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人現身

  辛翼沒說話，靜靜地看著她，等她繼續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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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時的夏螢聽完這句話後直接愣在原地，她看著雷舒雅斜倚在床上，烏黑濃密的長髮一直平鋪到腰部。她的雙眼因眼角上揚而顯得嫵媚，一雙紅唇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哪些人？」夏螢問道。

  「對生命毫無敬畏，以科學的名義做罪惡之事，親手奪走了太多人性命。」說完這話，雷舒雅雙眼發狠，怒視她道：「包括我的孩子！」

  此刻的古堡後院，雪花紛紛揚揚覆蓋大地，泥土還未完全積滿雪，道路依舊泥濘。雷舒雅提著長裙深一腳淺一腳，走到花園小道處，看了看四周，確定四下無人後，彎腰搬起一塊大石頭，又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鏟子，開始向下挖掘。

  在確定使用毒藥之後，她收到一則簡訊，告知她手槍所埋的位置。

  沒過多久，一把精緻小巧的輪轉手槍出現在眼前。雷舒雅滿意地將鏟子扔到一邊，拿起手槍，仔細看了看，然後清脆一聲響，她把槍給上了膛。

  「多麼熟悉的場景啊，像是畫面重現。」雷舒雅望著被扔在一邊的鏟子，和原本保留手槍的小土坑，微微一笑。

  「說要殺了你，我就必須殺了你。」

  ----

  窗外雪下得越來越大，呼嘯的冷風一次次砸在窗玻璃上，房間裡全是窗戶被風吹得直顫的聲音。辛翼拿起遙控器，將空調打高兩度，又給夏螢倒了杯熱水。

  「你跟雷舒雅說的那種人當然不一樣，你是警察，從未做過壞事，畢生職責是守護正義，保護弱勢群體，怎麼會流淌什麼邪惡的血液。」辛翼拉起夏螢的手，把水杯塞進她的手裡，道：「她就是有些神神叨叨的，大家都知道，你別太把她話放在心上。」

  「可是……」夏螢糾結許久，終於把內心積壓已久的話說出口，「廖雲天說過，他的喉癌是拜我母親所賜……」

  「別說他喉癌是拜你母親所賜了，就是他被你母親殺了，這件事跟你也沒有半點關係。」辛翼語氣堅定道：「她是她，你是你。你這輩子問心無愧就行了，你抓過的犯人破過的案子，不會因為這個女人一張嘴就全部抹去。你要相信自己，知道嗎？」末了，他頓了頓，又道：「不管怎麼樣，我相信你。整個海城支隊都會相信你。」

  夏螢目光一顫，像是要哭，又硬生生給憋了回去。她抱著水杯坐了好久好久，才道：「謝謝你。」

  「說什麼呢，還謝謝。相信自己同事不是最基本的事情麼？」辛翼坐到她的身邊，摸了摸她的腦袋，語氣放軟道：「你就是因為這事，所以一直悶悶不樂嗎？」

  「也不止……」夏螢手指在杯壁上輕輕滑動著，神情有些無精打采。

  的確不止，還有能力與他們平齊的不滿，對母親和自己的懷疑，還有暴風雪天氣下信號隔絕的害怕。

  她只是一個小女孩啊。

  「真相誰也不清楚，慢慢來就好。」辛翼說完，停頓了好一會，又道：「我會陪著你的。」

  夏螢內心被輕撓了一下。她抬起頭看他，眼裡有一些別的情愫。

  一些辛翼一直沒有正面過的情愫。

  兩個人面對面沉默了像是有一個世紀。夏螢不知道自己在沉默什麼，辛翼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沉默。

  終於，還是夏螢先一步撇過頭去。

  她視線落在床上的枕套上，帶一點暗紅色的純色枕套，靠牆放著，看起來很普通，沒什麼稀奇之處。

  夏螢卻隱隱覺得哪裡不對勁。

  辛翼還在那邊思考著，他道：「昨晚林亞靜被殺的時候，我們竟然都沒聽到動靜……」他想了想，又道：「我記得雷舒雅說過，她聽見昨晚有人進了她房間？」

  夏螢喃喃道：「不清楚，我當時沒注意聽動靜……」

  「雷舒雅可能是猜到韋蓓聽到了你進她房間的動靜，擔心她會說出來，所以搶先說也有可能，不過……」辛翼注意到夏螢的神情不太對勁，問道：「你怎麼了？」

  夏螢緩緩抬起頭，道：「我終於明白，那天林亞靜跟我說那句話的含義了。」

  「哪句？」辛翼問道。

  --

  九號房間門外，男子偷偷把槍藏在身後，子彈早已上膛，警惕地聽著屋內的動靜。

  早上那個女生很狂妄地說她看到了兇手，雖不知真假，但他還是決定先把她解決掉再說，以絕後患。

  他拿刀的時候也的確感覺到餐廳似乎有人，但他以為自己的錯覺。他當時很緊張。

  雖然殺過一些人，但他這次行動依然很緊張。

  因為那個女人，對他而言不一樣。可他沒辦法。

  誰讓她竟聯繫上了警察，誰讓她知道太多了。

  他要殺九號玩家的決定並沒有遭到同伴的反對，畢竟無論女孩背後目的是什麼，他們都需要殺了他。

  不過話雖如此，他並不知道其他狼人在哪。這個遊戲似乎並不準備公布狼人所在房間號，他現在能確定的狼人除了自己，還有另一個和他一起同行過來的人。

  另外兩匹狼在哪，他並不清楚。他還沒徹底弄懂遊戲規則，不過這不是現在最重要的事。

  男子手裡拿著一把鑰匙，那是確定殺幾號玩家後，他收到一則簡訊，告訴他九號玩家備用鑰匙的所在地。

  他將鑰匙插進鑰匙孔，輕輕一轉動，鎖發出「咔嗒」一聲。門開了。

  男子深吸一口氣，猛地推開門，舉起槍正對著房屋中央。

  房內空無一人。

  --

  夏螢和辛翼站在林亞靜的房間裡，為了避免引起注意，他們倆並沒有開燈，而是拿著手電筒在屋內照射著。

  「屋內存在打鬥痕跡，說明當時林亞靜沒睡。不過從現場痕跡來看，並未打翻太多東西，看來兇手力氣很大，很快制服了林亞靜。」夏螢頓了頓，又道：「當然，不排除兇手事後整理過房間。」

  「未必。」辛翼道：「你忘了，這是一場遊戲，狼人沒必要清理案發現場。」

  「不擔心暴露身份？」夏螢問道。

  辛翼聳了聳肩，表示不知。

  不過夏螢來這裡另有目的。她將手電筒放在一邊，將床上的枕套拿起來，掂了掂。

  果然，枕套裡面有東西，硬硬的，略沉。

  夏螢拿起枕頭，拉開拉鏈，把枕芯拿出來放在一邊，然後往裡看。

  「發現了什麼？」辛翼問道。

  夏螢伸手，往看似空蕩蕩的枕套里摸了半天，摸出一部手機。

  辛翼雙眼一亮，「林亞靜的？」

  「應該是。」夏螢觀察了一下手機外殼，回憶了一會道：「她在我房間充過電，用的就是這個透明手機殼。因為用久了，手機殼有些泛黃，我有印象。」

  「還有電嗎？」辛翼問道。

  夏螢輕按開關鍵，屏幕亮了，顯示還有25%的電。

  「有密碼。」夏螢抬頭看向辛翼。辛翼一臉似笑非笑道：「手機密碼對兩個搞技術的，問題大嗎？」

  夏螢也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揚，笑完之後又覺得這段話似乎哪裡不對勁。來不及細想，辛翼已經乾脆利落地把手機給解鎖了。

  「的確是林亞靜本人的手機。」辛翼大致檢查了下關鍵信息，道：「這麼看來，林亞靜是提前把手機藏進枕套里，並且暗示過你。她應該是想告訴你什麼，但是當時沒有說。」

  「是的。」夏螢道：「也可能是她不確定，當時是不是告訴我的好時機。」

  「但她顯然預感到了這些東西會讓她喪命。」辛翼道：「所以她把手機藏了起來。」

  夏螢點點頭。

  辛翼這邊已經點開了相冊。相冊里基本都是葉甜甜的照片，還有一些林亞靜自拍和各種花草風景照，遊輪上的風景照也有。看起來就是普通的相冊，沒什麼特別的地方。

  辛翼又點開了備忘錄，基本都是工作計劃或者採訪素材之類的。辛翼把玩著手機，想了想，又重新點開了備忘錄，按下幾個數字。

  果然，出現了一則隱藏備忘錄。

  辛翼點開它，看著上面的字，臉色越來越凝重。

  「怎麼了？」夏螢見狀，探過頭來往手機上看。

  「基因編輯……」辛翼邊說邊快速往下滑，密密麻麻的黑體字詳細說盡了一場荒謬的醫學實驗。

  越到後面表達越不清晰，能看出來敘述人邏輯越來越混亂。辛翼沒看完就立刻決定拍照存證。

  「基因編輯……這棟房屋是辛斌民買的……」辛翼試圖理清思路，但並未成功。他並不確定這兩者之間的關係到底是什麼。

  唯一能確定的是，備忘錄上的內容非常重要，它牽扯到一起大案件，而這些文字就是他們破案的突破口。

  辛翼再次試探地觸摸耳機，然而耳機里一如既往毫無聲音。

  「信號被屏蔽了。」夏螢道：「就算雪停，估計也聯繫不上隊裡。」

  「我知道。」辛翼煩躁地皺起眉，手指還在繼續向下滑，一個沒注意，竟點開了文件里插入的一則短視頻。

  是手機直接拍攝的，上面是一男一女。男子身材高大，穿了一件白色羽絨服，手上抱著一個約一兩歲的小女孩。身邊的人熙熙攘攘，看背景像是在遊樂園。

  女孩穿了一身粉色公主裙，頭上還戴了兩個粉色兔耳朵，手臂肉嘟嘟粉粉嫩嫩，僅看背影也知道這是個非常可愛的小女孩。

  拍攝者的聲音從手機里傳來，是林亞靜的聲音。「甜甜，看看媽媽。」

  被稱作「甜甜」的小女孩聽到喊聲，回過頭，對著鏡頭露出甜甜的微笑，露出了一排沒長齊的小乳牙。「媽媽～」

  「寶貝乖～」林亞靜溫柔的聲音響起。葉甜甜的表情完全不像之前見到的那樣冷漠，而是和大多數小女孩那樣，一臉的天真爛漫，聲音也嗲聲嗲氣。

  抱著她的男子也回了頭。男子長相很清秀，戴了副金絲邊框眼鏡，看起來很斯文。

  「這就是葉克霖吧。」辛翼猜測道。

  「還要爸爸繼續抱嗎，還是甜甜要自己走路呀。」男子柔聲問道。

  夏螢聽到這個聲音，心中一凜。

  視頻里葉甜甜和男子的對話還在繼續，葉甜甜撒嬌地抱住男子的脖頸，死活不願意下來。男子一臉寵溺的繼續抱著她前行，拍攝者林亞靜也在身後跟著他們。

  幸福美滿的一家三口，畫面的溫馨愈發襯托出夏螢臉色的難看。

  辛翼注意到她神情的異常，不由問道：「怎麼了？」

  夏螢緩緩抬起頭，道：「這名男子的聲音，跟我昨晚聽到的聲音，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