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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滄海,恍如隔世

2024-06-06 01:09:41 作者: 長亭落雪

  濟州雲家家主雲寂,曾在七年前,有一個仿佛憑空而來,又憑空而去的美麗妾室。且那女子時常會換男裝,與雲寂一齊出門,或外出尋找夫君。

  這是雲寒在留月山莊時,給到賀南風的信息。

  而之前因為黑茶入陳,涉及南未光之事時,從齊鴻口中得知,北燕罪臣之子胡文彬改名換名,在南陳為官多年,還一直試圖掌控南未光勢力。權術操縱下,引起未光之內多番爭鬥,使得前社主無辜喪命,他唯一的女兒無奈逃到北社避難,還因此險些導致南北兩社刀兵相見。

  這是,賀南風一早從齊鴻口中,和段清段靜的調查里,得到的訊息。

  加上雲寂北未光社主的身份,連通前後,賀南風在聽完雲寒敘述時,便已經確信,那來去如夢般的妾室青鸞,就是當初南未光社主之女。青鸞在雲家為妾的一年,不過是她藉故人陳氏和北社保護,暫時避難的一段時光。

  那麼雲寒早知未光之事,便不可能像外人一樣相信這女子是父親新納的妾室。也許兩人相處的過程,與他描述真的一樣,畢竟青鸞長他四歲,又戴著父喪在心,還要隨時防備仇人追殺,不大可能多關注到十二歲的雲寒,便確實可能一個有情一個完全不曾留意。

  

  但那所謂顧忌倫理,而在青鸞離去後無法找尋的說辭,卻必定是假。因為熱孝中的青鸞絕不可能嫁人為妾,何況她與陳氏同出一族的關係,而且大抵十分親密,才敢來投奔,更不可能奪人夫君情意。所謂經常男裝追隨雲寂出門,應該是為了辦正事。

  如此,賀南風登即便斷定,雲寒之所以放棄青鸞,一是因為當時自己年小,並未入少女的眼睛;二便是,就算他想追隨而去,父親雲寂出於南北未光,本就矛盾一觸即發的顧慮,也絕不允許。

  總之,情竇初開的少年之心,就此凋零。直到後來寒山之上,遇到同樣男裝的賀南風,才隱約將記憶喚起,重新有了幾分情意。

  賀南風知曉表兄撒謊,卻也能感受他講述青鸞過往時的情緒是真,略微思忖後,便覺此局並非無解,故當時就笑說,「京兆繁華之地,也許某天,她就飛了過來呢」。

  「青鸞,不叫青鸞,應該是南未光前社主的獨女,陳飛鸞。」少女身形窈窕,站在窗口有月光停留肩頭,飄逸仿佛仙子,側身一笑,繼續道,「她七年前往北燕尋求庇護,住在雲家,與七哥結識。一年後離開,在社主舊部保護里回到南陳,和奪權的叔叔周璇至今,可惜既未搶回社主之位,現下連兒子性命都保不住了。」

  雲寒默然,彈指歲月已過七年,喜歡放風箏的紅衣少女早已嫁做人妻,有了孩子。當初那十二歲的白衣少年,卻依舊停在心中三寸方圓。良久,方緩緩摘下面具,露出自己仙人般的姿容,抬眸道:「你為何要這麼做。」

  賀南風猜出對方身份和一切來由,便遣人探出陳飛鸞和南未光近況,她本就未光副社,做起來易如反掌。然後,便用自己商號在西域收到的上等天山雪蓮,放出消息引陳飛鸞前來交易,讓雲寒重見故人。

  這些對她,確實不難,但在旁人聽來,面對這樣一個十三歲的豆蔻少女,還是難以置信。就算是早就在寒山,察覺對方與眾不同的雲寒,也無法不覺驚異。

  「年少時未能達成的心愿,會將人長久困在原地。」賀南風沉吟道,「尤其是七哥這樣的人。」

  所以世間多少男女對年少鍾情念念不忘,不過都是因為一份缺憾在罷了。至於雲寒具體是怎樣的人,姿容絕色又情意深沉,還是孤獨清冷,又其實細膩敏銳,似並不打算多餘解釋,但明顯她是能夠體味的。

  「七哥你看著她時,」賀南風忽而一笑,拉住雲寒衣袖指向樓下黑衣女子,「可還有當初跳動不安的心緒?」

  雲寒愣愣望著樓下,沒有回答。

  到此刻,襲擊他們的那撥人夾擊之下落於下風,再僵持一陣後,終於選擇先行退去。留下陳飛鸞和她受傷的手下們,拄著刀劍或跪或站,氣喘吁吁。隨後抬頭看著救下的自己的這些人,眼中疑問。

  畢竟已隔七年時光,便是賀南風不曾見過當初的青鸞,也能猜出這時陳飛鸞美麗的五官,肯定與在雲家時截然不同了。

  那時,她不過十六歲,對江湖驚險,爾虞我詐的爭奪,並不真正明白,所以即使避難北燕,依舊每日笑顏如花,嬉嬉鬧鬧,常在後院和侍女放風箏。而今除了飽受爭奪所苦,還為人妻為人母,只一心想著換回雪蓮,能就回中毒的兒子性命。

  不管容貌還是氣韻,都早不復當初,令雲寒神往傾心的自在明艷。

  他不答,賀南風卻已料到,時過境遷,即便再見,也終究不過一句恍如隔世曾經滄海。但若一直不見,卻是真的會糾纏心底。畢竟記憶,反而總使人不斷重複、豐富和沉迷。

  「七哥若想見她,或想與她說話,南風可以讓手下帶她上來。」

  雲寒定定看著,沉默良久,方緩緩嘆了口氣,道:「不必了,讓她回去,救她的兒子吧。」

  就算見了,又能怎樣。她或許都不再記得他。

  她當初對十二歲的少年,是一抹明亮光彩。但他於她而言,不過避難之時偶然,說過四句話的陌生人。

  時過境遷,不如不見。

  「好。」賀南風一笑,知曉從今夜後,那美麗自在的少女青鸞,便會在他記憶中漸漸走遠,雲寒少年結下的束縛,也會就此消散。

  如果雲寒此時已經娶妻生子,大概會重新發掘陳飛鸞的美麗,可惜雲寒還是少年,那只能逐漸走遠。

  旁人或許覺得言過其實,但賀南風明白,有時忘記一個人最好的方式,不是等時間慢慢過去,而是見證對方,不再是記憶中喜歡的樣子。因為,有些人深刻的情意和牽絆,時間無法黯淡,只會讓它越來越明顯。

  否則,前塵的雲寒不會出家,李昭玉也不會在穆洛宸死後,心疾越來越重,殺人越來越多。

  樓下陳飛鸞正驚疑之時,相助的二十多人卻隨著一聲哨響迅速散去,仿佛從來都沒有出現一般,消失得乾乾淨淨。

  「走罷夫人,馬車就在城外——」

  她的手下趕緊勸道,陳飛鸞站起來,確認錦盒還在身上,便不及多想點了點頭。

  就在走出黑暗街角時,卻又莫名回頭,似察覺那酒樓之上有目光停留般,在原地微微蹙眉,遲疑了片刻。

  賀南風不知,他們的眼神是否有剎那相對,又或者,她可有認出雲寒。但兩人各自沉默著,前後也不過片刻之間,陳飛鸞便在手下的催促聲里,轉身離去。

  這次,再也沒有回頭。

  她若認出了他,便大抵以為,是族姐陳氏相助,或者北未光有意庇護吧。

  賀南風對她如何做想,並不介意。待一群人消失在夜色里,方又回頭向雲寒道:「七哥放心,我的人會護送她們直到離開北燕。」

  既是她請她來的,自然也要讓她安全回去。

  雲寒點了點頭,沉吟片刻,道:「你這樣插手,父親不知道吧。」

  賀南風搖頭。

  「若因此引起南北未光敵對,你就不怕成為未光罪人。」

  當初陳飛鸞北逃被雲家收留,便險些造成南北兩社刀兵相見。如今陳飛鸞依舊是南未光社主的敵人,賀南風這樣出手相救,又給了解毒雪蓮,南北未光血脈相連,遲早為南社知曉,必定引來矛盾。

  然賀南風卻毫不在意般淡淡一笑,回答:「誰說我用的未光之人?」

  雲寒不解。

  賀南風繼續道:「今夜出現在鬼市方圓十里的人,除了七哥和我,沒有一個與未光有關。」

  雲寒愕然一愣,隨即轉眼望向她背後屏風邊肅立的三四個大漢,這樣一看便武藝不凡的江湖人,居然不是來自未光?那賀南風一個十幾歲的文官女兒,去哪裡得來這樣一群江湖人差使?

  「我管他們,叫玄冥堂。」賀南風笑道。

  「玄冥堂?」雲寒微微思索,「便是那自稱冬神玄冥的玄冥堂?」

  玄冥是四季之神中冬神的名諱,也是四方中的北方之神,和五行中的水神。傳說為黃帝之孫,人面鳥身,兩耳懸青蛇,腳踏雙青蛇。

  賀南風點頭。

  雲寒越發詫異,對於玄冥,他曾在父親雲寂的信中有所了解,但具體並不清楚,只知是一股新興不久的江湖勢力,且堂主十分神秘。

  「據說,玄冥堂主家資巨萬,又為人狹義,故而很快收籠不少江湖義士。」

  賀南風笑著接話道:「玄冥堂不打家劫舍、為非作歹,反而為各處百姓和往來商號提供庇護,收的也是正義之財。」

  雲寒知道她意在強調玄冥和未光的區別,就是未光雖打著「劫富濟貧」的旗號,也確實在做劫富濟貧的事,但說到底,終究是見不得光的不法之舉。也正因如此,雲寒才雖然不厭棄,卻也並沒有多麼熱衷。

  他沉默半晌,道:「你是說,你今夜所用,便是玄冥堂的人?」

  賀南風點頭。

  「那你和玄冥堂——」雲寒一頓,似忽然想起在寒山時,見到凌釋華貴的斗篷和各種名貴配飾、器物,「你,你就是——」

  賀南風一笑,道:「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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