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翼被挾持
2024-06-06 01:02:12
作者: 蘇小北
七點十五分,太陽已經高高升起,溫柔的陽光灑在海面上,風一吹過,便泛起片片漣漪。
雨後的空氣比以往更加清新。男子打開窗,深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氣,望著窗外的景象,臉上流露出一絲微笑。
還有不到兩個小時,遊輪就靠岸了。
男子想到這,內心稍稍鬆了口氣。順利的話,他會乘坐十一點的航班離開這裡,悄無聲息一段時間,直到這件事風頭過去,再回來。即使不能再回來也沒什麼關係,反正這裡,早就沒有什麼值得他留念的事情了。
男子打開桌上的錢包,看著錢包內側夾著的照片,冰冷的臉上流露出一絲笑意。
那是他十六歲的女兒,抱著足球朝氣蓬勃地站在操場上,衝著鏡頭微笑。
十六歲,花一樣的年紀,無限光明的未來。而她卻……永遠留在了十六歲。
男子想到這裡,握著錢包的手微微顫抖。
依依,爸爸幫你報仇了,那個人,那個人再也不會禍害任何一個小女生了!
可是這一切,還有意義嗎?無論如何,你都無法再回來了。
男子眼眶有些濕潤,握著錢包的手逐漸用力。就在此時,他聽到了有人在敲門。
「黃先生,你在嗎?」
是警察?
這個念頭在黃宇腦海中一閃而過。他迅速拉開抽屜,從中掏出一把鋒利的匕首,藏在身後,一邊故作鎮定地回答道:「哪位?」
「我是郭絡羅的父親,郭德銘。偶然得知你也在船上,可否聊一聊?」
郭德銘?黃宇疑惑地眯起眼。
這個名字沒聽說過,不過好像的確聽女兒提過郭絡羅這個名字,兩人從初中起就是好朋友,還升到同一所高中,好像也一起在足球隊訓練。
既然如此,想必對方家長也知道了依依的事。這次來,也是為了安慰自己吧。
想到這裡,黃宇不疑有他,隨手將匕首放在桌子上,隨意用一本書蓋住,然後打開了門。
門後是一張笑得陽光燦烈的臉。黃宇打量了一下眼前這位男子,暗道如果這是父親,未免也太年輕了些。
「黃先生你好,昨晚就想來拜訪一下,但時間太晚,怕打擾你休息。這不,一大清早就趕過來了。」辛翼笑嘻嘻地說道,同時神情自若地就往房間裡走:「這些年,你過得還好嗎?」
黃宇聞言,警惕地皺起眉。
太年輕了,而且無論是氣質還是外貌都屬於上乘,襯得一旁的他十足像個中年油膩男子。
但這倒不是讓他引起警惕心理的原因。他雖然對什麼郭絡羅的父親沒印象,但他到底給自己的女兒開過幾次家長會。如果真有這樣一位人物來過班級,他絕對不會毫無印象。
對方是警察的猜想再一次出現在黃宇腦海中。黃宇很快鎮定下來,微微一笑,神情自然地接話道:「還不錯,你呢,絡羅在學校還好嗎?」同時一個轉身,右手藏在身後,悄悄把門給反鎖。
此時此刻的夏螢,依舊坐在原地未動,手指一直放在鍵盤上,卻一個字也沒有敲動。
她的腦海里還停留著辛翼跟他說過的那些話。
「林亞靜說,她是有意接觸到王蠻的,因為她們在後台收到一則留言,向他們揭發了王蠻在足球隊的所作所為。」
「王蠻在就職期間,會在酒後以談心、一對一訓練等各種藉口,對隊內成員實行性騷擾。之前在別的中學,曾有家長將此事舉報給學校,然而後果是家長帶著自己的孩子轉學,王蠻依舊留在那裡。」
「北城支隊那邊走訪了校女足隊成員,其隊長說的內容和林亞靜說的基本一致。」
「林亞靜除了擔任《男性魅力》公眾號主編外,她有另外一個筆名是專門寫社會新聞的報導。她在知道了這個消息後,決定親自了解一下王蠻的為人,所以進行深度調查長達半年之久。」
「林亞靜說王蠻對於那些女隊員,訓練結束後會單獨留下其中一個,逼迫其脫衣,或者其他強迫性的性行為。之前他被人舉報一次後略微收斂,但持續時間沒有很長。十一月的省聯賽中,王蠻跟隊員透露,他已經能確保他們隊穩進四強,但並未說出具體手段。」
「林亞靜猜想,或許王蠻做的遠不止此,但她對此事還在調查,所以並未提早下定論。」
「同時,剛剛北城支隊隊長沈復電話聯繫我,他說,之前匿名舉報的女生家長,是黃依依的父母。檔案顯示,黃依依已於去年12月跳樓身亡,父母於今年三月辦理離婚手續。」
「還有呢?」當時的夏螢這麼問道。因為她知道,消息絕對不止這些。
她隱隱約約已經有了預感,後面會發生什麼了。
果不其然,只見辛翼面容平靜地說道:「黃依依的父親黃宇,就在這輛船上。」
夏螢眉毛一跳,「黃宇……這名字有點熟悉?」
辛翼將電腦屏幕移向夏螢,指著其中一個名字道:「就是他。」
夏螢微微一愣,望向屏幕。等她看清楚屏幕上自己親自列出來的信息後,她聽見胸腔的心跳聲如雷鳴起。
她深呼吸一口氣,緩緩念道:「黃宇,男,43歲。10月28日中午十一點一刻,於北城機場飛往吉隆坡機場,再轉機飛至……洛杉磯機場。」
「你懷疑是他?」夏螢抬頭看向辛翼。
「只能說嫌疑比較大,但目前並沒有直接證據。」辛翼說完,站起身道:「我去見見他吧。」
「行,注意安全。」夏螢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冒出這句話來,她只是隱隱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放心,我好歹也是警察。真要出了意外,雖然我身上沒帶槍,但空手制服一名成年男性還是問題不大的。」
辛翼微笑著拍了拍手,道:「我一個人過去就行了,現在線索有點亂,葉文暉他們還在程凱那裡,還不知道程凱這條線索的具體情況是什麼。而無論如何黃宇是不是兇手,目前看來都跟葉甜甜這條線索沒什麼關係。辛苦你了,你多查查。」
「好。」夏螢點點頭。
早晨七點半,海鷗一聲啼叫越過海面,陽光透過窗外灑了進來,桌上的一本厚書正好被光線籠罩住。從辛翼的視角看去,好像這本書在散發聖光,忍不住想對著它膜拜幾下。
「你好啊,黃先生。」辛翼遏制住自己的奇怪衝動,順勢坐在桌前的椅子上,語氣輕快道:「沒想到這麼巧,會在這裡遇到你。」
黃宇上下打量著他,不動聲色地退後一步,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辛翼早已準備好了說辭,從容道:「我之前在學校就見過你,你的事……我也略知一二。實不相瞞,是我女兒給我打電話,讓我過來找你聊聊。」
「聊聊?」黃宇不相信地扯了一下嘴角,道:「聊什麼?」
「聊王蠻的事。」辛翼放低了語調,快速道:「你知道他死了吧。」
「嗯。」黃宇謹慎道:「聽說了。」
「沒去現場看看?」辛翼歪著頭看他。
「有什麼好看的。」黃宇眼露不屑,道:「那種人,我多看一眼都嫌髒了自己的眼睛。」
「他也算死得其所。」辛翼身體往後靠,緩緩翹起一個二郎腿,道:「你真不關心他是怎麼死的?」
黃宇神情已經明顯不耐煩了,「你來我就是為了跟我說王蠻死了的事情嗎?你乾脆直接問我他是不是我殺了得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辛翼放鬆神情笑了笑,試圖緩和一下氣氛,道:「我之所說這些,是因為有警察,來找了我女兒。」
黃宇的表情微微變化了一下,「什麼時候?」
「一個半小時前。」辛翼看了眼手錶,道:「警察找到她,說想問一下王蠻的事情。」
「哦?」黃宇努力做出不在意的樣子,瞥了他一眼,道:「都問了什麼?」
「就……王蠻在足球隊裡做的那些事。」辛翼注意著他的神情,話鋒一轉道:「我聽船上其他人說,王蠻被人割掉了生殖器,你知道這事嗎?」
「真的?」黃宇驚訝地張開嘴,磕磕巴巴道:「誰……誰幹的?」
辛翼仔細觀察了下他的表情,不似作偽,內心也有幾分琢磨不透。他身子往後一靠,踩著椅輪轉了個圈,整個人正對著窗戶,愜意道:「不知道,管他是誰呢,反正他不是個好東西。」
黃宇沒說話。
辛翼兜圈兜了好一會也沒切入正題,索性轉回身來,徑直問道:「我這次來,就是想問問你,這起案件……跟你有關係嗎?」
黃宇微微皺起眉,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女兒跟我說,她和黃依依在高一的時候就討論過,如果有一天……可以親手殺掉王蠻的話,她們就會割掉他的生殖器。」
黃宇聞言挑了挑眉,輕笑道:「你懷疑是我做的?」
「我擔心是這樣。」辛翼放柔語氣,緩緩道:「實際上,有個主編跟王蠻很久了,近段時間就會有一篇詳細的揭露王蠻的報導出來。在全國引起反響後,不需要我們動手,他自然會接受處置。」
黃宇的嘴角微微抽了一下,冷言道:「無論王蠻是被揭露,還是被人殺,都跟我沒關係,你能明白嗎?」
辛翼輕輕嘆了口氣。眼見窗外的日頭越升越高,而談話始終沒有進展,辛翼內心有些著急。他在考慮要不要直接亮出身份,對他進行訊問,會不會效果更好一些。
然而他又怕逼急了對方。
如果黃宇真的是兇手,從他的航班來看,他已經為自己安排好了後路,並且之前夏螢已經查過了,黃宇的父母都早已去世,近兩年的喪女、離異讓他在人世間已了無牽掛。這樣的人,一旦被逼急了,什麼事都能做出來。
這也是他想要假裝成他女兒同學的家長原因所在。他不想再刺激他。
辛翼張了張嘴欲開口,卻見黃宇突然上前一步,走到他椅子身後。他聽到了書卷翻動的聲音,沒明白他這時候要拿什麼書。然而就在此時,一股涼意從脖頸處傳來,一把鋒利的匕首抵在他的咽喉處。
「你是警察,對吧。」黃宇冷笑了幾聲,道:「你一直在探我的口風,想逼我招供,是不是?」
「黃先生,你冷靜點。」辛翼不動聲色地說道:「或許你誤會了什麼。」
「我沒誤會。」匕首又逼近了一些,鋒利的刀刃已經劃破了皮膚。「我之前一直不確定你是不是警察,但現在我確定了。」黃宇俯下身,在他耳邊輕聲道:「一般人被拿刀抵著,會這麼冷靜?」
辛翼心裡咯噔一聲,沒說話。
「既然你知道我很快要離開了,那我不妨再告訴你一件事。」黃宇壓低聲音,一字一頓道:「我不介意,再多殺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