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銃子
2024-06-06 01:17:40
作者: 劉不白
「你......是人是鬼?」
張發財嚇得合不攏嘴,渾身又開始不住地抽搐起來。碩大的啤酒肚像一個厚厚的羊皮筏子,看上去反倒是有那麼些許的喜感。
令狐狩的瞳孔並未變異太久,沒過幾次呼吸便恢復了原狀。
他不再去看床上那個律動的大肉球,站起身子撇下一句話。
「你現在應該能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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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發財輕咦了一聲,這才發覺被河童附了身的僵硬身子已經好了大半!
令狐狩懶得理睬他,自顧自地走到門口把門打開。
張發財以為他要出去,不想門外正安安靜靜地站著一個人。
張發財根本沒聽到門外的來客聲響,一時間對令狐狩的聽覺也好奇起來。不過這青年給予自己的不解之處已然夠多,他現在也有些見怪不怪。
不過,進來的傢伙著實還是嚇了張發財一跳。
來人身子寬大,肩寬背闊,穿著一身迷彩,只是早已經破爛得不成樣子。看不出來用了多少年歲,不過應該是沒有任何洗過的痕跡。
最為讓人吃驚的就是他的臉,生滿了讓人作嘔的巨大膿瘡,有一些還在不斷往外冒著黃色的膿水。有些像濃稠黏膩的奶茶塊,張發財當時就發誓這輩子再也不喝馬奶茶了。
「胡銃子。」
進來的男人望了床上的張發財一眼,喊了綽號兒並做出了一個和令狐狩同樣的手勢。
張發財當時就覺得這個名號和這張臉簡直是天作之合,也只有被鳥銃火藥打傷的臉才會這般寒磣醜陋。
「令狐,這貨也是搭包車兒走活兒的?」
胡銃子伸出一根同樣長滿膿瘡的手指問令狐狩。
「沒這打算。」
令狐狩簡單應和了一句便又不出聲了。
胡銃子似乎是早就摸透了他這副酸臭脾性,因而也沒過多的責怪。
這搭包車走活兒的意思就是臨時組團兒,釣了大魚再均分單幹,往往都是下大墓和大買賣才會有這種組織出現。
南北兩派對包車走活兒看法不同,北派拉得大多是北派自己人,一來是手藝相似,再者也不犯什麼忌諱。
倒是南派開放了一些,近幾年出現了不少魚龍混雜的「包雜車」走活的,雖然偶有牴觸倒也相得益彰。
反正做這行的大多人都有半顆腦袋掛在褲腰上,因而行事也便更加膽大了些。
這胡銃子身上的膿瘡散發著一陣陣讓人作嘔的惡臭,張發財幾天沒吃東西,還是忍不住噴了幾口苦水。
不過令狐狩卻好似置身事外一般不受任何影響,不由得讓他暗暗罵了句怪物。
這胡銃子雖面目猙獰,行事卻頗為細膩,上前將張發財里里外外地檢查盤問了一遍,直搞得張發財把這輩子的苦膽汁都吐了出來方才作罷。
「這是怎麼搞的?」
胡銃子指著張發財的身子問他。
「回這位爺,方才那位小爺說了,是遇上河童附了身子,究竟是為何小老兒也不清楚。」
說罷,張發財又不住地乾嘔了起來。
胡銃子望著張發財盯了半晌,似乎是明白了些什麼。
他回過頭看了看令狐狩,後者依舊是沒有說話,只是會意地衝著他輕輕點了下頭。
張發財被這兩號人物搞得雲裡霧裡,要說這搬山探海兒的行家泰斗,整個中國也就那麼幾個叫得出名姓的,真真兒的是沒有眼前這兩號人物。
不過若說他們算不得,那令狐狩的手段又不凡得有些難以解釋。胡銃子很明顯也不是好對付的主兒,這兩個突然冒出來的世外高人,令張發財一時間有些心亂如麻。
胡思亂想之中,張發財又想起那隻河童。
「容小老兒多嘴,敢問小爺那河童娃娃是否有兩隻?」
說罷,張發財把那日望見另外一隻河童啃食自己腦袋的奇怪事情向二人說了。
「或許是我真得看花眼了吧,不打緊不打緊的。」
「你這胖子真是噪耳,明明還能娶婆娘怎麼儘是小老兒小老兒的叫!真是煩死個人!」
胡銃子上前打趣道。
「這位爺您說笑了,俺自打小兒就聽老輩人常說,叫姥姥活老老,做這行的有今天沒明天,弄不好性命就交代進去了,還是勤念叨念叨為好。」
張發財一臉迷信地笑著回應,一邊說一邊不時朝著門口偷瞄。
「你看到的河童有兩個,其實只有一個,不過你看到的兩個也都是真的。」
令狐狩這話說得更加的模稜兩可,張發財聽的糊塗,把那話扔到自己嘴裡反覆嚼了好幾遍也品不出什麼滋味來。
不過,一旁的胡銃子聽了這話反倒是一個激靈,望著令狐狩小聲喊道:「令狐,這個能說嗎?」
胡銃子的神情緊張到了極致,手上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把美國制式M7軍刺,餓狼般的眼神望著床上的張發財,嚇得後者立時間褲襠濕了一大片。
「這位爺!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小老兒我什麼都沒聽見......沒聽見......」
張發財一邊說著,聲音已經開始不規則地顫抖了。
「收起來。」
令狐狩朝著胡銃子的小腿肚子踢了一腳,後者立馬來個態度大轉變,畢恭畢敬地收起軍刺不再多言。
「說了也沒什麼,反正他也不清楚,殺了也白殺。這裡是車站,也不好脫身,做的不乾淨反倒麻煩。」令狐狩補充道。
「對對對!殺了小老兒也沒多大用處,反倒是麻煩。小爺您寬宏大量,這事兒咱也就此翻篇兒了吧。」
張發財這次是真的給嚇破了膽,這個長滿膿瘡的主兒說殺人就殺人,絲毫不比那個令狐威脅少。
令狐狩走到了床邊,衝著張發財說道:「門口又要來人了,是你的人嗎?」
張發財不由得暗暗道了聲好手段,忙恭敬的答道:「小爺這麼說就應當是的了,那是小老兒醒來時打電話叫來的自家外甥,來接小老兒回去靜養。」
令狐狩還是沒有多說什麼,眼神示意了一下胡銃子。
胡銃子像古代人一般唱了聲喏,轉過身子去開了門。
門口正好有一位年紀不大的青蔥少年,雖是男娃子卻生的比女孩還細嫩些。穿著水藍色襯衫,手裡拎著兩個粗布袋子,鼓囊囊地塞滿了各種饅頭臘肉,正是徐長生。
徐長生見著了門口的胡銃子,一時間被那滿臉的膿瘡給驚嚇得不輕,站在門口硬是不敢進去,連話都不敢和裡面的張發財說。
張發財擠兌出笑臉叫著他:「都是自己人,快些進來。」
徐長生還來不及應和一聲,便被胡銃子一隻大手給硬生生拖拽了進來,隨著「嘭」的一記重重的關門聲,利落地摔在了張發財床邊的地上。
「我說兩位爺,好些說話,切莫嚇著了孩子。」張發財陪著笑臉兒小聲說道。
「這敖師爺我聽說過,你此番回去自求多福。他這一手兒柳家宅子沒弄死你,今後應當也不能善了了,畢竟撕破臉皮再見著面便得分個生死。」
令狐狩一邊用他那雙眼眸盯著徐長生看,一邊告誡著張發財。
張發財把這話放嘴裡咂吧了幾下,皺起八角薄眉小聲說道:「這位小爺,按理說能不能是老小兒技不如人,自己走不了陰生意卻錯怪了好人?」
「不可能,乾達婆和草原狼的捕食習性差不了多少,你只要和她打了照面兒就必須掉腦袋,以你的身手是絕對走脫不了的。換句話說,進了那宅子的門臉兒,就幾乎沒有活人能走出來,當然我是個例外。」
「你這胖子走江湖還存菩薩心腸,那柳家的宅子一直是北派搬山的忌諱,南邊的人只有少數幾個老油條知道這陰生意的底細,不然這麼些年歲早給人搬空了,讓你走這活計不是讓你死就是真當你是搬山探海的大鼻祖了。」
胡銃子一臉的不屑,也在一旁打趣道,不過由於滿臉的毒瘡遮掩,所以這戲謔的表情有些看不真切。
「銃子這話糙理不糙,你也別聽不進去。這柳家宅子外行人沒人摸得清楚,這麼多年也沒人敢自己進去還能活著出來。別問我為什麼能進去,有些事情你不該知道就是不知道,有命活著便是了。」令狐狩在一旁幫了一腔。
這下子張發財更加心裡添堵,那敖師爺是長沙人,早些年歲包車走活兒的時候認識的,這主兒在古七盟里也算得上是一號人物,被他盯上了可不是什麼好事情。
「你是不是自己藏了私活?還是拿了人家什麼東西犯了忌諱?」胡銃子接著問他。
床上的張發財掙扎著從床上坐起來,一顆大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這個絕對是沒有的,老小兒自小便惜命得緊,自然是不敢去觸怒龍鬚的,不敢的不敢的......」
徐長生見叔叔這般怯懦,自然也不敢多說什麼。他乖乖地爬起來坐到床邊,扶著張發財坐直了身子。
「咦?」
令狐狩望著徐長生又多看了兩眼,隨即輕輕地念叨了一聲。
其實這令狐狩看樣貌也就二十來歲,而且生得也算是丰神俊朗,只是偏偏拉著一張喪氣臉,絲毫不見任何的血色,因而也就平添了幾分病態。
徐長生見令狐狩盯著自己,一時間有些慌了神。
一旁的張發財怕令狐狩再用他那眼眸嚇人,忙起身撅著屁股拜了一個敬泰山:「這位小爺,咱們說話歸說話,莫要驚著了孩子......。」
令狐狩舉起左手朝天打了一個響指,一旁的胡銃子會意,上前不由分說便一記手刀砍在張發財後脖頸上,硬生生把張發財剩下的話給噎了回去。
這一下子力道奇大,張發財還沒緩過神來便腦袋一沉,眼前黑乎乎一片又昏了過去!
一旁的徐長生立馬就慌了手腳,望著屋子裡這兩個凶神惡煞的災星,抖著嘴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令狐狩抿著蒼白的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的笑靨,看著徐長生的眼神愈發的火辣熱烈,似乎是雞冠蛇見到了肥美的新鮮屍體一般熾烈如火。
「令狐,接下來要幹嘛?」
胡銃子把張發財拖到一邊的牆角,那張發財少說也有兩百多斤,落在胡銃子手裡竟然像提棉花般,動作沒有一絲一毫的遲滯。
令狐狩淡淡地迎合了一句:「很簡單。」
徐長生面色慘白,正想有所動作卻發現令狐狩已經到了自己的面前。
他的小腹忽然一陣惡寒,低頭一個晃眼,自己的鮮血已經染紅了藍色的襯衫,露在外面的是一隻修長雪白的手臂,握著一把巴克653夜鷹平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