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誰
2024-06-06 01:27:20
作者: 小島
唐棠輕輕地走開了,輕輕地上樓,開門,回家。回到自己房間,背靠著牆,慢慢地蹲下來。
余道寧早就知道鄭吳驍喜歡祁麟?
什麼情況?
而且看祁麟的反應,鄭吳驍並不是單戀,他們應該是在戀愛吧?
余道寧知道的?
知道為什麼不告訴我?
那我在她面前表現出的對於鄭吳驍的心思,在余道寧看來,豈不是像個大傻子一樣?
唐棠當然是能感覺出鄭吳驍對祁麟是有意思的,但是,這更多的是她模模糊糊的揣測,是一種直覺,因為這種女性的直覺,她對於祁麟有些敵意。
但是余道寧不一樣啊,今天看起來,余道寧是確切知道鄭吳驍的感情,或者說,余道寧是確切知道他們的關係的。
為什麼不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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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她當最好的朋友,她……把我當最傻的傻瓜?
一種受傷的感覺,從唐棠的心裡慢慢升騰起來,除了受傷,她還感到屈辱,除了屈辱,她還感到背叛。
她想起初遇鄭吳驍,那是半夜的天台,爸爸抑鬱症發作,差點墜樓,鄭吳驍把他救了下來。
之後,唐棠就開始注意鄭吳驍,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她都很關注。她都分不清楚,自己是因為喜歡才關注他,還是因為過於關注他,所以喜歡上了他。
這就好像一個雞生蛋蛋生雞的複雜問題。
總而言之,時間長了之後,這個不知道是雞還是蛋的傢伙,就成了她青春記憶的一部分,一旦回憶過往,過往的洪流里,就裹挾著這位名叫鄭吳驍的帥哥,回憶起鄭吳驍,就會串起過往。就好比嫩豆腐掉進沙子裡,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擇也擇不乾淨,分也分不清。
這就會造成一個後果,當你準備放棄他、忘記他的時候,就好比要讓你割掉一塊肉、抽掉一根筋,他是你整個成長、整個人生的一部分,割掉他、抽掉他,你也會殘缺掉一些。
唐棠又想起余道寧,她們在一起看電視、聊天、逛街、吃東西……是多麼快樂啊!
但是今天看余道寧說話的語氣,好像她和鄭吳驍祁麟才是一撥的。
唐棠感覺自己的信任坍塌了。
對世界喪失信任感,並不需要全世界的人都把你辜負一遍,只需要你最信任的人把你辜負一遍,就足以讓你對幾十億人動搖信念。
唐棠爸媽都沒在家,忙著掙錢去了。她坐在牆角,哭得稀里嘩啦。
哭了幾個小時,有點脫水,去廚房倒了一杯水,一口氣喝光,然後不知道怎麼,趴在床上睡著了,醒來的時候,頭髮全都被眼淚粘在臉上,眼睛腫得像桃。
窗外天色已經黑了,她虛脫地起身,趿拉著拖鞋,沖了個澡,茫然地看了會兒電視,又去睡覺了。一夜雲裡霧裡,似夢非夢。
之後幾天,唐棠都刻意躲著余道寧,不想看見她,也不想跟她說話。余道寧忙著應付上課、作業、補課、畫畫,沒注意到唐棠的異樣。
就在祁麟、鄭吳驍、余道寧、祁斟在院裡研究英語的那個下午,鄭吳驍跟他們說起了自己準備去參加青少年科技創新大賽的事,讓他們給出出主意,到底弄個什麼東西去參賽。老師的意思是讓他寫個電腦程式,但是具體寫個什麼程序呢?
余道寧和祁斟都提了一些想法,要麼就是過於不現實,遠遠超出目前鄭吳驍的能力,無法實現,要麼就是缺乏實用性。
祁麟想了想,「要不你寫個超市管理程序呢?進貨、銷售、庫存……你就以你家超市為例,寫一個大體上適合這個規模的零售商店的程序。」
鄭吳驍眼前一亮,確實,他家超市一直是在本子上記帳,每天晚上打烊後,吳靜都會把當天的帳本整理核算一下,每個月底,會核算一下當月的利潤。但是也常有記漏算錯的時候,爸媽偶爾會為此事拌嘴。
還有就是庫存的問題,超市里那麼多種商品,哪樣東西剩得多,哪樣東西該補貨,主要還是靠肉眼判斷一個大概齊。食品的庫存管理也是個問題,因為食品的保質期有限,稍有不慎,有的食品會在倉庫里放過期。
加上夫妻倆在城北開了分店,那邊的經營又是一本帳目。開分店的投入不少,置辦貨架租倉庫人員工資,都是成本的一部分。此外還有各種稅務開支。
這才不過兩家店,林林總總七七八八的帳目要理清楚,已經讓兩人頭疼,要是往後還想開分店,這帳目就不是兩人能捋順的了。
鄭吳驍不懂財務,但是他家超市面對的這些實際問題,他倒是一點都不陌生。如果一個程序,在商品入庫的時候可以登記在內,銷售商品時自動減去庫存,並且自動算出進價和售價的差價,這樣銷量、庫存、毛利都非常一目了然。
不同商品的毛利可以按照大小做一個排序,這樣在商品配置方面也就可以進行參考。把稅金、人員工資、場地租金……之類的開銷輸入進去,毛利減去這些開銷,便是淨利了。
對於這樣規模的零售商店來說,鄭吳驍感覺這些功能大體上就可以滿足需求了。
鄭吳驍對祁麟說:「這個主意,我感覺挺好的。」
祁麟:「那你試試。」
在祁斟和余道寧不在的一個空隙里,鄭吳驍對祁麟說:「晚上出去轉轉?」
祁麟笑了笑,「幾點?」
鄭吳驍:「吃完晚飯吧,七點?我在大門口等你。」
祁麟點點頭。
晚上七點,祁麟走到大門口的時候,鄭吳驍已經在那裡等著了。對於周末的晚上來說,七點是一個挺好的時間,天色暗又不太暗,街道上是一種懶懶的讓人放鬆的熱鬧,華燈初上,有光有影,朦朦朧朧。
鄭吳驍:「咱們去街心公園玩兒吧,打氣球、套圈兒、扔沙包!我請你!」
祁麟:「街心公園?人太多了吧?」
鄭吳驍挑挑眉,「你想去沒人的地方?打什麼主意呢!」
祁麟:「……這不是擔心被熟人看見不好嗎!」
鄭吳驍當然明白祁麟的心思,故意逗她的。
鄭吳驍:「跟你談戀愛,我沒敲鑼打鼓請個戲班子唱上三天三夜,已經很低調了好不好。咱又不是屬耗子的,還上不得街了?」
鄭吳驍:「我沒有大張旗鼓,但是也不喜歡偷偷摸摸。」
祁麟瞥見他神色有些低落不悅,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裝可憐,有點心軟,「好啦好啦,去去去。」
兩人走到了街心公園,裡面全是那種玩樂的攤位和設施,蹦床啊,海洋球啊,射擊啊……就是那種每年春節大小城市都會有的娛樂項目。此外還有賣燒烤、棉花糖、炸土豆、糖龍……的攤位。小孩子尖叫著跑來跑去,大人們追得氣喘吁吁生無可戀。
祁麟一下子就興奮起來,東看西看,「這又不是春節,怎麼就有這種攤兒了?」
鄭吳驍:「不知道,好像哪裡在搞什麼活動吧,總之會熱鬧一個星期。」
祁麟站在糖龍的攤位前,「哎呀我要玩兒這個,我從來沒有轉到過龍。」
糖龍的攤位有一個轉盤,是木製的,盤面上畫著花卉鳥獸,中間有一個竹片做成的指針,交了錢之後,可以轉一下指針,轉到哪個圖案,老闆就會用糖稀給你澆一個同樣的。
龍是很難轉到的,要是哪個孩子轉到了龍,足以引起周圍的歡呼,而且小孩手拿一個碩大的糖龍,走在大街上,邊走邊咬上一口,那個氣勢和自信,走路帶風,好像瑪麗蘇電視劇里的霸道總裁要去收購公司。
祁麟轉了好幾下,都沒有轉到龍,只是轉到了一朵花一條魚兩個桃子,都送給周圍的小孩吃了。
兩人又跑去打氣球。彩色氣球一排一排地黏在白布上,花錢買了子彈,老闆把子彈裝進槍的彈匣里,祁麟拿起槍,啪啪啪開了三槍,爆了三個氣球,彈無虛發。
鄭吳驍笑著對老闆說:「您這氣球黏得太密了,胡亂開槍都能打著。」
祁麟瞪了他一眼,「誰說我是胡亂開槍?」
鄭吳驍故意氣她,「怎麼不是?」
祁麟:「紅黃藍綠白,挑個顏色。」
鄭吳驍:「什麼意思?綠色。」
祁麟抬起槍,噼里啪啦打了八槍,把白布上黏著的所有綠色氣球都打爆了。
鄭吳驍:「哇,厲害!」
祁麟:「我轉不著龍,還打不著氣球了?!哼!」
兩人又去了套圈的攤位,買了二十個圈,說說笑笑,一頓亂扔,最後只套中兩瓶可樂。
兩人喝著可樂,慢慢地往回走,邊走邊聊天開玩笑,心情快樂得有點飄,好像喝的不是可樂,是葡萄酒。
第二天是周日,吃了午飯之後,祁麟就回畫壁鎮了。鄭吳驍一天都在家做題。
之後是周一,鄭吳驍一早去教室,正準備把書包塞進桌斗的時候,忽然腦袋轟的一下,因為他看到自己的桌面了。
之前他出於對騷擾信件的煩躁,在桌面上用塗改液寫上了「不管你是誰,給老子滾開點。」
此刻,這行字的「不管你」和「給老子滾開點」都被抹掉了,留下了「是誰」二字。
然後,那個人在前面添補了一個字:「她」,後面添補了一個問號。
桌面上的字連起來就是:
她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