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換你

  另一邊，夏螢對著電腦屏幕發了很久的呆後，回過神來，合上電腦。

  整夜未眠，大腦已提出抗議，停止運轉。她現在只覺得腦袋很沉重，很痛，但先前喝下去的咖啡因還在刺激她的神經，讓她整個人既亢奮又疲憊。

  不行，等案件結束後，一定要好好休息一下。

  她暈乎乎地掏出手機，看了一下時間，是早上的七點五十三分。

  快八點了啊。

  

  ……快八點了？！那不是還有半小時就靠岸了麼！

  意識到這一點後，夏螢打了個激靈，整個人頓時清醒了過來。

  這麼看來，辛翼已經在黃宇房間內呆了快半個小時了，為什麼他怎麼一點消息也沒有？夏螢看了眼微信，並未收到任何未讀消息提示。

  不會出了什麼事吧？

  一想到這，夏螢緊張起來，匆忙中也沒忘記跑回房間把電腦放好，然後迅速出門，準備去找辛翼。

  從房門出來的時候，葉甜甜就站在走廊里。她看到夏螢著急的臉龐，好奇問道：「怎麼了？」

  夏螢在心理上已經不把葉甜甜當小女孩了，因此徑直道：「去找幾個人。」

  「我明白，船快靠岸了。」葉甜甜瞭然一笑，道：「船一旦靠岸，警察沒道理扣留一船人，你們著急了對不對？」

  夏螢停下手頭的動作，驚訝地看著她。無論葉甜甜有多早熟，在思想和心理上未免也太成熟了吧。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夏螢走到她身邊，蹲下身子，平視著她，認真道：「甜甜，我知道你自己能對一個人的好壞判斷。那你覺得，我是好人還是壞人？」

  「呃。」葉甜甜思考了片刻，還是乖乖回答道：「你是好人。」

  「既然如此，我是好人，又是警察。所以我會保護你，保護大家的，對不對？」望著葉甜甜猶豫的眼神，夏螢放柔語氣繼續道：「所以，你願意告訴我，昨晚約你在洗手間見面的男子，是誰嗎？」

  葉甜甜看了她一會，然後道：「他不是你要找你的人。」

  「什麼？」夏螢沒明白她的意思。

  「他不是兇手。」葉甜甜頓了頓，然後道：「生殖器是我割的，我把那東西扔進大海里了。」

  「什麼？」這一聲明顯比剛剛音量要大不少，夏螢瞠目結舌道：「這……為什麼？」

  葉甜甜眨了眨眼睛，露出一個甜甜的笑。

  「也沒什麼特別的原因。」葉甜甜乾脆道：「我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他的事情。而且……」葉甜甜笑了笑，歪頭看著夏螢：「你知道我媽媽為什麼每次和姓王的出去，都不帶我嗎？」

  這件事的確有引起過夏螢的注意。從王蠻與林亞靜二人的出行記錄來看，兩人最開始還是會帶著葉甜甜的，但後來就沒有了。夏螢原本以為是兩人想過一些二人世界，看葉甜甜的表情，答案應該不是這樣。

  「不知道。為什麼？」夏螢回答道。

  葉甜甜「咯咯」笑了一會，又頗為老成地咳嗽幾聲，然後用稚嫩的童聲說道：「媽媽，這個叔叔好奇怪呀，他老是盯著我看，我好害怕。而且，而且……」

  明明知道葉甜甜是在故意等她追問，夏螢還是忍不住開口道：「而且什麼？」

  「而且他老是喜歡摸我。」葉甜甜咬著手指頭，奶聲奶氣道：「有幾次他過來抱我，抱的方式也很奇怪，在我身上東摸西摸，讓我很不舒服。還，還會摸那裡……」

  「那裡？」夏螢剛問出口，突然反應了過來，臉色隨即一變！

  葉甜甜結束了表演狀態，看到夏螢的臉色，笑嘻嘻道：「你現在的反應，跟我媽媽聽完我說的話的反應，幾乎一樣，哈哈。」葉甜甜笑著拍了兩下手，道：「所以我媽媽就不帶我一起出門啦，我真聰明。」

  「聰明？」夏螢覺得自己大腦有些轉不過彎，怔怔地看著她。

  葉甜甜收斂住臉上的笑容，冷冷道：「這種人渣，沒趕上殺了他，也要割點他的東西才行。」

  夏螢望著她突然切換的表情，半天沒說出話來。半晌後，她站起身，深深嘆了口氣。「甜甜，你受苦了。」

  葉甜甜聽到她這樣說，有些詫異地看著她。然而夏螢摸了摸她的腦袋，卻沒再解釋什麼。

  「你不想說就算了。既然你說那個人跟兇手沒關係，我就信。」夏螢說道：「我還有事，先走一步。如果以後還有機會，我還會給你帶棒棒糖的。」說完便快步離去。

  葉甜甜怔怔地望著她離去的背影，愣在原地。

  她好像……和別人不一樣啊。

  到達黃宇門外的時候，夏螢明顯聽到「轟」的一聲，像椅子倒塌的聲音，瞬間緊張起來。她顧不上太多，一腳踹在房門上，門沒開。

  「反鎖了？！」夏螢更加緊張了起來。這說明黃宇對於辛翼的到來，做足了準備！

  難道從一開始，黃宇就沒相信過辛翼的話？

  這個想法同樣出現在室內的辛翼腦海中，踹門聲讓他知道是自己的隊友來了，但不知道來的是誰。聽動靜，這一腳下的力氣明顯不小，但是門卻紋絲不動，說明黃宇早就趁自己不注意，把房門反鎖上了。

  是什麼時候呢，難道他一直在看著自己演戲？

  辛翼努力不將注意力放在脖頸部位的匕首上。他低估了對方的實力，因此一被脅持他就立刻踢他膝蓋，想要掙脫出來。沒想到黃宇反應十分敏捷，一把打開辛翼的腿，膝蓋往前一踢，將他整個人按在地上，邪笑道：「別擔心，我不急著傷害你。只要你能讓我安全離開，我就保證不殺你。」

  辛翼側頭，看著眼前持刀惡狠狠盯著他的黃宇，斟酌著字句避免進一步激怒他：「我只是想了解真相，所以才假裝是郭德鳴。你也應該知道，如果我想直接逮捕你，我大可不必費這麼多心思。」

  黃宇並不上當，冷笑著道：「呵，你只是想套我的話！如果你們能確定我就是兇手，早就動手了不是嗎？」

  「辛隊！你還好嗎？」門外夏螢焦急的聲音傳來。辛翼正想安撫她幾句，黃宇就搶先怒吼道：「閉嘴！你告訴其他警察，有警察在我手裡，你若是敢輕舉妄動，我就殺了他！」

  聽到這話，夏螢不免有些著急。她注意到窗簾已從屋內拉上，心裡琢磨著要不要破窗而入，但又怕進一步激怒黃宇。情急之下，她趕緊給葉文暉打電話，但卻半天沒人接聽。

  「跑哪去了……」夏螢無措地站起身，咬了咬牙，對著屋內喊道：「你的目的是什麼！」

  因夏螢氣勢太足，黃宇誤以為她是警隊負責人，不慌不忙道：「馬上船就靠岸了，勞煩這位警察同志陪我走一趟，等我到了機場，順利登機之後，自然會放他離開。」

  「你那麼著急想要逃走，不就坐實了你是殺害王蠻的兇手之事了麼？」夏螢說道。

  黃宇冷哼了一聲，道：「想套我話也沒用，反正我的要求這麼簡單，你不答應也得答應！」

  二人的交談聲較大，逐漸吸引了部分圍觀群眾，已有乘客開始往這邊探頭探腦，夏螢瞥見有個乘務員拿著對講機神色凝重地說著話，估摸著是在跟船長匯報此事。夏螢擔心事情會逐步失控，壓低聲音道：「你先放我進去，剩下我們慢慢談。」

  黃宇聽了這話，忍不住放聲大笑道：「你當我是傻子？你進來豈不就是二對一，我有自知之明，可對付不了兩個警察。」

  「我身上沒帶任何武器，而且我是隊長，我當人質豈不比你手頭這個有用？」

  夏螢已經猜到，黃宇之所以願意跟她談判這麼久，估計是把她當成領導了，她索性將錯就錯下去。辛翼到現在沒說話，她又看不到裡面，不如提出這個條件，趁機判定一下辛翼現在的狀況。更何況如果黃宇同意了人質交換，夏螢相信，辛翼能想出的辦法一定比她多。

  辛翼在裡面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張了張口想要勸阻，但自己卻被黃宇按在地上不得動彈。想到入秋後他因起不來，便再也沒參加過晨跑和體能訓練，不禁暗暗羞愧。若是被按住的是葉文暉，他肯定能跟黃宇搏鬥好幾個來回。

  不過辛翼很快就寬慰自己道：黃宇能正面殺掉肌肉發達的王蠻，能按住自己也很正常。這麼一想，辛翼心裡又輕鬆不少。

  黃宇倒的確被夏螢的說法給打動了。眼前這個小伙子，看起來年紀就輕，弱不經風的樣子，肯定在警隊也是個無足輕重的小角色。

  辛翼要是知道黃宇此刻的內心想法，肯定立刻往他臉上吐口水，然而他現在滿腦子都是萬一夏螢進來，看到他風度盡失地趴在地上，他要如何解釋。此時黃宇拖著他往窗邊走了幾步，他透過窗簾縫隙看到門外一臉焦急的夏螢，估計了一下就算這兩人一起動手，他也有把握打過他們，因而點頭道：「可以，我放你進來。」

  夏螢聽了這話，略微放下心來。黃宇在屋內找了個繩子把辛翼手捆上，然後打開門鎖，謹慎地拉開一點點門縫，一把將夏螢拉了進來，然後迅速鎖上門。

  夏螢被拉進來後，只來得及掃了一眼雙手被捆在身後的辛翼，就驚覺自己雙手被人擒住，一股大力把她推向牆面。她迅速側過臉，整個身體「轟」地一聲撞在牆上，額頭磕到牆面，隱隱作痛。

  這人力氣也太大了吧，夏螢忍不住在心裡暗罵了一句。

  黃宇同樣用繩索乾脆利落地將她雙手捆起來，此時門外聚攏的人群越來越多，夏螢聽到了劉一楠在門外撕心裂肺地吼聲：「夏夏你沒事吧！」

  幸好他們都不知道辛翼也在裡面，不然一聲「辛隊」喊出來，直接讓她的計劃全盤落空。

  夏螢艱難撇過頭看了辛翼一眼，此刻他正盤腿坐在地上，神情害怕地看著黃宇，但她注意到他背在身後的雙手似乎在微微挪動。

  「放他出去，我替他，我們說好的。」夏螢一字一頓地說道。

  黃宇忍不住笑了起來，道：「姑娘，誰跟你說好的？還是說，當警察的容易輕信他人，是你們的職業通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