,較之往日,甚至多了幾分詭異的沉默。

  若不是能感覺到暗衛的存在,銀光都要懷疑這院裡有埋伏了。

  「小天――」

  屋檐悄無聲息下來一人,笑嘻嘻道,「銀光大人回來了,辛苦辛苦。」

  「怎麼回事?」

  小天眼神遊弋,「也沒什麼事,就是主子房裡…進人了。」

  「什麼?!誰准你們放人進去的?!」

  銀光剛護送顧清宴回府,想著府中一切正常,便也沒有跟著進臥房。現在暗衛居然說主子屋裡偷偷進了人,府里什麼規矩,思遠院也是能隨便放人進的?!

  「銀光大人別急,這事灰羽大人默許的,說主子有吩咐,這人…來去自由。」

  「胡說!主子什麼時候……」銀光頓住,將信將疑道,「是葉姑娘?」

  小天猶豫地點點頭,「應該是。」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們又不是沒見過。」

  「是葉姑娘的樣子,可她打扮得…很女人,很…勾人……」

  小天點到為止,神色很是不自在。

  銀光不可置信地看向臥房,燈火長明,主子也沒什動靜。

  難不成,府里真要有喜事了……

  ******

  顧清宴在桌邊沉思了一會兒,正欲喚小廝備水沐浴,卻瞥見屏風後霧氣騰騰。走近一看,水早已備妥,此時溫度剛剛好。

  「銀光做事,越來越心細了……」

  沐浴過後,顧清宴著裡衣向床榻走去,卻在距離咫尺的地方忽的頓住。

  床幔垂地,裡間隱隱多了一道人影。

  「誰?!」

  床幔中間探出一顆小腦袋,「顧延之,是我。」

  「…葉彎彎…?」

  「嗯嗯,你怎麼這麼久才過來,我都快悶死了。」

  「你躲在床上幹什麼?還有你的臉,怎麼回事?」

  「臉?不好看麼,她們都說好看呢。」葉彎彎伸出手摸了摸,床幔隨之拉開,露出她整個人。

  紅衣薄紗,暗香浮動。

  妝容精緻艷麗,她的神情卻是無辜無害。在寂靜的夜裡,足以成為矛盾而致命的誘惑。

  顧清宴呼吸一滯,「…是紀溫閒讓你來的?」

  「我不能說。」

  「那就是他了。你先出來……」

  「哦,」葉彎彎聽話地從床上起來,心裡卻緊張無比,紀溫閒說了,接下來的事,才是重頭戲。

  顧清宴背對著她,皺眉道,「以後不要靠近紀溫閒那傢伙,他…葉彎彎,你在做什麼…」

  葉彎彎整個人撲在他的後背上,環住那精壯的腰,「顧延之,我喜歡你!」

  柔軟的人兒,甜膩的香,纏繞著,包裹著,讓他動顫不得。

  這丫頭,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顧清宴喘了喘粗氣,拉開她的手臂,轉身看向葉彎彎,音色暗啞,「你來,是為了說這個?」

  葉彎彎直勾勾地盯著他,「那你呢,顧延之你喜不喜歡我?」

  顧清宴將她按坐在椅子上,轉身暗暗吐出一口濁氣,「這個問題,我們一會兒可以好好談談。但現在,不管紀溫閒還教了你什麼,通通給我忘了,乖乖坐著。」

  「哦。」

  顧清宴黑著臉,從衣櫃取了外袍穿上,拿著件披風走過來。

  「披上,小心著涼。」

  不待葉彎彎答話,他又走到桌邊取了茶壺來,沾濕手帕,坐到她對面。

  「抬起頭來――」

  顧清宴就著茶水,一點點擦去她臉上的妝容。

  「顧延之,你是不是生氣了?」

  「沒生你的氣。以後,不要這樣打扮。」

  「哦。」

  不好看?

  還是顧延之不喜歡?

  葉彎彎難掩沮喪。

  顧清宴耐心解釋道,「若你喜歡妝扮,等臉上的傷好全了,我調幾個手巧的丫鬟過去侍候。春華樓的妝容,不適合你。」

  原來是這樣啊。

  葉彎彎心裡頓時好受了許多,「你怎麼知道,是春華樓的姐姐們替我畫的妝?」

  「春華樓是風塵之地,妝容多以媚人,所以,它不適合你。記住了嗎?」

  葉彎彎乖乖點頭,「記住了。」

  顧清宴又道,「紀溫閒說話,向來沒半句準的。所以不管他跟你說了什麼,不要當真,開開心心做你自己就好。」

  「可是他說的都對了呀,我看到你心跳會快,也見不得你受傷,這些不是喜歡嗎……」

  顧清宴手上的動作頓了頓,繼續擦著她右頰的腮紅,「喜歡分很多種。你對我,只是朋友間的喜歡,或者說是崇拜,並不是紀溫閒說的男女之情。」

  她追逐著他的目光,眸光困惑,「是這樣嗎?」

  「閉上眼睛――」

  那雙純淨無垢的眸子合上,顧清宴指尖終是忍不住顫了顫,險些撫上她的眼角。

  可最後也只是繞著手帕落上去,緩緩擦著眼尾的一抹艷紅。

  「葉彎彎,以後能陪你一輩子的人,是可以陪你大魚大肉、快意江湖的人,是可以帶你游遍九州、寵你護你的人,是可以與你切磋武藝、結伴打劫的人。不管是哪一種,這個人會陪你開心到老。這個人……不會是我。」

  「為什麼?」

  沉默,還是沉默……

  葉彎彎能感受到他的指腹隔著手帕傳來的熱度,在眼皮處緩慢滑動,逐漸停下。

  聽不到回答,她的心裡莫名有點慌亂,忐忑道,「我…我可以睜開眼睛了嗎?」

  「嗯。」

  顧清宴轉身清洗手帕,在葉彎彎正欲開口時,他已回過頭來,手帕落在了她的唇角。

  他擦拭著口脂,恰巧止住她的話頭。

  再多的疑問,葉彎彎此時也問不出,她甚至隱隱感覺,顧延之並不想再說下去。

  嘴唇上的艷色一點點褪去,原本豐盈小巧的櫻桃嘴沾著水珠,更添一抹嬌俏。

  顧清宴頓住,將手帕遞給她,「剩下的,你自己來。」

  ******

  次日。

  午後烈陽正盛,思遠院來了位不速之客。

  「延之,你府里下人是集體失憶了嗎?連本公子都不認識,非攔著,說什麼也不讓進。」

  「你不是好端端站這兒?」

  「…延之,說這話前你能不能正眼看看,本公子到你這兒來,跟打擂台似的,過關斬將,容易嘛我……」

  紀溫閒想起進府的經歷,就是一把心酸淚。

  不管怎麼軟磨硬泡,門房不讓進,也拒絕通報,花銀子都不好使。他翻牆進吧,中了陷阱,好不容易爬出來,又被府里的護衛追著驅趕。

  等逃到這思遠院,人已是狼狽萬分。衣衫沾了泥,破了口,手背也有擦傷,哪還有半點風流倜儻的形象。

  顧清宴從案桌抬頭瞥了他一眼,「還不夠。灰羽,下次讓小天小地一起。」

  灰羽拱手,還未領命,紀溫閒急急阻止,「別別別,我錯了,我認錯還不行嗎?」

  「做錯事,就該有接受代價的準備。」

  「所以就因為一個女人,你斷了兄弟的財路?」

  「我警告過你,不要動她。」

  顧清宴這話說得不留半分情面,看來昨天的事不僅失敗了,而且觸了某人的逆鱗。

  紀溫閒給自己倒了杯茶,一飲而盡,哼笑一聲,「原來…這麼在乎啊。」

  顧清宴的視線,跟冰坨一樣砸過來,嚇得紀溫閒立馬收起偽高冷,打了寒顫,「我不會再摻和你們的事,絕對、絕對不會。昨兒個那事,害我丟了司寶坊這麼大筆生意,現在想起還肉疼…真沒商量的餘地了?」

  「司寶坊隸屬皇差,你覺得我會拿來當兒戲?」

  「說換就換,這還不兒戲……」

  「嘀咕什麼呢?」

  「沒,沒什麼。」

  罪也遭了,銀子都打水漂了,今天這一趟總不能白來吧?

  「延之啊,這些年你不娶妻,也不納妾,連個通房都沒有,說實話我這心裡也是著急,才做了錯事。現在呢,我也不管你對小月牙是個什麼想法,只想問一個問題。就算是死,你也讓我死個明白。」

  「你問。」

  紀溫閒摩擦著雙掌,「你不喜歡姑娘,是不是因為你藏著一個秘密?」

  「繼續。」

  紀溫閒低頭摸著鼻尖,「你…你是不是…真的不舉?」

  顧清宴蘸墨,繼續處理著公務,淡淡道,「還以為,你會說我有龍陽之好。」

  紀溫閒登時環抱前胸,整個人往後一縮,面色驚恐,「不會吧…難道真如市井傳言,你一直以來…喜歡的是我?!」

  「這就是你利用葉彎彎試探的緣由?紀溫閒,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

  顧清宴直盯得他心裡發毛,才收起唇角的三分笑意,冷冷道,「我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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