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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醫蘇騰龍

2024-06-06 01:17:50 作者: 劉不白

  趙虎的屍體已經開始發僵,由於頭顱是衝著前方斜歪著的,上顎的牙齒瘋狂生長的自然弧度正好對準身體的胸腹,似乎是自己給自己安排了這麼一種恰到好處的死亡角度。

  細密的牙齒在牙床里不斷挺節兒,扎破表皮層與真皮層,穿透肌肉最後與肋骨緊密交錯咬合,像製作精良的鋸齒一般碾碎了心臟的瓣膜與肺葉。

  整個胸腹變成了一個千瘡百孔的巨大篩子,彎曲的後背像極了一隻生滿血紅牙齒的大刺蝟。

  至於趙虎頭顱上的牙齒便更加的血腥恐怖,攜帶著面部息肉與毛髮碎屑的牙齒從頭蓋骨中竄出來,下顎骨的牙齒從梨狀孔和顴骨的空洞中穿透出來,兩根巨大的虎牙精準無比的穿透兩隻眼珠子,一同在頭蓋骨上開出了一片血腥的繁華。

  那兩隻已經被碾壓碎裂的眼球在頭頂的空氣中迎風飄蕩,像是兩隻詭異的觸角一般,在生命的最後瞬間看見了頭上方的蔚藍天幕。

  張龍已經哭昏了過去,鄒先生命佘小春扶他進農捨去冷靜一下,嘆了口氣招呼令狐狩一同上前查看起這具新鮮的屍體來。

  徐長生本來受不了屍體身上的血腥氣味,便是平常在家裡連給魚放血都會嘔吐,不過這些日子來多虧了胡銃子的「照顧」與「磨練」,如今對於這噁心場面早就麻木了許多,因而倒還真的沒丟了令狐狩的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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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人是你們的人?」令狐狩問鄒先生,後者沖他默默點了下頭。

  「這漢子死的也忒怪了些,肯定是偷走行李的人做的!」

  胡銃子心直口快,想到什麼便說什麼。

  「在有確鑿證據之前,一切都不要妄下定論。」

  令狐狩教訓了他一句,鄒先生聽了這話心裡舒坦,讚許的磕了磕腦袋。

  「那個......令狐小爺,那邊貌似是有個人。」

  便在這時,徐長生指著不遠處的一個草垛子小聲說道。

  令狐狩望了一眼便已然知曉,提了提調門衝著那邊喝道:「不想死的太慘就乖乖滾出來,不然別怪我的夜鷹不長眼睛。」

  這種草垛是東北農家收割之後的積累物,往往和牛糞堆積在一處,所以氣味並不是很誘人。

  令狐狩這話說完,那草垛突然動了一下,從裡面鑽出了一個三十多歲的年輕人。

  這人長了一對極小的單眼皮眼眸,國字臉三七分,發質黑的十分正宗,戴著一副金屬圓框的眼鏡,嘴巴里還叼著幾縷枯黃的雜草,望著漸漸朝他走過來的幾人,嚇得又想往稻草堆裡面鑽。

  令狐狩一個甩手,那年輕人的左手衣袖便被夜鷹平刃牢牢釘在了地上,刀尖入土很深。

  要知道如今的東北馬上就入冬了,這凍土的硬度可著實不是鬧著玩的,鄒先生望見這一手兒也不禁在心中喝了聲彩兒。

  「幾位爺,說話歸說話,別動刀子,傷了我這吃飯的夥計便不好了。」

  那年輕人死命拖拽也抽不出那刀子,只得苦著臉向眾人告饒。

  「錯不了了,這般鬼鬼祟祟,人便是你殺的!」

  胡銃子又在那裡瞎吆喝起來。

  不過令人奇怪的是,這年輕人並沒有對胡銃子的恐怖面容所嚇到,反而是仔細盯著端詳了起來,看那神情似乎是望見了什麼珍奇異寶了一般,連自己現在所處的尷尬境地都拋之腦後了。

  「你這是潰爛性皮膚病,多補充些胡蘿蔔素和大蒜精油,增強血管彈性,刺激免疫系統,會有很大的好轉,用黃櫱末加枯礬敷搽也成,我這裡還有好多的偏方,比如說百草霜二錢用冷水沖服......」

  這年輕人一開嗓便沒完沒了,句句指向胡銃子的病根兒,弄得胡銃子反倒有些面紅心熱起來,險些過去給他拔了刀子悉心請教。

  「你是個醫生?」

  鄒先生打了個手勢止住了他,不然不知道這個傢伙還得說到幾時去。

  「回這位爺的話,我是獸醫,蘇騰龍。」

  蘇騰龍說著,伸出剩下的那隻手做了一個盤山頭表明身份派別。

  一旁的胡銃子本來還一臉討教的神色,聽了這話當時臉都綠了,跑過去抓著蘇騰龍的領口便一陣咆哮,噴的蘇騰龍滿臉的吐沫星子。

  「媽的!俺就知道你沒啥好心眼子,一個獸醫他媽的反倒治起老子來了,看來今兒留你不得......」

  「回來。」

  令狐狩平靜地說了一句,胡銃子聽了不敢忤逆,只得將怨氣積在心裡,重重的朝著蘇騰龍的臉上啐了一口,一甩手連帶著一串膿水將他丟回在了地上。

  「說吧,偷窺我們幹什麼?」令狐狩走到蘇騰龍面前質問道。

  「回這位小爺的話,我是跟著方才那個漢子過來的,說起來我也算一個摸金校尉,只不過不識水性被隊伍留在了這裡望風蹲點兒。」

  「我這個人見著別人生病就心生歡喜,按耐不住性子去瞧去治,不然也不會跟了他這麼遠,只是這漢子還沒來得及去瞧便死了,把我嚇得不輕現在腳都是軟的。」說著他自己揉了揉小腿肚,樣子做的倒是得當充足。

  「你都會瞧些什麼病?哪裡畢業的?主治什麼科系?」

  令狐狩繼續問他,一邊問一邊仔細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

  「回小爺的話,什麼病都會些,不然也不配做這個行當了。」

  「只不過我的方法都太過不入流,每一處都只是懂些皮毛,算不得精深,沒有人放心我給他瞧病,因而也就只能是先從獸醫做起了,不過這些年來在明面上做這活計倒也是順風順水,沒出什麼大的差錯。」蘇騰龍恭敬地應和著。

  「這人是你殺的嗎?」令狐狩問出這句話,雙眼又變成了那種麒麟般的眼眸,死死盯著面前的蘇騰龍,蘇騰龍望著這對眼眸,職業病又開始發作忍不住想要研究起來。

  「別管我的眼睛,想要命就趕快回答我的問題。」

  「回您的話兒,這人絕對不是我殺的,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死的,這種病我還沒有過類似的看診病歷。」

  蘇騰龍掙扎著避開了那雙眼眸,不然承受的心理壓力著實太過龐大。一時間腦門冷汗密布似乎累的夠嗆,徐長生被令狐狩用那雙眼睛瞪視過知曉那種苦不堪言的滋味,一時間不免有些同情眼前的這個可憐人。

  「我說小友,你這麼問等於白問,哪裡有兇手會乖乖的聽你的話供認不諱的道理。」

  鄒先生本想說兩句嘲笑的話,暗自心討到底是年輕人缺乏經驗,不成想令狐狩又是做了一個敬泰山打斷了他的言語。

  「前輩,晚輩可以肯定他不是兇手。別的東西可以騙的了我,我的這雙眼睛任何人都別想矇混過去。」令狐狩恭敬地說道。

  「有點意思。」鄒先生這才想起方才蘇騰龍望著令狐狩眼睛的神情,不過這屬於個人隱私也不好過問太多。

  他當下便打了個哈哈,忽的又想起來一處細節,便問道:「小友這雙眼眸應當是有些過人之處,不過我仍有些地方懷疑,這醫生之後的大半言論都沒有看你的眼睛,敢問小友一個人若是不看你的眼睛能不能說假話?」

  「這個倒是可以,不和我四目相對便會漸漸地失去對他神智的掌控。」令狐狩直言不諱的說道。

  不過他不等鄒先生質疑發問,自己接著話茬繼續解釋道:「在下做摸金校尉也有些年月了,自然不可能凡事都為這雙眼眸馬首是瞻,我說他說的都是真話,這是從微表情上判斷出來的。」

  「小友竟然連這學問也懂得?老夫倒是有興趣聽聽這新鮮物事,洗耳恭聽。」說罷朝著令狐狩做了個請的手勢。

  「不敢當,其實很簡單,只要眼力夠快的人都能夠捕捉到表情基線,說白了就是學會通過肌肉特性去閱讀一張臉,對應的便是七種人類通用的情感,和國外的七宗罪一般有個大致的通用範疇。」

  令狐狩說完便指著蘇騰龍說道:「這個人說話時嘴巴與眼睛微張,眉毛上揚,鼻孔長大,說明他現在十分的害怕,但是並沒有注視我的眼睛也沒有單肩抖動,對於我的問話也沒有重複咀嚼,都表明了他說的全是真話。」

  「精彩,小友這兩日來給老夫的驚訝遠勝往昔,只不過先生我還要提醒小友一句,這後生方才也說了他什麼醫學領域都有所涉獵,難保不會也熟悉一些心理學的東西,到時候反過來將你一軍,用你們共同的微表情公理來製造出一個假象。」

  鄒先生說完這句,陰翳的乾笑了兩聲,場面一時間有些壓抑。

  令狐狩被他說的一愣,顯然是忽略了這一點,當下又不好意思逼迫蘇騰龍看自己的眼睛查驗真偽,這下子著實是有些丟了臉面。

  鄒先生也不是成心的想要令狐狩難堪,也就不再為難於他,走到蘇騰龍身邊伸出兩根手指夾住夜鷹平刃,稍微一用力便將那入土極深的刀身給硬生生拽了出來。

  這種奇技淫巧著實是嚇了胡銃子和徐長生一大跳,便是令狐狩都有些被這一手兒給震了一下,站在那裡不發一言也不知道究竟在想著什麼。

  「醫生你聽好了,先生我給你鬆了綁,你也不可能從我們手裡跑掉,再者說你和你的隊伍的嫌疑還沒有洗刷,所以你現在還有一條狗命能多喘一會兒,一旦讓我知道了這事情真的和你有關,你就等著和那些讓你治死的畜生們下地團聚去吧。」

  蘇騰龍聽了這話匆忙點頭,之後支支吾吾,似乎是有些什麼要說一般。令狐狩眼睛尖兒,見狀衝著他說了句:「但說無妨。」

  蘇騰龍輕輕點了下頭,磕磕巴巴的說道:「回幾位爺的話,那......那死者的病貌似是可以傳染!」

  一眾人聽了這話,一時間有些沒反應過來,過了半晌,鄒先生和令狐狩一同喊出了一聲。

  「糟了!」

  兩人齊刷刷的回過了頭,望向了方才坐著的農舍。

  農舍的院子裡,佘小春和張龍並排站著,身後跟著農舍的原主人一家四口,六個人望著這邊,一齊歪著腦袋詭異的微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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