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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家有女初長成

2024-06-06 01:07:29 作者: 長亭落雪

  也許他註定不會有圓滿結局,但如果不是賀南風那番自以為是的好心,噩夢也不會來得那樣快。

  自重回後,賀南風許久沒有這種心情了,就如同夢魘之後面對紅箋、流雲,面對父親、兄長,面對賀家上下一般。她沉吟片刻,又抬眸看向對方,卻恰好那人也看了過來。

  大抵旁人看他要麼哂笑,要麼好奇,只有這少女眼中,帶著一股分不清是悲傷還是憐惜,抑或愧疚的情緒,那樣幽寂卻又那樣濃烈,叫他不得不微微停留。

  少女一身淡紫色衣裙,好似初開玉蘭,臨水照花,亭亭素立。她的五官柔和而又極其美麗,一看便身份高貴卻無半分凌駕倨傲,眸中好似清泉流轉,只要入目便叫人不禁想要多看一眼,才能細細分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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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南風看看他,又看看那珠簾跳動中露出的恆順公主,對方一身肥肉隨著四輪輕晃而微微抖動,臉上笑容似乎對這春日景致和眾人圍觀頗為得意。

  等到馬車過去時,忽而向馬上男子溫柔一笑。

  男子不由一怔。

  她知道等馬車過去後,公主便不會發現,她也知道他會側頭看見。他不明白這個笑的含義是什麼,但那笑容確實太過溫柔又溫暖,沒有半分假作,叫他詫異之餘,又不禁心頭顫了顫。

  馬車過後,眾人依舊議論紛紛,連一向恭謹的大公子賀承宇都忍不住附和幾句,紅箋卻見自家小姐面色沉寂,眉宇之間似有思慮盤桓,便不禁又向那方才走過的馬車看去,難道,跟恆順公主有關?

  然不久,賀南風微微蹙起的柳眉已然展開,又露出尋常的美麗溫和笑容,靜靜聽著別人講話。

  那側臉著實柔和又姣美,好似春風下盛開的花蕊,在清光里微微搖曳。叫旁人能一眼就從茫茫人海中,獨獨瞧見她來。

  賀南風察覺那不知何處而來的目光,回眸淡淡一眼後,又淡淡歸於平靜。不多時,便隨眾人上畫舫遊河去。

  待方才的人群盡數散卻,宋軒才從高處涼亭的石凳上站起身來,遠遠凝望著那抹素白身影,片刻,抬手放在自己的胸前,不知是撫過舊時傷口,還是摸到玉佩的輪廓。

  他對這上巳遊春毫無興致,特意前來,也不過是為看她一眼,如今看到,應該走了。他要做的事,還有很多。

  說起來也是幾分奇怪,從前這女娃明明厭棄又害怕著他,卻總是不斷地相遇,哪怕一些不該有女子出現的場合。後來書院山賊一事,他為她擋箭,她也救了他,他記得那樣溫暖馨香的懷抱,在他迷迷糊糊的夢境之中縈繞不散,可他清醒後,玉佩掛在胸膛,似乎還帶著她的氣息,她卻再未關懷一句,哪怕再看多他一眼。

  他結束修學回來考試,考場外見到等待賀承宇的侯府中人,賀南風自然也在,她依舊一抹淡淡白紗遮面,已能在照面時對他溫和地微微一禮,叫他剛要驚喜時,卻又發現她對每一個參考的公子都是如此。

  這是侯府嫡女的禮數而已,若說從前她怕他又厭他,還能區別開來,如今他以為是解開那莫名其妙的心結了,可又不由覺得,還不如從前。

  可他自己,卻從來沒有過的,總想見到這樣一個人。在這近兩年的時間,他們都長大不少,她已從一個稚氣未脫的女娃娃,長成了豆蔻年華婷婷少女,那樣溫柔和煦,又那樣自在地美麗著。

  宋軒有時會想,他隱約記得那有她的夢中,不知是冬至日的寒枝,是元夕夜的賀家三小姐,是寒山書院的雲聲公子,還是而今賀南風的模樣。他確實不記得也分不清,但知道一定是她,因為那種縈繞心頭的感覺,與被山賊所擒的那晚,一模一樣。

  那樣溫和,那樣柔暖,那樣幽靜的淡淡芬芳,可夢醒時,又卻莫名帶著淚水,連他自己都分不清,明明那樣美麗而迷離的夢境,究竟是為何會哭……

  年少才名的青衫公子,沉吟良久,終於轉身離去。

  而玉淵河上畫舫高聳,飛鳳雕紋紅漆大柱旁,靜靜站立的少女,也看著涼亭的方向,默然半晌後,轉身向丫鬟道:

  「紅箋,過幾天夫人冥誕,我們還是去清風寺燒香吧。」

  三月初九是雲汐生辰,以前每年賀家兄妹都是要去麒麟山的清風寺燒香的,但自夢魘後卻不知為何對那地方尤其避諱,之前兩年都只是在府里小佛堂燒香祈福而已。今年居然主動提起要去,紅箋自然是高興的,於是點頭道:

  「好,那奴婢通知大公子和綰姨娘,侯府不用多備香火了。」

  賀南風淡淡一笑,沒再說話。

  她前塵便是這年燒香時,在月夜海棠紛飛里,遇見了宋軒,從此深情如海。

  而今的宋軒,自從寒山書院回京,一舉考出貢生第一,進了翰林院供職後,就如前塵一般,玉檀公子的名聲也逐漸一步一步響了起來。

  前塵死前柳清靈說,宋軒從一開始和她相遇,就是他們有心設計的。如果那時候對方意識到景帝一日日病重,文敬候賀佟作為御前寵臣,對未來局勢或有影響,無奈父親正直無私,不好結交利用,故而從愛女賀南風入手,加上有柳清靈作為內應,知曉她性情所好、事無巨細,也算合情合理。

  那美得無與倫比的海棠月夜,是賀南風前塵噩夢的開始,所以她醒來後極度排斥哪怕再靠近清風寺半步,然如今柳清靈已不成威脅,她和宋軒也早就相識,如此,設計的初見便也應該不會再出現。

  今年三月初九的山寺月夜應當依舊美麗,卻不會再有任何事情發生。

  她既已將柳清靈送進天牢,又已將宋軒之事坦然面對,如今的她也早不是從前那般愚蠢,又何必再多餘害怕,叫家人多餘不解呢。

  賀南風凝神看向遠處,山巒之上雲層朵朵,有越壓越低之勢,晚間大抵又要下雨了吧。

  一下雨,邱遲就不能離開屋子,因為輪椅打濕後,容易生鏽,而且陰雨綿綿時,他的腰腿也會隱約作痛。

  師父說這是好事,會痛便說明他的下肢並沒有完全枯敗,還能救的,不過從前肯定庸醫太多,叫邱遲受盡各種折磨,於是再不抱希望了。

  這是必定的,他既能被算計著摔斷尾脊,那些前來診治的大夫,何嘗不能被買通,貽誤救治良機。如今的邱遲不親近家人,沒有結交朋友,只得兩三個頗有微詞的僕人常伴左右,也著實有幾分可憐。

  她沉寂片刻,微微側頭道:「你晚間派人向姜氏醫館回話,就說那個病人接納師父的一切治療方法,叫韓澈先把藥材備好。」

  邱遲的骨頭錯過了治療良機,要糾正回來必下猛力,也就是斷骨再續,常人實難承受不說,非要取得信任才能動手。再加上他受傷之後常年癱在椅上,外感風、寒、暑、濕、燥、火六淫更致痿廢,屬於《內經》所謂「濕熱不攘」、「著則生痿癖」,除了斷骨續骨外,還要以猛藥疏通。所以哪怕姜老頭那般自信大膽的一個人,都有幾分顧忌來。

  紅箋點頭,頓了頓,道:「小姐,萬一邱公子不接受你的好意怎麼辦。」

  賀南風一笑,道:「誰說我是好意?」

  紅箋一怔,她這樣麻煩地請動如今兆京第一名醫替對方醫治,難道還不是好意嗎?

  「他是商家出身,不需要好意。」賀南風看向對方,淡淡道,「所以我給他的,不是好意,而是交易。只不過——」

  「不過什麼?」

  賀南風沉吟片刻,道:「我得先看看,他值不值得這筆交易。」

  至於如何評判,卻又不打算再講了。紅箋明白小姐既已做到這步,讓韓澈把藥材都準備好了,明明就有襄助之意,即便那邱遲並未通過評斷,她也不會就此收回的。

  從前的賀家三小姐從頭到尾善良得明明白白,而今的賀南風雖則變了許多,但日夜相處的紅箋依舊知曉,無論她如何處事,如何用言語掩蓋,如何不喜提及善良一面,但小姐依舊是很善良的,並不像她對李家小姐所講那般,一切都要極其理智地權衡利弊得失,再看做與不做。

  而李昭玉也必定正是因為知曉這點,才獨獨對她包容親昵,畢竟兩人同樣聰慧無方,卻一個像旁觀塵世的清冷神祇,一個卻是對世間萬物飽含溫柔的和善仙子。她確定李昭玉時常看著自家小姐陷入的沉思中,必定也有不解但好奇,或者嚮往一面在的。

  這樣的賀南風,明明溫柔善良,卻又十足理智主見,這兩三年,就像一個雕塑匠人般,正把自己一點點地刻於完美,既讓親者所愛,也不叫別有用心之人有半分便宜得占。

  紅箋點點頭,目光極其溫柔地看著賀南風,道:「那小姐打算什麼時候再回莊子?」

  賀南風道:「母親誕辰之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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