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釋提親
2024-06-06 01:10:14
作者: 長亭落雪
男子凝眉,他自然知曉自己讓女人喜歡,否則不會那樣輕易進入恆順公主府。但如賀南風所言的,不止因為容貌,也並無所要求,倒並不曾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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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默許久,道:「三小姐,是因為喜歡我,才做的這一切?」
這個理由雖然忽然,但總算還是幾近可信。賀南風一笑道:「你可以這樣想。但我對你的喜歡,並無關其他,只是當做朋友般,盡力照拂。」
意思是她喜歡他,卻對他並無男女情意。
玉辭靜靜看著對方,半晌,點了點頭:「多謝三小姐。」
「無須多謝,你我是朋友。」
「那小姐方才說的,須我相助,是要玉辭怎麼做?」
賀南風之前說,她本不願這麼快揭穿他的身世,所以今夜所為,都是為恆順白日做的事所迫。她得借他,才能將麻煩還回去。
「玉辭,」她頓了頓,道,「我並不認為,後良氏還有機會復國。」
可能改朝換代,歷史滾動向前里,卻從來沒有哪個王朝、哪個皇族,能夠在徹底覆滅之後,重歸其位的。即便有,如南北朝時慕容沖恢復西燕,要靠無數屈辱、血淚、手段和機緣,而這些,如今的後良家明顯都沒有。
男子沉寂,並未表示反對。
「你和那些人,都不該被這個虛妄的夢束縛著,明明疲累至極,卻又相互不肯放棄。」
只有皇孫後良奈還活著,那些後良舊部出於背負的忠義,便無法退步;而只要他們沒有放棄,玉辭身上的責任和期望,也讓他難以逃脫。
於是後良家的臣子和血脈,便這樣相互依靠且又執著折磨。而要徹底作罷,也只有由他來做。
賀南風站起身來,繼續道:「玉辭,你才十七歲,往後此生,可以重新開始。」
紅箋記得這話,跟小姐當初在牡丹田外告訴邱遲表公子的,相差無幾。
「所以,我想要你親書一封信。」
「信?」
賀南風點頭:「一封可以昭告東璃上下,後良子孫將永久擁護正原皇權的信。」
玉辭愣住,不可置信地看著對方,半晌,才漸漸回過神來。
「你必須這樣做,只有如此,後良臣子才不得不作罷,正原家也才不會繼續追殺。只有這樣做了,你才能擺脫後良皇孫的身份束縛,重新開始。」
玉辭凝眉,神色猶疑,似有心動,卻又似為什麼所阻止。
賀南風知曉他在顧慮後良舊臣們,顧慮他們多年來的執著和付出,遂又道:「玉辭,你不妨這樣想,如果不曾進賀家,你而今大抵已不存於世。命中注定也好,陰差陽錯也罷,既然上天給了你重來的機會,你便應該為自己心中所向而活著。這是你的重來,也是那些臣子的,只有你自由了,他們才能自由。」
玉辭靜默聽完,沉寂了許久,抬眸道:「你當真認為,我還有重新活著的機會。」
「有。」賀南風斬釘截鐵地點了點頭。
她站在他面前,她救他出公主府,便是世上最好的證明。但她什麼都沒說,只肯定而又帶著溫和鼓勵地看著他,露出淺淺笑容。
「那之後呢?」
「之後,我便會用你的親筆信,以我侯府嫡女和北燕雙姝的身份做中間人,找到正原氏的殺手們,終結這十多年的爭端。只要此信昭告天下,你就算回到東璃,正原皇族也只會奉為上賓。」
先皇朝的血脈親自表示臣服,無疑是皇權天命的最好例證,正原氏自然會歡喜相迎。這封信於苦苦堅持的後良舊部是背叛,但卻是真正解決問題的方法。
「當然,」賀南風一笑,「至於後良舊部,我不知那些夕顏上寫了什麼,也不知他們還有何打算,你們預備何時再見。這些人,之後便都要由你來說服,想來不算太難,但若實在頑固的,為防因對你心生不滿而做出傻事,我到時會派人暗自相隨,以護你周全。」
信出之後,事已定局,再由他出面說服,臣子們明白不可扭轉,自然只能作罷。賀南風此舉於情於理,對他和後良舊部,都算仁至義盡了。
玉辭默然片刻,輕輕嘆一口氣,點了點頭。片刻,道:「那這封信,是如何助你。」
賀南風淡淡一笑,眉目微斂:「你來侯府突然,想必那下毒的謀劃,還能起用。」
眾人一怔。
她的意思是,正原殺手們苦心孤詣找到在恆順公主府內,對玉辭下毒的方法。誰知對方忽然到了文敬候府,想必之前布的局還沒有撤出,或者就算撤出,也還能重新起用。
她是想作為條件,借正原氏的原路,借他們的手,對恆順下毒。
「就算是恆順,我也本不打算用這樣狠毒的法子,」賀南風一聲輕笑,道,「可她自尋死路,我便只有成全。」
以恆順身份,和的景帝凌祁的信任,就算盛元那邊成功,最多也就廢為庶人,或終身囚禁公主府中。賀南風本想這般便差不多了,誰知她竟然敢對賀承宇下毒手。
縱敵一日,遺患千年。若不徹底解決,今日是賀承宇,明日便可能是她父親賀佟,姐姐賀清嘉同賀凝雪,甚至在將來會是夫君凌釋。
她要盛元做明,正原做暗,讓恆順失去公主榮寵,倨傲高位的同時,還要性命不保。
可惜,恆順那般狡詐無恥又陰狠毒辣的人,卻不夠聰明到能看出,賀南風是她不該招惹的人,賀家上下更是她完全動不得的。
一陣夜風從窗外吹進,拂起少女耳畔輕柔髮絲。紅箋看著自家小姐淺笑吟吟的溫和模樣,只覺仰望而又安心。
但賀南風這一宿睡得,卻並不安寧。
她此前重回後,雖說是夢魘,但卻確信前塵之事,不可能只是一場夢。
如果前塵不是夢,那便是真的活了兩輩子。是上天給她機會,能彌補上一世的遺憾和虧欠,所以賀南風才帶著執念一般的堅持,保護自己所親所愛,又因為本性善良,故而也力所能及地願意給旁人一樣重新開始的機會。
在那夜之前,即便寒山上與凌釋同宿期間,她對前塵一切也僅限於回憶和糾葛,一幕幕在夢中重現。後來便漸漸的,真將前塵當做了一場夢。
浮生如夢,好在她已醒來,才能重新開始。
可那場死去的婚禮,是她之前從未經歷過的,是她前塵之後死後,才可能出現的場景。她曾說服自己那只是夢,今天卻又在宋軒口中重見——如果他的那些夢都是前塵真實,那麼這死去的婚禮,也只能是真實發生的。
在前塵的賀南風死後,真實發生。
那前塵和今時是並行存在,而今前塵依然那般進行著麼?
還是前塵今時先後出現,那她明明已是今時的賀南風,為何又會看到前塵死後的情景?
前塵是真?今時是真?還是前塵今時都是真,或都是假?會不會哪天,又忽然回到前塵……
賀南風重回至今,從未如此刻迷惘。心中不定,卻又無人能夠傾訴。便也從未如此急切地,想靠在凌釋懷中,或挽著李昭玉的臂膀,哪怕能再收到一封王守明的信也好。
可她阿釋,已十多日不見了;她的昭玉姐姐,也正為小皇子的離去煩心;睿智仁心的王大人,還在與寧王兵馬作戰。
這是她重回至今,尤其孤獨的一夜。只覺此身懸浮於雲霧之間,四周無任何一物可以停靠,也不知將要去往何方。或許下一刻,便墜入萬丈深淵,粉身碎骨。
就這樣不著邊際又迷惘孤獨的一夜,賀南風都不知自己是何時睡著的。第二天便日上三竿,還未醒來。
直到,被還珠匆忙腳步和高揚的聲音驚醒。
「小姐!小姐——」
賀南風只覺渾身一震撐起胳膊,心跳都幾乎停滯片刻,微微紅腫的眼睛帶著無限迷茫看向對方。
「小姐小姐!你快醒醒!」
還珠依舊語氣極高,居然伸手抓了她的胳膊,前後搖動著。
賀南風被晃得暈眩,不由凝眉無奈道:「醒了醒了別搖了……」
還珠這才放下,臉上笑容像開花一般盛放,雙眸熠熠生輝:「小姐,凌世子來了!」
「阿釋?」
「對!」
賀南風猜測對方是聽說賀承宇受傷的消息,前來探望的,便一面揭開被子坐起,一面道:「來多久了。」
「剛到!」
賀南風覺丫頭的興奮有些異常,即便知曉她和凌釋的事,也不至於因為對方前來,就立即不管不顧地把自己搖醒。遂微微凝眉道:「他不是一個人來的?」
還珠看著小姐,忽而一笑,點頭道:「還有姑奶奶和朱家小姐也來了。」
賀南風早想過,朱嬛問訊後必定忍不住來看望賀承宇。又因為畢竟外姓少女,單獨上門於禮不合,便會央了姑姑賀媛一起,大抵會對外道剛回兆京。如此,侯府姑奶奶就算是正式出現於世人眼中了。
「那替我梳洗吧,這就過去。」
還珠卻未動,依舊笑吟吟看著對方,看得賀南風莫名其妙,凝眉道:「怎麼了?」
「小姐,除了姑奶奶和朱小姐,還有別人也來了。」還珠說話的語氣,都帶著笑意,叫賀南風更不解了。
「誰?」
「逸王爺!」
「逸王?」
「對!」
賀南風一怔,詫異看著丫頭,思量片刻,忽而猛然跳下床來:「你是說,逸王爺來——」
「對!」還珠聲量更高,自己已先跳起離地,興奮無比道,「逸王爺帶著世子,來向小姐提親了!」
凌釋,來提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