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爆炸

2024-06-06 01:17:52 作者: 劉不白

  農舍的院子裡,六個歪著腦袋的怪人如行屍走肉一般,咧著嘴吧陰翳的微笑著,看的徐長生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不自覺的躲到了胡銃子寬厚的身子後面,也顧不上辨別哪裡的空氣更加清新自然了。

  「保持隊形,有情況一齊往後退,沒我的話都別輕舉妄動。」

  令狐狩從徐長生的背包里取出一個棉布包裹,手上暗勁兒一抖,棉布簌簌脫落,只剩下了裡面的一把明光霍霍的三棱軍刺。

  至於自己的那把653夜鷹平刃如今在鄒先生的手中,不過知曉他們的裝備被盜,再者說如今關係還算緩和,也就姑且先讓他用著不至於這麼快撕破臉皮。

  

  「小友,先生覺著還是儘早殺掉為好,免得到時候這怪病繼續擴散,別人的命咱家不在乎,惹上自己的身子便不大好了。」

  鄒先生緊緊握住刀子,眼神陰冷的像一隻嗜血的野獸。

  「你就這樣對待自己的隊友,我也無話可說。」

  令狐狩回頭望了蘇騰龍一眼:「你是這裡唯一的醫生,說說看吧如今我們應該怎麼做?」

  蘇騰龍用手推了推鼻樑上的圓框眼鏡,拽掉上面的幾根雜草答應道:「這病我還沒來得及仔細去瞧,因而現在也不大好說什麼,不過我還是勸各位大爺把刀子放下,這場合用這東西是萬萬不妥當的。」

  「我倒不是不信任幾位的殺人技術,只是即便是幾位殺人不沾血也不行,病毒還是會通過體液蒸發或者空氣傳播,依小的看最好的法子便是一把火燒了去,乾乾淨淨兒的不留痕跡。」

  「說的倒是在理兒,只不過若是燒個乾淨今後便沒個比照,想要揪出那個施毒的人又沒了頭緒,還是留一個做標本為好。」

  鄒先生聽了蘇騰龍的話後補充道。

  「獸醫大夫,如今你便想個法子留住一個,不過千萬小心,若是出了差錯先生保證你死的比他們都慘。」

  鄒先生提著刀子抵住蘇騰龍的下顎,鋒利的刀尖已經刺破了最外層的表皮肉。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蘇騰龍嚇得大氣都不敢出,把腦瓜子從刀尖上謹慎的移開,重重地喘了口氣去拿自己的醫藥箱。

  令狐狩和鄒先生簡單商定了一下,鄒先生的意思是只需要留著佘小春便好,雖然沒什麼作用但畢竟是自己帶出來的傳人,張龍只不過是搭包車走活的因而生死無關緊要,畢竟吊車尾的也總歸是自己人。

  胡銃子和徐長生舉著火摺子,蘇騰龍從方才自己的藏身處取了稻草,將整個農舍給圍了個嚴嚴實實,只要火苗一點,用不了一個小時就全都能給燒了去。

  鄒先生從令狐狩那裡借來了一股登山繩,在一端打了個套環兒狀的繩扣,斜著眼睛瞄了一眼佘小春的方位,用之前在水邊拽浮屍的手段拋了出去,不偏不倚的套在了佘小春的脖子上,這手法巧勁兒當真是神乎其技。

  蘇騰龍在一旁叫喚了一聲:「這位爺!把那繩子勒緊嘍,只要不勒死人怎麼著都行,不然一會兒這夥計又犯病了就不好善了了。」

  鄒先生聽了這話手上加力,一個巧勁兒便將佘小春給拽了出來,胡銃子和徐長生不再耽擱,立時點了稻草堆,一時間大火蔓延開來,不多時整個屋子都籠罩在一片熾烈的火光之中。

  那剩下的五個人在漫天的火光里歪著腦袋微笑,模樣說不出的邪異與恐怖。

  張龍一雙充血的瞳孔不斷地滴淌著渾濁的淚,臉上儘是燃燒產生的灰燼碳粒,眼淚在雙頰上劃出了兩道骯髒的軌跡,有幾滴淚水混合著飛舞的火星在風中灼燒。

  他似乎是還保留有一些殘存的理智,心有不甘地朝著院子外踉蹌的走著,想要擺脫這個催命的火線圈子。

  身後的幾個人也都跟隨著張龍,那場面像極了一群喪屍在院子裡遊行掃蕩。

  不過令他們絕望的是,令狐狩正面色淡然的堵在門口兒,催命判官一般伸出左手止住了去路。

  張龍咧著嘴巴流著涎水,朝著令狐狩嗚咽地嘶吼著,那嘴巴越長越大,似乎想要將面前這個看起來不算強壯的青年一口咬死一般。

  只不過令狐狩可不是什麼好欺負的主兒,抬起左腿重重地一腳踹在了張龍的肚子上,腦袋迅速的往邊上一歪,躲過了張龍嘴裡噴出的污濁血水。

  這一腳力道奇大,連帶著張龍身後的幾個人全都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身子止不住朝著屋子的方向劃了好遠,生生在地上磨掉了幾層人皮與草皮。

  徐長生望著這手段又是驚得合不攏嘴,手上的火摺子都險些燒到了自己的手。

  鄒先生將佘小春拽到跟前,胡銃子和蘇騰龍帶著美森醫用手套上前將他按住,蘇騰龍取出一支注射針給佘小春打了一記苯巴比妥,將他暫時穩定了下來。

  「先離開這裡吧,縱火畢竟不是什麼好事兒,一會那幫村民出來了不好交代,畢竟這裡頭還有人命在。」

  蘇騰龍有些心裡沒底,小聲和眾人說道。

  鄒先生也點頭表示同意,胡銃子似乎一點也不在乎被佘小春感染,逕自走過去將他扛在了肩上,衝著眾人比了一個保證安全的手勢,徐長生也不耽擱,和蘇騰龍收拾好裝備行李便準備跑路。

  鄒先生衝著令狐狩叫喚了兩聲也準備走,便在這時,令狐狩突然轉過身子,手裡拿著一把三棱軍刺朝著眾人飛擲了過去,只不過比尋常時候的手速慢了幾拍兒。

  鄒先生等人萬萬沒想到令狐狩會有這一手兒,當下都有些手忙腳亂,不過一致的行為還是有的,那便是像打地鼠一般全都被這把軍刺嚇得趴在了地上。胡銃子憋著悶氣剛想罵令狐狩這是作甚,話到了嘴邊便再也無法張口了。

  令狐狩站在那裡仰望著眾人,嘴角帶著一抹不易察覺的慘笑。

  在他的身後,那片已經成為火海的農舍突兀傳出來幾股有規則的律動,緊接著一陣振聾發聵的驚天巨響伴隨著巨大的耀眼光芒在他身後肆意的綻放,一波又一波巨大滾燙的灼熱氣浪呼嘯著,將這個身子並不魁偉的年青人生吞活剝!

  爆炸!

  聲勢震天的爆炸!

  令狐狩麻木地跪坐在了地上,七竅已經全部流淌下污濁的血液,面色比往昔慘白的更加嚇人。

  胡銃子等人由於趴在了地上,並沒有受到最為猛烈地幾波氣浪的攻襲,不過還是連同著草垛與行李一同被掀翻了起來,隨即便被摔的到處都是。除了胡銃子身子骨著實是硬朗的變態之外,其他人都已經被這突如其來的爆炸震得昏了過去。

  爆炸整整持續了幾分鐘,氣浪和餘波才緩緩地有所散盡。

  胡銃子一身骨架似乎像被人給拆了去一般,張口吐了吐滿嘴的沙子和牛糞,掙扎著第一個站了起來,也不去管其他人傷勢如何,直直的奔著令狐狩的方向蹣跚地蹭了過去:「令狐......」

  令狐狩整個人像是被活埋了一般,渾身上下儘是泥土與草皮,他跪坐在那裡不住地顫抖,嘴角嗡動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胡銃子蹭到了他的邊上,望見他七竅流血的慘樣子,一時間這個虎背熊腰的東北大漢竟然像娘娘腔一般哭了出來,而且哭的還特別的悽慘。

  畢竟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令狐狩這明顯是活不成了。

  「對......對不住......時間太緊......來不及讓你們立馬趴下,所以......用了刀......子提醒。」

  胡銃子聽了這話哭的更厲害了,他和令狐狩是多年的老戰友,自然知曉他在說些什麼。

  方才那種情況如果令狐狩吩咐他們趴下已經來不及,再者說萬一像他這種沒念過書的莽撞漢子沒準還得瞎問磨嘰一會兒,用刀子逼迫大家躲避是最好的方法了,當然也只有令狐狩這種思維縝密的人才能在那種場合迅速想到如此行之有效的對策。

  《聊齋志異·甄后》和《張鼎智勘魔合羅》都有關於七竅流血的描述,如果有人七竅流血,那便是天王老子也得跟著白無常走了,便是大羅金仙也救不活。

  如今令狐狩流著血淚,耳朵和嘴巴全是成串的污血,任由胡銃子在一旁大聲哭號也沒有半點反應。

  不多時,那雙攝人心魄的眼眸已經瞳孔放大開始渙散了,右臂臨死前還保持著投擲的動作,真真是僵死在了那裡。

  胡銃子漸漸哭得沒了聲音,啞著嗓子背上令狐狩的屍身,也不管自己身子到底傷的多重,心灰意懶的想就這般回去罷了。

  忽然他又想起徐長生,回過身子重重嘆了口氣,把令狐狩安放在了一邊,去把蘇騰龍的醫藥箱給翻弄了出來。

  四周的房舍有兩家也遭到了波及,殘肢斷手遍地都是,其餘村民都關門閉戶,被這爆炸嚇得久久不敢出門。

  胡銃子攢起剩下的力氣,將徐長生拽到了自己邊上,用藥箱給他做了一些簡單的包紮與急救,他當過僱傭兵,這些都是常識性的行軍本事。

  徐長生由於離得比較遠,所以受的波及也是最輕的。不過他天生身子瘦弱,經過這番折騰又磕碰到了不知道多少地方,渾身上下沒有一塊不淤青的肌膚,不過還有氣喘便是比什麼都重要了。

  胡銃子見他性命無礙,心裡也算是安定了些。

  他的眼皮愈發沉重,不多時便挺不住也昏了過去。

  這一覺不知道睡了有多長時間,天已經黑透了,村子裡剩下的村民早已經跑了個乾淨。

  這次爆炸驚動了當地的軍方,如今大半個村子已經被圍上了警戒線。

  由於還不清楚裡面的情況,加上這裡實在是偏僻的不大好找,因而軍方並沒有輕舉妄動,所來的兵力也不夠進行進一步的調查行動,估計到了天亮大部隊才會趕到這裡。

  胡銃子失血過多並沒有醒轉過來,最先醒來的竟然是徐長生。

  他並不知道胡銃子給自己做了急救和包紮,只是覺著渾身上下都痛的像散了架子一般,費了好大力氣做起了身子。

  便在此時,一張人臉突兀的出現在徐長生的面前,他心裡一喜討道總算是有個能喘氣兒的作伴了,不成想這匆匆一瞥竟然嚇得險些又昏了過去。

  原來在他的面前,那佘小春不知何時已經醒轉了過來,脖子上套著一圈登山繩子,正流著涎水歪著頭沖他陰慘慘的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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