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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生契闊,長兄如父

2024-06-06 01:05:45 作者: 長亭落雪

  還有六天冬至時,賀承宇回來了。

  大概因為妹妹夢魘的消息,或者路上聽說二弟受傷,於是快馬加鞭也不及通傳,就連夜奔馳,提前回到文敬候府。

  邱氏雖厭惡賀南風,但對一母同胞的賀承宇卻還算喜愛,大概他長相性格都朝著父親賀佟,又是名正言順的文敬候嫡長子,對祖母也十分孝順,同賀南風簡直天差地別。於是賀承宇進門便被召到紫蘅院關切半日,才放他出來探望弟弟。

  賀承宇從來知道祖母不喜妹妹,之前還曾試圖緩和,後來明知無望,也就只當不曉,儘量避免在兩人面前提及對方就是。這回見祖母中風未愈,心頭還是有些不忍的,但若說是妹妹一手造成,又肯定不會相信,只當下人亂嚼舌根,於是匆匆問候過臥病在床的賀玄文後,便衣服都不換,直接往疏影閣而來。

  彼時賀南風早知兄長回家的消息,已經帶著紅箋提前等在後院花園外,遠遠見一身青衫如玉的兄長款款走來,便是禁不住的淚水滑落。

  他俊朗眉宇儘是疲倦,他衣裳發間一身風霜,不及片刻休息趕來,因為他對妹妹永遠有無盡的思念和關懷,會用盡一切力氣,一切方法,來保護她的周全。

  

  小時候,他抱著的妹妹在郊外的草地上看星星,告訴她說母親雖然不在了,但她一直在天上看著兄妹兩人,而他會像母親一樣,永遠陪在妹妹身邊。後來無論祖母多少刁難,無論姊妹多少設計,他都如他所說一直陪著她,保護她,容不得旁人半分傷害。

  就算賀南風名聲敗壞成為世人笑柄,就算祖母視為奇恥大辱,責令父親將她遠嫁他方時,也只有兄長擋在妹妹身前,說他有解決的辦法,他不允許她被送走。然後,果真不到一個月,逸王府世子便前來提親,就算邱氏,也歡天喜地於將這個多年厭棄的燙手山芋丟進了王府門第……

  那時他說:「南風,這門親事不是哥哥隨便找的,阿釋他是真心喜歡你,你嫁過去之後,要好好珍惜,好好生活,不要再做傻事。」

  可秉承張倩娘、杜麗娘、卓文君一脈精神的賀南風早對宋軒走火入魔,哪裡聽得進去。於是她依舊辜負了為自己殫精竭慮的兄長,也辜負了世上最愛她的男子。最後才知,她多年裡為痴情所做的事,都是別人謀害賀家的算計,她的執念,她的人生,都是一場笑話。

  父親被砍了頭,兄長四處逃亡,徒留她在凌釋的保護下勉強求存,夜夜噩夢纏身,也只顧自己傷心哭泣,並未在意到一旁不離不棄悉心寬慰的夫君,早到了彌留之際……

  好在,都回來了。

  她不由一笑,向兄長張開的懷抱跑了過去,便聽對方刮著自己的鼻樑笑道:

  「怎麼大半年不見,就變成個愛哭鬼了?」

  賀南風才不管是不是愛哭鬼,只僅僅靠在兄長懷裡,任由淚水滑在他的衣裳上。

  賀承宇似覺得這回哭狠了些,一時間有些奇怪,便以為是祖母的事讓妹妹委屈,遂輕輕拍著賀南風的肩頭,安慰道:「祖母她年紀大了,說話做事難免差錯,你不要放在心上。」

  語氣用詞,同父親賀佟真如出一轍,不過略微體貼些。

  賀南風暗地對父子忠孝為先的文人風氣有幾分無奈,若非父兄對忠孝二字如此執著,前塵也不至於捲入皇位爭奪的渾水裡。但事情要改,也得一步一步來,於是她抬起頭,道:

  「我知道,我只是許久不見大哥了,很想念而已。」

  賀承宇這才放鬆了些:「哪有許久,不過半年而已,以前也沒見你哭得凶過。」

  於賀南風的分別自然不止半年,但她只是笑了笑,便與兄長一起往疏影閣走去。

  「大哥,你在寒山書院學業如何。」

  「明經八股都習過了,禮樂射御書數都有涉及。」

  寒山書院因為名儒聚集,重視程度幾乎等同於北燕的官方書院,為朝堂培養和提供不少人才。書院所習分明經八股各全才六藝兩個部分,一部分為了科舉奪魁,畢竟雖都是高門子弟,入朝為官還是要圖個名副其實的;另一部分便是從古傳來的禮樂射御書數六藝,各自都請了名師坐鎮,想讓學生出來個個文武雙全、德才兼備。

  「你們一眾,誰學得最好。」

  賀南風從來喜歡讀書,所以賀承宇也不覺奇怪,想了想,繼續回答:「論學識肯定誰都不及凌釋的,不過他不屑得向人炫耀罷了。」

  這個名字提及,賀南風心頭便是一陣收緊,即便強自平復了,還是忍不住問道:「他沒同你一起回來麼?」

  賀承宇回頭,似不想妹妹還會關心自己的同學,笑道:「書院寒假,學生都回來了,我比他著急先走而已。」

  「呃,」賀南風掩飾地笑了笑,岑寂片刻,又道:「我記得小時候大哥常和逸王府的哥哥玩,他還來過我們家幾次。」

  之前說過,賀承宇同賀南風的生母是濟州雲氏嫡女,而雲家外祖母的親姐姐便是當今逸王生母,也就是逸王世子凌釋的親祖母。所以算起來,賀家兄妹同凌釋還是遠房表親關係。當年雲氏初嫁侯府的時候,兩家經常往來,逸王府老夫人賞下不少東西,就包括賀南風之前所戴,又被柳清靈要去的玉鐲。直到凌釋同賀承宇幼年,兩家都還算親密,或許逸王府的撐腰也使得雲氏更敢於同邱氏作對。

  然而隨著母親雲氏病故,外祖母悲痛過度不久隨去,沒兩年逸王府老夫人也逝世後,相關的人一走,來往也就迅速淡了下來。在賀南風五六歲的時候,凌釋同賀承宇兩個晚輩還經常邀約玩耍,會偶爾來一趟賀家,不過也許知道是邱氏不喜,後面也漸漸不再出現了,只這份打小情意保留著。

  所以前塵凌釋臨危求娶時,賀南風便知曉肯定是兄長前去懇求的。並不曾想,什麼樣的兄弟之情,值當一個王府世子妃位。

  這廂,賀承宇聞言點頭,似笑非笑道:「可不,阿釋現在還記你那時候愛哭呢。」

  哪裡愛哭了?不過是他正好瞧見那一兩次而已。賀南風倏然臉頰發紅,心裡又禁不住幾分蜜意,果然是她的夫君,自己從前如何他現下都還記掛著。

  頓了頓,抬眸道:「我記得逸王府哥哥比大哥小一歲,也快到定親的年紀了吧。」

  這時候賀承宇就是已經定了親的,女方是太傅宋安國的嫡女宋珮。父親賀佟親自定下的婚事。而前塵賀南風之前沒有關心過凌釋的狀況,後來嫁過去才聽下人提說起,道凌釋之前是定過親的,不過後來又作罷了,但凌釋自己從未向她提過此事,偶爾涉及時,臉色便不是太好。

  她這樣關心得過於明顯,賀承宇便不由起了探究的心思,一面回答,一面試圖看出什麼一般:「我聽說他母妃是在相看親事,具體不甚清楚。」

  賀南風心頭一動,果然,那女人就要為阿釋定親。而雖不知細節,但這段過程對凌釋而言肯定是不快樂的。

  不能再等了,她要早些到夫君身邊,即便還沒長大,就算不能立即嫁給他,她也不許其他女人插足他的人生,他的愛情,她今生要把前塵虧欠的一切,都加倍加倍地彌補給夫君。

  她立在原地,溫柔的眸子微微沉寂,不言不語。

  賀承宇本來還在探究,忽然覺得妹妹情緒過分失常,便拉了對方肩膀關切道:「南風,你怎麼了?」

  賀南風這才抬眸,又恢復從前的溫柔明媚,微微一笑道:「沒事,我只是在想,若是娘親還在,你的婚事之前也不必父親操心。」

  原來她是因為談到逸王妃而想念雲氏了。賀承宇內心一軟,輕聲安慰道:「南風別擔心,大哥會一直照顧你保護你的,母親也在天上,守護著我們。」

  若魂靈真能守護,前塵他們也不至於那般悲慘。所以要保護心愛之人,還是得先好好活著,活著才有言語,有智慧,有籌謀。

  賀南風點點頭,兄長此刻當然不知她提及母親的用意,但過不了幾天就會明白的。她重回之後謀劃的這第一件事,很快就要結果。而她將時間選在現在,都是為了那件更想做的事,她必須在那之前,儘量把後顧之憂先行除去。

  「大哥,」她道,「你方才探望二哥時,安姨娘和大姐都在麼。」

  「嗯。」

  賀玄文是安素唯一的兒子,賀清嘉唯一的親弟弟,肯定要照顧左右的。

  賀南風又道:「安姨娘和大姐看著還好麼,前兒重華館事發我就過去探望時,看著姨娘臉色有些發白。」

  她這麼一提,賀承宇想了想,點頭道:「安姨娘看著確實有些不好,臨送我出門都叫錯了名字,還險些把自己絆倒,大概是過分擔心二弟吧。」

  「是嗎,」賀南風一笑,「可我聽說是被府里鬼魂的流言嚇到了。」

  賀承宇回來這半日,也對賀家雲氏託夢和鬼魂作祟的事情有所耳聞,但他與賀佟一樣認為怪力亂神都是不知者胡言,哪怕對方是自己的母親。此刻又聽妹妹提起,便道:「休要聽下人胡說,陰陽兩隔自有秩序,哪能隨便就作祟人間的。」

  賀南風不依不饒:「那如果是喊冤待雪呢?」

  「含冤?」賀承宇便知妹妹果真認為雲氏是被人害死,遂又搖搖頭,悉心勸解道:「南風,母親是重病不治療而死的,大哥當時就在身旁,你不要聽人教唆,胡思亂想。」

  果然是被邱氏訓導過了。身後紅箋聞言,想起當日自己被責,就不由有幾分膽顫。

  賀南風不置可否,一面進屋坐下,頓了頓,方抬眸含笑道:「不論如何,我們還是該再去看看安姨娘母子的。」

  賀承宇點頭。

  「不如等晚間爹回來,我們一齊過去吧。正好我這裡有上回夢魘時爹給的沉香串兒,也帶給姨娘安神。」

  如此乖巧溫柔,合情合理,賀承宇便夸妹妹懂事,答應下來。

  賀南風也笑著,叫流雲水香備上熱茶糕點,兄妹閒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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