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般算計終成空
2024-06-06 01:13:28
作者: 靈追
木槿看著穆凌峰痛苦的神情,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她收起了妖嬈的姿態,正了正身子道:「侯爺不用如此為難。既然你們懷疑我,不妨去搜。你們覺得我在什麼地方藏了二小姐和邵大公子,那就去搜好了。」
「姨娘......」木槿的丫鬟忍不住出聲勸阻,卻被木槿抬手制止了。「哦,對了,說不定還能在我屋裡搜到害俞夫人的毒藥呢。」
木槿這樣的姿態無異於挑釁,周圍的人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木姨娘是真的沒做,還是有恃無恐?
邵顏拽住了胸前的長髮,定定的看了木槿半響。這個木槿看起來就不簡單,若真的是她做的,會留下這麼大的紕漏?但若不是她做的,又是誰呢?
還有台下那四個作證的丫鬟婆子......
琥珀色的雙眼透過人群,直直的射向了她們四人。那卑微的姿態下,其中三人的身後都跟著死相滲人的鬼物。它們在無聲的嘶吼,在憤怒的抓撓,在絕望的糾纏。
背負冤魂之人的話該相信嗎?仰或是這一切根本就是個局,是一個除掉木槿的局。也許只查木槿還遠遠不夠......邵顏的長髮輕輕得垂了下來。
穆修正準備組織人手去搜木槿的屋子,冷不丁有個人攔住了他。他震楞的看著來人,有些不自在的躲開了那雙琥珀色的眼睛。
「穆公子。」
「邵...邵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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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公子,侯爺,我還有些問題不明,想問問底下這四個丫鬟婆子......」
穆凌峰本就不願意這些人去搜木槿的屋子,忙點了點頭,「無妨。小丫頭,你問吧。」
邵顏感激得福了福身,便走到了高台前。她的手指指向了其中那個最先站出來的丫鬟,朗聲道:「你在侯府中是做什麼的?」
那個丫鬟沒想到邵顏一開口問得是這個,忙支支吾吾的道:「奴婢......奴婢負責灑掃的。」
「負責青蕪院的灑掃?」
「不是......」
「那你平時負責哪裡?」
「奴婢是負責前廳那邊的......」
「午膳後應該是做活的時候,你不在前廳,到青蕪院做什麼?」
「奴婢...奴婢......湊巧路過的。」那個丫鬟的額頭上冷汗直流,她下意識的用袖子擦了擦額頭。
「湊巧?前廳和青蕪院的距離可不算近,你能湊巧到那邊,真是厲害。我該理解成是你們忠孝侯府的規矩鬆散,做活的時候可以自由走動;還是該理解成你偷懶,放著活計不做,專愛出來晃?」
「邵小姐!不是這樣的,我...不是我......不,奴婢不是偷懶。」
「那就是忠孝侯府的規矩鬆散嘍?」
那個丫鬟一激靈,立馬感覺到了大管事銳利的眼光,身子抖了抖,不敢接話。
「幹活的時候,不在前廳,卻反而去了青蕪院;還正好看到木姨娘去找穆姐姐,這可真是湊巧得很......那我問你,木姨娘找了穆姐姐多久?她又是何時走的?她之前和之後有沒有其他人來過青蕪院?」
丫鬟飛快的掃了上面一眼,見接不到暗示,垂下頭道:「奴婢就湊巧到了那邊看到木姨娘來找二小姐,然後看完了就回去了......」
邵顏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將眼光放到了另外兩個婆子身上,詢問道:「你們倆呢?你們說木姨娘的丫鬟在午膳前曾去過大廚房,要幫木姨娘換湯羹,所以你們就幫她重做,便走開了?」
「回邵小姐,是的。」兩個婆子謙卑的俯下了身。
「你們兩個在大廚房做了多久?」
「約有五個年頭。」
「七年。」
「你們負責大廚房這麼久了,一碗湯羹還需要兩個人去做?」
「那道湯品比較複雜,需要兩個人一起......」
「是啊是啊。」
邵顏轉頭看向了木槿身邊的丫鬟:「昨日你為你們姨娘換得湯羹是什麼?」
「只是一道翡翠銀耳羹。」
邵顏回頭繼續道:「邵顏也粗通廚藝,卻不知這道翡翠銀耳羹究竟有多複雜,需要兩個經驗豐富的婆子一起做。可有負責大廚房的管事媳婦願意為邵顏解惑?」
下面立馬有個胖婦人大聲道:「奴婢是負責大廚房的!」
「我們府上也做過翡翠銀耳羹,聽廚娘說甚是便捷。卻不知侯府的翡翠銀耳羹是否有所不同?」
「回邵小姐的話,翡翠銀耳羹就是很簡單的一道菜品。」說罷,輕蔑的看了一眼那兩個婆子繼續道:「我們大廚房新來的媳婦子都能一個人做了。何況是這兩個婆子。」
那兩個婆子一聽管事媳婦的話,將身子伏得更低了;全身都在抖著,愣是不敢往前面看。
邵顏將視線從那兩個婆子身上移開,出乎意料的是她沒有再問最後那個站出來的丫鬟,因為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長發在空中打了個旋,邵顏輕巧的轉過身,朝忠孝侯道:「剛剛那些話,想必侯爺也聽到了。」
穆凌峰驚訝的打量起了這個小姑娘。在他的印象里,這只是個長得漂亮,卻身體虛弱的大家閨秀。卻沒想到她三言兩語就能發現這幾人話語中的漏洞。
穆凌峰點了點頭道:「倒是個聰明的小丫頭!既然她們的話不可信,那便不用再搜瑾兒的院子了。來人——」
「慢著,侯爺,邵顏還有話要說。」
「你說。」
「下面這幾人的話的確錯漏百出,但並不能說明就不是木姨娘做的。我覺得為顯公平,不能不搜木姨娘的院子,但也不能只搜木姨娘的院子。據我了解,昨日搜全府的時候,後院似乎不在此列。」
「這......畢竟是本侯的妻妾,若要搜查,傳出去終歸不好。」口上雖這麼說,但穆凌峰的眼光卻一直追隨著木槿。顯然木槿才是他心中真正在原因。
邵顏暗暗翻了白眼,卻仍給足了忠孝侯面子,如是說道:「一切都是為了穆姐姐和我哥哥!還請侯爺能通融一二,」
「爹,邵小姐說的有道理。妹妹已經失蹤一晚上了!再久就瞞不住了......」
穆凌峰嘆了口氣,終是點了點頭。
路上,木槿出乎意料來跟邵顏搭了個話。「我是不是該謝謝你?你剛剛好像是幫我說了話?」邵顏剛想開口,卻被邵長陵隔開了兩人。
「喂,我說你這個做叔叔的是不是有些保護過度了?我看這個小姑娘自己是個有主意的。」
邵長陵連眼神都懶得給木槿一個,只是把邵顏又拉遠了些。木槿無語的看著兩人,決定不自討沒趣了。
一行人到了木槿的院子之後,瞬間便被院子裡的各式花草迷了眼睛。邵顏從未見過如此奇異的現象,春桃、夏荷、秋菊、冬梅,這個院子裡仿佛融合了一年四季......
「天啊!你是怎麼做到的?真的好美......」
木槿笑盈盈的站在一旁,很是享受邵顏的稱讚。她的眼光慈愛的滑過了院子裡的植物,仿佛這些並不是普通的花花草草,而是她的孩子......
下人們向木槿請示了下,見她只是不耐煩的揮了揮手,便壯著膽子搜了起來......礙著穆凌峰的視線,一干人搜的倒是文雅,連花花草草都沒損傷一片。屋子裡,搜之前是什麼呀,搜之後還是什麼樣。
「回侯爺,沒有發現。」
「奴婢這裡也沒有發現。」
「侯爺,都搜過了。」
忠孝侯滿意的點了點頭,正準備攜著木槿出去。卻沒想慧姨娘腳一歪,突然坐倒在了草叢上。
「姨娘!」慧姨娘的丫鬟忙上前要扶起她。
「無事,我只是腳崴了。」
「來,姨娘,我幫你。」
「誒喲,不行。疼得很。先扶我去那顆樹邊緩一緩。」慧姨娘皺著眉頭,由著丫鬟一瘸一拐的把她領到了樹旁。她的手剛要搭到樹幹上,卻不想身子一歪,一頭便栽進了一旁密密麻麻的樹叢中。
「姨娘——」丫鬟的驚叫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大家紛紛圍了上去。
被壓倒的樹叢中,慧姨娘正滿臉痛苦的躺在其上。她顫著手想要抓住些什麼,最後一把抓住了邊上開得鮮艷的粉色小花。
「夾...夾竹桃!」不知是誰吼了一聲夾竹桃,眾人的視線都圍攏在了慧姨娘的手上。
夾竹桃?這不是娘中的那個毒嗎?邵顏唰的一下回過頭看著木槿。
木槿的眉頭慢慢的皺了起來,眼底浮上了一股戾氣!
——
「把你的手放開!」出乎意料之外的話,讓在場的眾人都愣住了。木槿並沒有為自己辯解,她越過眾人到了慧姨娘面前,彎下腰一根一根掰開了慧姨娘的手指。
那朵嬌艷的夾竹桃花如今已被抓的變了形,幾處花瓣都有損傷。木槿默不作聲的用手扶住了這朵小花,輕輕的撫摸著受損的花瓣,原本妖嬈的雙眼如水般化了開來。
周圍的人都被這奇異的一幕搞得不知所措。邵顏趁著這個空擋,湊近了去看這幾顆夾竹桃。她並沒有見過夾竹桃,也沒有學過醫;對於這幾顆是不是夾竹桃樹,邵顏也不敢肯定。但很明顯,這幾棵樹跟這個院子有點格格不入......
放眼整個院子,無論哪一株植物都是經過精心照料的。從泥土,到枝幹,再到葉子,以及開的絢麗的各色花朵,沒有絲毫損傷不說,就連蟲蛀的印子也看不到。而這幾顆夾竹桃呢?
葉子有些發黃,枝幹也有坑坑窪窪的痕跡,還有地上的土壤。松松的,仿佛之前才被翻動過。邵顏將目光又投向了蹲在地上的木槿,她眼中對花草的熱愛實在不像裝的,一個如此熱愛花草的人會對她院子裡的夾竹桃樹如此輕忽嗎?
這件事跟之前在外院那件事很像,同樣是顯而易見的證據,同樣都指向了侯府的寵妾木槿,但其中都存在著讓人奇怪的地方。若說這一切都是木槿做的,顯然也有理有據;但若是被嫁禍的,那整個府里最有動機的應該就是......
邵顏的視線從木槿的身上轉到了正努力爬起身的慧姨娘身上。謙卑,和善,一位非常合格的妾室,她遵循著所有妾室都改遵守的規矩,將自己放在了一個正確的位置上。她不像木槿,任意的揮霍著忠孝侯穆林峰的寵愛,享受著她這個身份本不該享受到的待遇。
然而就是這樣的她,今日卻恰巧發現了木槿院子裡的夾竹桃。就像之前那幾個丫鬟婆子恰巧發現木槿去過青蕪院,木槿的丫鬟去過大廚房一樣,如此奇異的巧合,讓人想要相信,卻又遲疑著不敢相信。
謙卑和善的人就真的是好人嗎?而囂張跋扈的人就真的是惡人嗎?
不知是不是邵顏的視線太過專注,慧姨娘似有所感,轉過頭來。兩人的視線對了一下,慧姨娘立馬便偏過頭去。
她步子艱難的挪到了木槿面前,眉頭深深的皺起,醞釀了很久,才開口道:「妹妹,你的院子裡怎麼會有夾竹桃?」
木槿冷淡的開口道:「你想說什麼就說,我沒有興趣回答你的問題。」
「妹妹!邵夫人中了就是夾竹桃的毒!這些,是不是你做的?你好狠的心,邵夫人只是來侯府做客,你緣何這般對她?」
「這毒若真是我下的,現在躺在床上的就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具屍體了。」木槿的話剛說完,邵長恆擰著眉道:「你說什麼!不過是個妾室,好大的膽子!」
穆凌峰見邵長恆發怒,擔心他對自己的愛妾發作,立馬上前安撫著邵長恆,同時出聲責備道:「瑾兒,慎言。」木槿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慧姨娘見邵長恆發怒,忙繼續追問道:「二小姐和邵家公子的事是不是也是你做的?剛剛那幾個丫鬟婆子都說了......「
」妹妹,你好大的膽子!二小姐是侯爺的掌上明珠,邵公子更是邵大人唯一的兒子,你為何要這麼做啊?你對不起死去的夫人嗎?你對得起我們侯府嗎?你怎麼敢,怎麼敢?」
說到動情處,慧姨娘的眼睛都紅了起來。她一把扯過了木槿的肩膀,拔高聲音道:「妹妹,看在死去夫人的面上,你就把二小姐和邵公子放了吧!侯爺這麼寵愛你,你忍心讓他因找不到二小姐而心煩嗎?我們做妾的,要認命,不要總想著那些得不到的啊!」
木槿一把推開了慧姨娘的手,慧姨娘的身子一晃,險些跌倒,多虧邊上的丫鬟眼疾手快才扶住了她。
一眾丫鬟僕婦的眼神變得微妙起來。其中一部分人同情的看向了慧姨娘,另一部分人則有些幸災樂禍的看向了木槿。
顯然木槿平時的囂張跋扈讓她們很不喜,如今看著她要倒霉了,心裡別提有多高興了。
慧姨娘見木槿不說話,索性推開了丫鬟,砰的一聲就跪了下來。「夫人侯爺往日待我們不薄,我求求你,放了他們吧!」
這一跪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了慧姨娘身上,就連穆凌峰也緩步走了過來。慧姨娘聽到了那熟悉的腳步聲,整顆心都跳了起來。
一步兩步三步......他現在就在自己的邊上,他會不會伸手扶起自己呢?就像十幾年前他們初遇的那一刻......
穆凌峰伸出了手,慧姨娘也忍不住伸出了手......
「瑾兒,你沒事吧?」那隻大手越過了她,扶住了她對面的那個紅色身影。
木槿順勢將頭靠在了穆凌峰的肩上,有些好笑的看著下跪的慧姨娘。
「妖...妖女——」慧姨娘撐起了身子,指著木槿,卻將視線投向了穆凌峰。「侯爺!你難道沒有聽到剛才我說的話?木槿她沒有否認啊?這一切都是她做的!二小姐是你的女兒,你難道就這樣放著不管?!」
穆凌峰皺了皺眉,理所當然的說道:「不會是瑾兒做的。」
「妖女!你是個妖女!你怎麼能把侯爺迷惑到這種程度!這麼明顯的證據,侯爺都不相信!這一切都是你做的!你做的!你應該受到懲罰,應該被趕出府!你不配待在忠孝侯府里——」慧姨娘雙腿一躍,一個箭步便要上去掐住木槿的喉嚨。
穆凌峰見此,雙手攬過木槿,奮起一腳便踢向了慧姨娘。
「侯!」慧姨娘的聲音戈然而止——她的身子高高飛起,重重跌下。塵土揚起,邵顏急忙退開了一步。
慧姨娘的身子不偏不倚,落在了邵顏的面前。
隨著空中的飛塵逐漸散去,慧姨娘的身上突兀得出現了一個幽藍的身影。邵顏的眼睛隨著那個身影的形成越瞪越大,她驚訝的張著嘴,叫出了一個名字。
清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