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闖入邵府的元銘

2024-06-06 01:15:53 作者: 靈追

  「涉江采芙蓉,蘭澤多芳草。采之欲遺誰?所思在遠道。還顧望舊鄉,長路漫浩浩。同心而離居,憂傷以終老。」淒涼的曲調從芙蓉閣上緩緩飄下。譽王邁著的腿一頓,「芙蓉,是你嗎?」接著便快速的跑了起來。

  耳邊的風聲不斷地呼嘯而過,他執著的邁過一個又一個阻礙,最終跑向了那座閣樓。當譽王一口氣跑到樓上的時候,床上正交疊著兩個親密的人影。譽王想也沒想,一把掀開了床幔。

  雙眼對上了一雙如妖似魔的眸子。

  譽王后退一步道:「你是誰!」

  姬芙蓉輕輕一笑,緩緩從元啟身上下來。當看到譽王額前的白髮時,姬芙蓉愣了一愣。接著便伸出手撩起那束白髮道:「你老了......」

  聽到這句話,譽王唰的一下握住了她的手。然而手掌中卻不是預期里的柔軟細膩,反而有些粗糙。譽王心下驚疑,姬芙蓉卻趁機抽回了手。她輕移蓮步走到床前,撩起床幔推了推元啟道:「三殿下,該醒來了。」

  這句話瞬間撩起了譽王的怒火。他冷著臉一把將元啟拖到了地上。元啟被這樣粗魯的拖拽弄的生疼,勉力睜開雙目。還沒來得及吸氣,便看到了居高臨下俯視著他的譽王。

  元啟暗叫不好,剛打算行禮。卻沒想譽王直接把他踢翻在了地上。「穿好你的衣服,滾出去——」姬芙蓉輕輕一笑,元啟狼狽的穿上衣袍退了出去。

  「你......是她嗎?」

  姬芙蓉妖眸一轉,卻並不回答。譽王拿起床上的紗衣披在她身上道:「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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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會跟你走的,元陵!」姬芙蓉抬起頭仰視著他道:「百花樓里有什麼不好?那些男人為我痴狂,為我心傷。沒有人再會對不起我,沒有人......」

  說著,她輕盈的旋了一個身落在床榻上道:「你瞧,就連你的侄子都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

  姬芙蓉痴痴的笑了起來。譽王的心裡卻千瘡百孔。他的手掌鬆了松,復又握緊。「果然是你......即便樣子變了,你也依舊不能原諒我。」

  姬芙蓉收起笑,懶散的靠在床沿上道:「譽王殿下,奴家要換身衣服。怎麼?你想繼續留下來看嗎?」

  譽王心裡一堵,但仍舊不死心的問道:「你當真不肯離開這裡?當真不肯跟我走?」

  回答他的卻是姬芙蓉褪下外衣的背影。譽王目光一顫,閉上眼轉過了身。姬芙蓉依舊不緊不慢的褪著抹胸。衣料摩擦的聲音沉悶在閣樓里迴響著,譽王忍耐再三,終於受不了這種情形,忿然離去。

  臨走之前,譽王嚴令百花樓的老鴇不准再讓姬芙蓉接客。老鴇聽說是當今譽王,當即顫著身跪了下來。口裡只嚷著不敢不敢。而正巧下樓的若雪聽了,便趕忙將譽王的話原封不動的傳了出去。

  百花樓里的姬芙蓉一下子從青樓名妓變成了譽王的禁臠。這不可謂不傳奇。眾人不可思議的談論這件事的同時,若雪已經興奮的跑回了芙蓉閣。

  「哈哈!哈哈哈哈哈!」怪異的笑聲,讓若雪的腳步頓了頓。她有些奇怪的探出頭去,正看到伏在床上大笑不止的姬芙蓉。若雪以為姬芙蓉是高興,但漸漸的她發現事情有些不對。

  姬芙蓉笑了一會兒,肩部不再聳動。但咯咯咯的笑聲依舊沒有停下。反而越來越響,越來越怪異。若雪難受的捂住耳朵,卻依舊阻止不了聲音的擴大。

  「小姐!小姐!別笑了!」

  埋在長發間的姬芙蓉仿佛沒有聽到若雪的呼救。她伸出手撫過脖頸上的血紅色玉環碎片,原本黑色的眸子便染上了一抹鮮紅。而本應該乾爽溫暖的身子,卻詭異的往外滲著水滴。

  在若雪驚懼的目光中,床榻上瞬間濕了一片......

  ——邵府——

  邵長陵的院子裡,邵顏將頭枕在雙臂間,看著邵長陵將屋子裡一件又一件的玉器搬出。修長的手指取過桌邊的細布,用布沾了些陶罐里的清油,便小心的擦拭起了玉器。

  午後的陽光很是溫和,折射在玉器上仿佛鍍了一層柔光。邵顏半眯著雙目看著邵長陵仔細的擦拭著玉器上的邊邊角角,不禁開口道:「小叔叔很喜歡玉器呢。」

  邵長陵手上一頓,側過臉道:「並不算太喜歡。」

  「誒?」邵顏將頭支起來道:「我以為你應該很喜歡的。瞧,你對它們很認真,很仔細......而且還開了玉如軒。」

  邵長陵將手上的玉器舉過頭頂,看著玉器上折射的光線道:「元稷很喜歡玉。那時候他總說如果自己不是皇子,便要開一家玉器鋪子。」邵長陵墨黑色的雙眸暗了暗,放下手中的玉器,拿起了石桌上的一個錦盒。

  錦盒展開,赫然躺著一塊乳白色的玉佩。

  「好漂亮!是和田玉吧?」邵顏忍不住湊了過來。玉身晶瑩剔透,一看便不是凡品。但玉上雕琢的圖案卻略顯粗糙生澀,實在是浪費了一塊好玉。

  邵顏有些不解的抬頭看向了邵長陵,恰在他的臉上看到了一絲悲傷。能這麼毫無顧忌的雕琢如此名貴的玉,又被小叔叔如此珍視著的......這塊玉的主人不言而喻。

  邵顏眨了眨異色的雙眼道:「那個元稷是怎樣的人?」

  邵長陵愣了愣,嘴角的線條柔和的拉起。「他是個很耀眼的人,也是個很固執的人。我和他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那時候父親年老,哥哥又比我大很多,他應該算是我唯一的同齡玩伴了。」

  「唯一的?」

  「我是庶子。」邵長陵回過頭看著邵顏道:「父親和哥哥待我如嫡系,但那樣卻恰恰造成了我的格格不入。嫡系子弟看不起我的出生,不屑跟我交往;但同為庶子的那些人又嫉妒我,故意排擠我。」

  邵長陵的話語異常平靜,但邵顏卻能從中品出一絲心酸,一份無奈。而那個叫元稷的少年也在邵長陵的描述中漸漸鮮活了起來。

  「你不知道,那傢伙小時候可一點都不像個皇子。他時常會溜出宮玩,還老愛帶著我一起。那會兒,為了怕府里的人發現,還在邵府的后角門挖了個狗洞呢......」

  邵長陵用手比著狗洞的大小,繪聲繪色的描述著他們當時爬進爬出的窘然。邵顏托腮傾聽著邵長陵的敘述。她甚至能從這些敘述中想像出兩個半大的孩子灰頭土臉的爬出邵府,接著便在街上漫無目的的閒逛......

  他們逛過一家又一家鋪子,路上餓了便坐在小吃攤上吃著最平常不過的美食。他們肆意歡笑著,玩耍著,並定下了一輩子都是好兄弟的誓言。然而時至今日,一個落寞的坐在院子裡描述著他們之間的點點滴滴,而另一個......

  「元稷他......還在嗎?」邵顏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便有些後悔了。但她抿了抿唇仍舊看向了邵長陵。

  邵長陵緩緩放下雙手,垂下嘴角道:「很多人都問過我這個問題......但他們不是在問元稷,而是在問二皇子。所以我從沒跟他們說過真話。」

  長發微揚,邵長陵抬起頭望向上空道:「元稷他......死了。是我親手埋葬了他。我們在一起逃亡了這麼多年,卻沒想到有一天會這樣分離。他是那樣耀眼的一個人,當時卻只能草蓆裹屍,被匆匆埋於地下。」

  「後來我賺了很多銀子,也曾想過為他建造一座最華麗的墓碑。但最後我終究不忍心再打攪他......他這輩子大起大落,太累了......是該好好『休息』了。」

  聽到休息那兩個字,邵顏鼻子一酸忽然就雙眼模糊了起來。她前些日子曾隱約間聽到父母說起過明德帝當年在邵家做下的惡事,她亦見過被明德帝害的跳崖而亡的永寧公主和慘死於刀下的雲卿瑤。而元稷,他的兒子,想必比這兩人好不到哪去......

  邵顏不忍再問下去,只是咬著牙道:「那個明德帝,我但願他永遠都回不來!」

  邵長陵微微一愣,繼而雙目眯起道:「他回不來了。」是啊,他那樣真的很難再活著回來......但失去的終究還是失去了。邵長陵下意識的看向了院子門口,仿佛那裡隨時有一個少年會跳出來,大大咧咧的笑著道:「喂!小陵子,出去玩嘍!」

  冰冷的心生硬的疼痛了一下,邵長陵撫著胸口低下頭之際,一陣悉悉索索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而來。

  邵長陵和邵顏都是一愣,他們同時抬起了頭。

  逆著光,一個身材消瘦的少年輕輕踏進了院子。他抬起手撓了撓頭,有些驚異的咦了一聲。邵長陵的心口重重一跳,邵顏奇怪的皺起了眉。

  當少年完全走入院子裡時,他們才看清了他的臉。秀美蒼白的臉龐,迷茫的表情,以及一身沾滿泥土的衣袍。

  少年看到邵長陵的時候愣了愣,後者卻是失望的斂下了雙目。少年奇怪的搖了搖頭,又看向了一邊的邵顏。邵顏也正上下打量著他。當看到少年的眉眼時,邵顏下意識的撫上了自己的眉角。

  「好像......」

  少年指著邵顏的臉亦說了句:「好像!」說罷顧不得旁邊的邵長陵,幾步走到邵顏面前道:「你看,你跟我的眉眼,這裡還有這裡,好像啊!」

  眼看著少年的手指就要指向邵顏的眼角,邵長陵一巴掌把他的手打下來道:「哪裡來的臭小子,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嗎?」

  「呼!好痛!」少年捂著手看向邵長陵道:「這不還沒碰到嗎?用得著這麼用力嗎!」少年不滿的轉了轉眼珠,當看清邵顏還梳著少女髮髻時,便不滿的嘀咕道:「這麼凶,我還以為那是你媳婦呢......」

  邵顏回瞪著那個少年道:「什麼媳婦!不許亂說!那是我小叔叔......」

  「啊,原來是叔叔啊?怎麼長的一點都不像......」少年的嘀咕聲讓邵長陵揚了揚眉,他走到少年面前道:「這裡是戶部尚書府,你是誰?怎麼進來的?」

  少年眨了眨眼,突然得意的笑道:「你們戶部尚書府也不怎樣嘛。我在你們的后角門那發現了一個狗洞,嘿嘿!」邵顏無語的跟邵長陵對視了一眼,這才剛說到邵府有一個狗洞,就有人鑽了進來,還一路暢通無阻的進了院子......

  邵長陵大袖一揮道:「來人!我院子裡進了個賊——」

  當看到門外跑來的幾個家丁時,少年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道:「喂喂!我不是賊啊!」

  「不問自來,是為賊。」

  邵長陵平淡的一句話,徹底讓少年噎住了。待他反應過來得時候,雙臂已被人架了起來。少年這才驚慌的大叫道:「我不是,我真不是!」

  「那你是誰?」邵顏狐疑的看了看少年,復又看向了石桌上的玉器。少年順著她的目光也看向了石桌上的玉器。他的雙眼閃了閃,復又用力的搖了搖頭道:「不對不對不對,雖然這些玉器很漂亮,但我可不是為了這些來的。」

  「哦,那你是為何而來?」

  「我...我...我!」少年也說不出個所以然。邵長陵見了便要讓家丁把他架出去。少年紅著臉大聲道:「我是譽王的兒子!」

  「誒!譽王的......兒子?」邵顏點了點下巴,轉過頭看向了邵長陵。邵長陵愣了愣後,淡然的指著一個家丁道:「去譽王府傳信,說他們家的公子來我們戶部尚書府做賊,被抓住了。」

  「喂喂喂!我是譽王的兒子!譽王的!!!可惡!大總管明明說父王的名頭很好用的......」元銘淚流滿面的被拉了出去。

  邵顏噗呲一聲笑了出來。「我聽說譽王府的公子醒了過來,沒想到卻是這樣的一個人。不過......」他真的是譽王的兒子嗎?邵顏想到了那個欺世盜名的玉陽子。

  邵長陵並不知道元銘經過玉陽子的施法,他揚起嘴角笑道:「不過,是個有趣的人。」

  而另一邊的譽王府。

  譽王神情恍惚的踏進府內。大總管迎上前正打算稟報元銘失蹤的事,卻沒想宮裡的內侍竟在這時候到了。譽王只得拖著疲憊的身體馬不停蹄的趕往宮裡。大總管搖了搖頭,決定加派人手繼續去找元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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