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壁里的死人
2024-06-06 01:18:03
作者: 劉不白
徐長生的眼眶睜得超乎常人的大,一對眼眸上血絲密布。
連續使用這對眼睛著實是給他帶來了不小的負荷,只不過如今一切的疲憊與驚恐都被目力所見的恐怖來源所完全侵占。
「牆壁裡邊兒,密密麻麻得布滿了會動的死人!」
本來眾人所處的環境就極端閉塞陰冷,徐長生又說出了這麼一句看似危言聳聽的鬼話,一時間整個隊伍的氣氛更加的壓抑沉悶了起來。
就在方才鄒先生講故事的空當,剩下的人早已從睡袋裡爬了出來,如今聽見了這話,蘇老大立時叫上槍膛子去牆壁上探測去了。
「我說長生娃子,這話可不能亂說,哪裡有牆壁里有人遛彎兒這般荒唐說法兒?再者說還是一堆死人,莫不是被我方才的話給驚嚇著了又看花了眼睛?畢竟你是初來乍到我也能理解,說錯一兩次話在這個行當也不見得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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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先生這邊打趣了一句徐長生,那邊的檢測結果出來了,蘇老大拿著一份數據遞到鄒先生跟前說了句:「牆壁和拱頂都是實心的,沒有檢測到其他異物的存在,但是這種儀器對液體的檢測不太準確。」
一行人都當徐長生是給驚嚇著了,再者說如今的徐長生不過是個新兵蛋子,一時間也沒有誰當他的話是香餑餑。
胡銃子上來也是勸慰了兩句便走開了,一時間只剩下徐長生還在那裡望著牆壁裡面遊蕩的影子冒著冷汗。
「先生猜測得不錯的話,這附近應當是當初日軍建的地下防禦工事,這小鬼子投降剛過去不久,這種物事多得是,甭管是什麼,咱們先進去再說!」
鄒先生說完便招呼眾人開始進洞,蘇老五和蘇老四走在最前面,隨後是鄒先生和槍膛子,佘小春、蘇騰龍、徐長生和老飯勺走在中間,剩下的蘇家兄弟和推著青銅棺材的胡銃子走在最後。
本來眾人是不大樂意讓他帶著棺材進洞的,畢竟這說起來著實是不吉利。而且洞口只有半人高度,一旦發生什麼意外連個退路都沒有,不過實在是犟不過胡銃子的性子,眾人也只得做罷。
洞口不大,眾人只能用跪著的方式爬行向前。
走到最前頭的蘇老三嘴裡叼著手電,後面的人跟著光兒。
鄒先生一邊爬一邊用手摸索了兩把四周的土壁,發覺竟然非常潮濕並不乾燥,洞穴裡面的空氣也是泛著一股暖洋洋的潮氣。
他將耳朵貼在土壁上仔細聽了半晌,朝著洞裡的夥計們說道:」這洞穴的附近應該是有一條地下熱河不假,而且這洞離著還不遠,可以聽見水流的動靜。我猜得不錯的話,應當是和我們來之前的那水窪子同出一源,說起來挖這兩條盜洞的人也著實是手藝大膽,這鑿子一旦偏了幾寸便會給自己淹了。」
眾人中精神最萎靡的就是徐長生了,本來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市井小民,無緣無故地就被抓來下水進洞,成了光頭不說還遇著了這一環環的稀奇古怪的事兒,如今的心態可謂是糟糕透頂。
胡銃子在後面用棺材板不住的推著他的屁股,催促著他抓緊了跟上隊伍,徐長生心裡不斷埋怨,畢竟就是這醜八怪把自己拽上道兒的,偏偏又一點兒反抗的資本也沒有,越想越覺得窩氣。
徐長生想著想著便又不自覺得掏出了麒麟眼睛,四下里隨意瞥了幾眼,不成想這一瞥之下又是見著了洞壁裡面的成堆的死人!
他們穿著各種年代的衣服,披頭散髮地飄蕩在洞穴的周圍。有幾個還好奇地趴在洞壁上神情呆滯,慘白無血的面龐直勾勾地對著盜洞裡邊兒的人!
這感覺有點像在極地海洋館觀看水下世界一般,只不過將身邊的魚群全部換成了各種年代的斑斕粽子。更加讓徐長生寒蟬若噤的是,鄒先生方才聽洞壁的動作,渾然不知已經和洞壁外的一隻女粽子來了個親熱的臉貼臉兒。
方才聽鄒先生說外面是地下熱河,那麼這些屍體應當是飄散在地下河道裡面錯不了的了,只不過沒有這對麒麟眼,一般人還真的是看不出這麼多端倪。
徐長生姑且也不去和他們細說了,反正即便是說了大家也都當自己的話是個沒味兒的屁,大費唇舌又自討沒趣的事情他可不做。
可讓徐長生哭笑不得的是,前方的鄒先生竟然還在給他冷靜的分析自己的所見:「和尚小友,這地下防禦工事咱家還是熟悉的,如果當真是這般的話,你那透視眼看到的不過是一些菜窖里農忙的村民罷了,東北的菜窖多,很好理解。」
徐長生也懶得去和他辯解,這條盜洞打的極其的修長舒展,這也算是成全了胡銃子的念頭,不然一旦棺材卡在洞穴里可就當真是難辦了。
想來也是因為河床附近的土質比較柔軟,東北的黑土地加上松遼平原的地貌很少會有難搞的岩層,因而只需要掌握好開鑿的深淺而並不需要改道或者是急轉,畢竟到底是被中國人耕耘了數千年的地層了,胡銃子倒還真的應當給農民伯伯燒柱香。
鄒先生的話並不是完全都沒有可信度,如今眾人從方才下水便一直在往下潛,而且並不知曉下潛的具體深度,這條盜洞還是一直朝下的下坡道,所以說很有可能就是鄒先生所言的那般正在順著日軍地下防禦工事的地況往下走。
越來越熱的潮濕地下風並沒有讓徐長生感到渾身舒坦,他望著前面人不斷扭動的屁股和不知前路的深邃洞穴,一時間有了一種這條盜洞是沒有盡頭的奇怪感覺。
這種疑心病並不是只有他一個人才有,鄒先生越往下爬也越覺的奇怪,心裡的嘀咕並不比徐長生好多少。
要知道如今他們已經爬了將近一個小時,這條盜洞竟然還是沒有任何即將到頭的意思,鄒先生甚至都覺得自己的烏鴉嘴說錯了話,真的是有一種自己在往地獄爬行的奇怪感覺,搞得人渾身上下都不舒坦。
心裡想著,忽然臉上一熱,鄒先生瘦長的臉盤緊緊地撞在了前面蘇老四的屁股上,搞得蘇老四菊花一緊直接蹦出個雞蛋屁來,一時間熏得鄒先生整張臉都發綠了,看那樣子著實是中毒不輕。
鄒先生連開口罵娘的氣兒都不敢出,除了胡銃子有棺材隔著離得遠些,其他人盡都遭了秧,本來洞穴裡面的空間就格外狹小,這下子空氣品質又開始降低到紅色警戒線了。
蘇老四不好意思地回手拍了拍自己的肥胖臀部,彎著身子也做不了敬泰山,只得一遍又一遍和鄒先生說著抱歉。
「奶奶的!干勞什子突然不走了!差點沒憋死你鄒爺爺!」
鄒先生總算是順了一口氣兒出來,忍不住推搡著前面的蘇老四一頓數落。
蘇老四也有些無奈的應和了幾句,本來想用手勢表達,發現轉不過身子就又抖了抖肥大的屁股,嚇得鄒先生急忙扯了衣服堵住口鼻:「別墨跡,前邊兒怎麼個情況,好端著實為毛不走?」
「鄒前輩,不是我不走,是......是老五他一眨眼兒的功夫就沒啦!」
蘇老四這話說得哆哆嗦嗦,鄒先生初時還當他在那裡說玩笑話,不成想提著手電往前邊兒一晃眼才發覺,蘇老四的前邊空蕩蕩的,連蘇老五的一根毛兒都見不著。
「有點邪乎,老四小友,是不是那老五走得快了些,你方才放那臭屁令大家都沒跟上,如今老早的跑到咱們大前頭兒去了?」鄒先生問了他一句。
蘇老四搖了搖腦袋:「這個應該不是的,方才我瞧得雖說不大真切,但老五嘴裡是叼著手電的,這個大家都知道,我是見著老五沒了才停下的,然後這幾天有點消化不良就沒忍住......」
鄒先生一聽他又要說屁就覺著反胃,當下伸手拍了一下他的屁股呼喝道:「別墨跡!說點正經的!」
「我真的不清楚,不過老五肯定不是自己爬走的,這個我很確定,鄒爺爺您也知道這洞裡邊確實是不大好爬,老五比我瘦溜不了多少,即便是想甩下我也有點困難,再者說我看著他那手電的光亮看得明白真切,在我眼皮子底下嗖得一下就閃沒了蹤影,連個屁聲都沒發出來。」
鄒先生是明事理的人,當下也不再取笑蘇老四,叫著後面的人停下身子,跪在那裡仔細盤問了蘇老四一番,可還是翻來覆去那幾句話,問不出什麼所以然來。
後面的眾人也都知曉了前邊的狀況,一時間佘小春和蘇騰龍這種膽子小的便開始緊張起來。
徐長生聽了也覺得有些膽寒,畢竟是只有他自己一個人看見了洞壁外面的情況,本來還心想著這些屍體是怎麼出現又堆積這麼多的,這下子免不得會將蘇老五的突然失蹤和外面的這些死屍粽子們聯繫起來。
徐長生越想越覺得心中不能平靜,胡亂中又翻出來了那對麒麟眼睛,胡亂地往右邊的洞壁外面瞧了一眼,這一看竟險些沒將眼珠子嚇得掉出來。
如今的洞穴外面,密密麻麻的全都是漂浮的屍體,和方才的場景有所不同的是,徐長生覺得如今不是自己在逛海洋極地館,而是一大群望不到邊際的雪白粽子殭屍,在把自己這些人看成一堆在海里見不到的大爬蟲般賞析!
那種感覺就像是一群鯊魚嗅到了血腥的氣味,從四面八方朝著一串兒瘦小的魚群雄踞而來。
如今的洞穴外面,密密麻麻的屍體相互交疊著趴在洞壁外側,徐長生現在更加討厭這對眼眸,畢竟這種透視的真實感實在恐怖。
成群的粽子有的穿著軍裝,有的穿著羊皮褂子,竟然還有人像鄒先生一般梳著長長的大辮子,只不過全都是冰冷死灰色的玻璃球狀瞳孔,毫無生氣的眸子望著洞穴里的人們直勾勾得發呆。
忽的,前面的人騷動了起來,徐長生馬上打起精神用眼眸朝下方看。
透過槍膛子等人的腦袋瓜,他發現鄒先生正雙手用力扒著蘇老四的大褲襠,已經露出了一半紅色的花褲衩子,看起來滑稽又好笑。
他剛想嘲笑打趣一番又覺著不大對勁,慌忙又用麒麟眼睛仔細瞧了幾眼。
這一看不打緊,方才還心裡嘀咕為什麼蘇老四被人脫了褲子連大氣兒都不出,本來還以為這裡這麼黑,暴露出了鄒先生一些不為人知的怪異癖好,仔細一瞧又覺著不對勁。
鄒先生的怪力他是知曉的,如今的鄒先生兩隻手臂青筋暴起,看那勢頭似乎是將吃奶的力氣都給用了出來,蘇老四的大花褲衩已經被拖拽得不成樣子,一連又放出了成串的雞蛋屁,滾滾如瓦斯一般的毒氣一直蔓延過了青銅棺材,連胡銃子都聞到了那股讓人窒息的惡臭。
鄒先生本來還保持著和大花褲襠進行拔河的決鬥氣勢,這一連串的毒氣偷襲也著實是沒有預料到,當下一個氣喘不順便鬆了手。
只瞧見蘇老四像是一個燃燒彈一般一下子竄了下去,由於他身寬體肥,這一路上渾身的衣服與皮肉給硬生生的劃破了不少,不過絲毫不影響他下滑的速度!
他腰間的手電划過了最後一道亮光,只映照下了花褲衩上最後的一抹粉紅色,之後便是洞穴下面悠長深邃的黑暗。
鄒先生望著那團花褲衩離去的方向,一時間也是冷汗直冒,雙手有些抽筋一下子趴在了地上。
「前輩,這是怎麼一回事?蘇家兄弟他......怎麼就這麼下去了!」
槍膛子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黑黝黝的無底洞,咽了口吐沫怯怯地說道。
「是被一個東西給拽下去的,而且那東西就在我們的前面等著我們!」
鄒先生說完,身後兩道明晃晃的眸光透射了過來,穿過在場的眾人直接照射到了漆黑的洞穴里。
「我看到了,而且下一個就是您!」
徐長生緩緩地說了這麼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