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雲初現

2024-06-06 01:17:47 作者: 劉不白

  令狐狩望著幡子上掛著的泡水屍體衣服,眉間緊鎖沉吟了半晌,鄒先生上前過問也不答話,最後匆匆忙忙帶著胡銃子兩人往土客棧走去。

  鄒先生來到屍體的衣服面前,望著令狐狩方才看的地方,竟然好似明白了什麼似的勃然大怒,而令狐狩也不管後面發生了什麼只管走路,胡銃子自然是緊緊跟隨不敢多言。

  「為什麼只剩下一間房?」

  土客棧里,胡銃子像個土地主一般質問著櫃檯的村民。

  村民是個中年漢子,湖水邊的事情他方才也都瞧在了眼裡,真真兒是知曉令狐狩這個人招惹不得,當下忙好生賠了個不是,恭敬地應承著。

  「幾位爺,俺們這是山溝子,比不得城裡,往年兒收成不好又沒有大道牙子,車都進不來就更甭提這土客棧了,外來的主兒都是吃千家飯,有的生性倔強的還只能睡犄角旮旯,到時候大雪當被蓋活活能凍得跟馬迭爾冰棍似的......」

  中年漢子操著一口生僻的東北土話在那裡絮叨著。

  

  「老闆行行好,您姑且再容出來一間,不然我們三個男的住一塊也忒寒酸了些。」

  徐長生也在一旁求著通融,不過這一切都出自對胡銃子那一身膿瘡氣息的恐懼心理。

  「幾位大爺,不是俺不幫你們,實在是騰不出地兒來多供個菩薩啊,往年俺們村子見不得幾個外人,誰成想兒這幾日還一下子還來的冒漾(東北話,超出額度的意思)了,俺這波棱蓋子(方言,膝蓋)都差點給跑斷了去,算上你們三位,已經是三波人了,真不曉得俺們這窮山惡水的有啥子好逛游的......」

  這個中年漢子倒是個話嘮般的人,猶自在那裡喋喋不休。

  令狐狩不想和他過多的糾纏,當下腳下生風已經進了剩下的最後一間房。

  胡銃子見狀立馬跟了上去,徐長生還摸不透令狐狩的行為脾性,一下子慢了半拍兒,剛跑到門口便被一隻膿瘡大手給提小雞崽般拽了進去。

  「嘭——」門重重的摔出了一聲悶響。

  胡銃子衝著喘著大氣的徐長生撇了撇嘴:「我說長生徒弟,你這身板子太羸弱了,這可是行不通的,你那老小兒胖舅舅估計都比你體力好,今後記得令狐做事咱們要隨時跟緊,不然怎麼丟了腦袋你都不知道!」

  徐長生忙不迭地點著腦袋,令狐狩在一旁四下敲了敲牆壁,又走到窗口指了指窗子的邊框,便坐在了床邊的椅子上打起坐來。

  胡銃子懂得路數,當下從隨身攜帶的包裹里取出一套特殊窗幕將窗子罩緊,又招呼著徐長生把行李裡面的玻璃棉和泡沫塑料取出來,玻璃棉罩在門上,泡沫塑料則用膠水粘滿了四周的牆壁。

  做完這一切,徐長生弄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胡銃子也累的有些氣喘,但還是向這個生瓜蛋子解釋了一句。

  「你既然跟了俺們,便要懂得這搬山探海兒的手藝。你叔叔也是做這個的,反正不是什麼丟人的活計。如今令狐有用得著你的地方,你便是想破腦袋也走不掉,所以還是安安心心的做個搬山人。跟著俺們倒也不至於會虧待了你,只要肯學,以後大把的鈔票和婆娘都是你的。」

  徐長生腦袋點的像篩子一般,他真真是拿面前的兩個閻王沒轍。

  胡銃子看他如此乖張倒也歡喜,便清了清嗓子接著說道:「你聽好了,今後每到了一個穴兒眼,都要這般去弄,好比如今的狀況,外面不知道來了哪路的人,這說話自然便要更加的當心些為好。」

  「不同的房屋結構有不同的隔聲材料,銃子方才用的是有著空間吸聲體的窗幕,那泡沫塑料是聚苯乙烯的,這村子本就破落的寒顫,不過這麼一弄,即便是在裡面殺豬外面都不會聽見半個哼哼。」

  令狐狩終於開始說話了,他衝著兩人招了招手,示意他們坐到對面的床上去。

  屋子裡只有一個單人床,床鋪小得可憐,而且被褥還泛著一股濃濃的霉味,不過比起胡銃子身上的味道還是好的太多了。

  「銃子是我的排頭兵,我是大牽頭兒,就是主要招攬搬山活計的人,一直都獨來獨往,被人僱傭這還是第一次。這次的牽頭是黃三爺的傳人,來這裡是他奉黃三爺的意思,這次要拿到的山貨兒代號記好了,叫做「沙丘」。」

  「這黃三爺說起來也是和柳三太公齊名的搬山大前輩,他留下的活計自然差不了,算上水邊的那個老頭的隊伍,方才聽那掌柜的也已經說了,至少有三股勢力下榻在這個村子,至於是不是全是黃三爺傳人做的牽頭兒,這點不得而知,不過應該都是奔著那個沙丘來的。」令狐狩耐著性子說道。

  「小子你把耳朵豎起來聽利索些,這大牽頭兒便是僱主,令狐的這筆生意一旦做成了夠你吃幾輩子的,不過這沙丘肯定不好找,況且來的人雜,到時候免不得會有殺人越貨的埋汰勾當,你到時候若是拖了後腿兒可別怪令狐的軍刀不長眼睛,畢竟不是什麼鬧著玩的活計,一點都馬虎不得。」

  胡銃子從旁補充道。

  「黃三爺給我們的指引只有一句話與坐標,那話說的是「沙丘在土中」。坐標便是這個二里河村,說起來這東西我現在也不清楚究竟是什麼,那傳人不知是生性貪財還是黃三爺真有此吩咐,總之這指引黃頁肯定不止這一句,我只買到了這一句有用的,至於其他的應該在鄒先生這些人手中。」

  胡銃子點了一根煙,喘著濃重的粗氣噴吐在徐長生細嫩的臉上,徐長生雖然不悅卻似乎有些受用,因為香菸的味道到底是比膿瘡的氣味好得多。

  「令狐,你這麼一說俺倒是想起來,你方才在那幡子那裡對著那死人衣服盯著作甚?」

  令狐狩聽見這話,眉頭不由得又緊皺了起來,沉吟了半晌說道:「那上面有東西,我認得。」

  令狐狩說著拿出簽字筆,在自己的手臂上畫出了一個簡易的符號。符號呈倒立的梯形排布,梯形裡面是類似於「NMN」字樣的英文字母。

  「這鬼畫符是什麼東西,怎麼和老子當年在國外當僱傭兵時候的戰術號子有點像?」

  胡銃子喃喃的說道,一邊的徐長生聽了這話心裡緊緊地揪了一下。

  「這是俄羅斯浮橋艦隊的戰術符號,肯定是一些做過特種訓練的人或者是老兵靶子轉行做了咱們這個行當,不過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個符號用在這裡的意思,準確的說來,應該表述為:尚未占領的地域。」

  「尚未占領的地域......」

  胡銃子把這話放嘴巴里嚼了幾口,順著說了一句:「用在咱們的行當里,那不就是這活計沒走成對吧?」

  令狐狩點了下頭繼續說道:「所以說這就是問題所在,我們這趟買賣可能極其的不簡單,牽扯進來了太多的關係,所以還要重新部署計劃,步步為營。」

  「這話又怎麼說?」

  胡銃子很少見到令狐狩這種嚴肅的神情,以往露出這種神色的時候,都免不得要掉幾顆腦袋。

  「聽好,我的推理只說一遍。」

  令狐狩把胡銃子手裡的煙掐掉,又朝著徐長生盯了一眼,兩人立時便規規矩矩的聽候教誨,連個屁都不敢亂放。

  「首先,那具屍體我已經論證出來是他殺,所以不是屍解,製造屍解的假象是迷惑一般的搬山人的障眼法,像鄒先生那種精明學究是著實騙不過的。而這具屍體的死因可以從這個符號中判斷出來。」

  「符號的意思是尚未占領之地域,意思應該說的就是在這裡並沒有得到那個沙丘,這裡要注意是尚未占領而不是尚未發現,所以這一點也可以肯定沙丘就在這村子的某一處,屍體出現在這裡也說明了這點所以不難理解。」

  「這個死者的死因我還不能確定,因為我們之中沒有專業的法醫鑑定,即便是我也不能一眼看出,不過我的經驗判斷屍體應當是近期死亡的不假,做這個買賣單幹是不可能的,因而一定會有搭車走活兒的同路人,不過鄒先生只弄出來這麼一具屍首,所以兇手很有可能就是死者隊伍中的成員。」

  「但是沙丘還沒到手就殺人是因為什麼我們不得而知,兇手是不是這個土客棧里的其中一撥人的同僚我們也無從考證,所以這是還需要我們去注意的地方,便是那個鄒先生也不能擺脫嫌疑。」

  「接下來便要說說那個鄒先生,這招魂幡我還是知曉一些的,必須用到死者的生辰八字,所以可以肯定的是這個鄒先生肯定知道死者的確切身份,而這個身份應該便是僱主給予他的信息,他自己也說道是僱主想要這具屍體,那就說明這個僱主便是早已經知道了這具屍體會以這樣的方式死在這裡。」

  「按常理雖說兇手不會傻到自己去把親手殺死的人再撈上來,即便是作秀也沒有什麼觀眾可以懂得欣賞,不過有一點我可以肯定,鄒先生他們的真正目的也是奔著那個沙丘來的,只不過似乎是和這個死者之間有著某種我們所不知道的隱秘聯繫。」

  「我大膽的設想一下,這個聯繫應該就是鄒先生得到了和我一樣的其中一條黃三爺的搬山黃頁,而這具屍體就是其中的一個重要的指引,而這個指引便是被我發現的那個戰術符號所破譯出來的暗語,所以黃三爺才會那麼生氣。」

  「他所說的不知曉僱主要這屍體做什麼的話是為了掩飾自己的真正目的,而今我已經知道了他來這裡做什麼,所以他也就沒有理由繼續演下去了。」

  「那咱們怎麼證明你的猜想?」胡銃子急切的問了一句。

  「很簡單,如果明天鄒先生找我來攤牌說明一切,那便是我算準了,不然的話就是我純粹多心了,而且我和你們再賭一件事情,我確定那個鄒先生的僱主就是黃三爺的傳人。」令狐狩說道。

  「我們的大牽頭兒是黃三爺,不過我現在很懷疑這是黃三爺死前故意安排的設定之局,只是究竟是為什麼現在還無從知曉。這個沙丘我們必須要得到,因為柳三太公當年便是這個山貨的獲得者之一。」

  令狐狩一口氣說了好多,胡銃子兩人聽得雲山霧繞,一時間有些無法理出個分寸。

  「令狐,俺實在是聽得亂的很,你就說俺們下一步應該幹啥吧,求個耳根子清淨。」

  胡銃子小聲嘟囔道,令狐狩依舊是那副嚴肅的神情,忽的他抬起頭望向窗外,令狐似乎能穿透遙遠的時空。

  「我猜的不錯的話,接下來黃三爺會和我們玩一個遊戲。」他輕輕地說道。

  「什麼遊戲?」胡銃子問道。

  「殺人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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