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翼送出的禮物

  審訊室里的對話還在繼續，楊旭華情緒逐漸激動起來，認真看著葉文暉，反覆強調說道：「不過我真的沒想到他會殺人，這事真的跟我沒什麼關係啊。」

  「所以你們開始合夥給何路夫寫恐嚇信？」

  「我只負責幫他散開謠言，上晚班的時候會幫他將信送到去。」

  「你把信都放在第五包廂嗎？」葉文暉問道：「何路夫是演員，你怎麼知道他能在五號包廂收到信件？萬一被其他客人撿到呢？」

  

  「每天晚上散場後，演員們要排練或者開會，何路夫都會溜去五號包廂，抽抽菸或者睡一會。這事大家都知道，只不過沒人說他。我只要在觀眾散場後把信帶過去放在桌上就行了。」

  楊旭華說道：「包廂內不安裝監控。走廊雖然有監控，但是從樓梯右轉直接進來的話是看不到的，因為那時候散場了，僅有門旁邊亮一個小壁燈，而且門旁邊對稱放著兩個一米多高的盆栽，看不清人臉的。」

  「你倒是清楚得很。」葉文暉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身體緩緩向後靠：「按照你的說法，你和郭德鳴是酒友，平時下班只約著一起喝酒，也沒結什麼深厚的情感。非親非故的，你就這麼賣力幫他？」

  楊旭華支支吾吾半天，沒說話。葉文暉想要的消息基本都拿到了，因此也不急著逼他，只道：「好了，今天就到這吧，問了你這麼多你也辛苦了，趕緊回去休息吧。」

  楊旭華連連道謝，飛一般逃離了警局。葉文暉望著他離開的背影，靜靜坐著想了一會，然後轉頭對著身邊的張安說道：「向上申請搜查令，帶人徹查郭德鳴的住所。」

  「是！」

  警方到達郭德鳴家中的時候，他正在緊張地撥打楊旭華的電話，無人接聽。郭德鳴一看到警察拿著搜查令進門，便大致猜到了事情的經過，憤怒吼道：「何路夫不是我殺的！」

  無人理他。警方很快從他的住所中搜到了帶有他本人指紋的斗篷和面具，郭德鳴被迅速緝拿歸案。

  「人不是我殺的！」審訊時，無論警方怎麼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郭德鳴反反覆覆都是這一句話，硬把旁聽的辛翼給聽膩了，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道：「這人怎麼這麼嘴硬，簡直像個複讀機。」

  「他已經承認了恐嚇信和恐嚇行為都是他所為，但是殺人這件事他就是不鬆口。」葉文暉雙手撐在桌子上，透過單面玻璃看著郭德鳴在椅子上不安分地掙扎著，想要掙脫手銬，嘆了口氣道：

  「他沒有不在場證明。除了楊旭華口供，從他住所里搜出來的斗篷、面具和監控視頻里一致，更何況還有夏螢那晚追捕他時掉下的手鍊。人證物證俱在，更別提還有你給我的錄音。實在不明白他到底在掙扎什麼。」

  說到這，葉文暉又補充了一句：「關於楊旭華的事，我們又去劇院打聽了一圈。楊旭華平日裡就看不慣走後門進來的何路夫，估計也就是想借他人整整他。這不，一旦出了事，立馬撇得乾乾淨淨。」

  「可不是麼。」辛翼摸了摸下巴，道：「楊旭華就是個惹事精，其實膽子比誰都小，出了事跑得最快。倒是這郭德鳴，還真不知道他在嘴硬什麼。」

  對這點想不通的不僅僅是葉文暉和辛翼，夏螢也是。然而，她想不通的事情還不止這些。

  她去了不止一趟快遞點，希望能知道是誰給她寄的快遞。但快遞方先是表示客人隱私無可奉告，直到她拿出警官證，告知此事與一樁命案有關，快遞方這才慌慌張張幫忙查詢信息。

  然而依舊無果。快遞點給了寄件人的聯繫電話，打過去是一家便利店。便利店小哥說是名客人讓他幫忙寄出，並給了200元的小費。他想著一個U盤又不是什麼違法行為，便幫了這個忙。

  猝不及防接到警察的電話，便利店小哥的聲音聽起來很緊張：「怎麼了，難道U盤裡存了大量黃色影片，我是不是傳播淫穢了，要被抓起來？」

  「不是。」夏螢問清楚便利店地址後，約了下午三點的時間見面：「你就在便利店等我，我有事要問你。」

  這一通電話讓便利店小哥緊張了一整天，好容易捱到下午三點，夏螢準時出現在店門口，便利店小哥已經將店裡的監控視頻調出來給她看了。

  時間就是昨天，一個身形高大戴著黑色口罩的男子買了些水，然後將一個小袋子遞給他，裡面裝著的就是U盤。一同遞給他的還有一張紙條。便利店小哥說，上面寫著公安局的地址。

  「我看到寄到公安局我也害怕啊！但他看起來不像壞人，說這個東西對一樁案件有幫助，我就寄了。」便利店小哥說完撓了撓頭，緊張地看著夏螢，問道：「裡面是什麼違法的東西嗎？」

  「不是，別擔心。」夏螢頭也不抬地看著監控錄像。男子穿了件黑色衛衣，並戴上了衛衣帽，加上口罩遮住了半張臉所以看不清整體五官。

  他到底是誰，為什麼要給自己寄U盤？

  他是不是，想陷害郭德鳴？

  這樣的想法一旦出現，便在夏螢腦海揮之不去。實際上很多疑惑在此刻都有了解答，比如那晚黑影為何會「不小心」丟下了郭德鳴的手鍊，為什麼給夏螢寄來了幾乎可以當證據的錄音內容。

  但是沒有一個直接證據，可以證明郭德鳴就是兇手本人。

  如果郭德鳴是被人陷害的，那人是誰？

  如果郭德鳴不是兇手，那案發當晚，郭德鳴究竟去了哪裡？

  越來越多的疑問聚集在夏螢的腦海中，她看著反覆重播的錄像內容，抬頭道：「視頻我能不能拷貝一份帶走。」

  「能，當然能。」便利店小哥忙不迭地讓開位置，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視頻拷貝完後，夏螢又去郭德鳴住所轉了一圈，問了問街坊四鄰，對郭德鳴這個人了不了解。大多鄰居都說跟他不熟，甚至有幾個都不知道郭德鳴是誰。不過有個大爺倒是給了點有用的信息。

  「這個人我認識，住樓上的對吧。」大爺顫顫巍巍地戴上老花鏡，將夏螢出示的照片拿得好遠，細細看了半天：「這男的，喜歡喝酒，常喝得醉醺醺回來，看不清門牌號，常常走錯門，還拿著鑰匙開過我家門，捅半天沒捅開，在門口罵罵咧咧的。」

  大爺說完，又仔細看了看夏螢，問道：「姑娘什麼人，他女朋友？」

  「不是。」夏螢努力讓自己不流露出嫌棄的表情：「我是警察。這人出了點事，我們目前正在調查他。」

  大爺聽了這番話，看起來毫不意外：「果然，我就說這人遲早被掃黃打非抓起來。」

  「什麼？」夏螢聽了一愣。

  「自從他上次走錯門，拿鑰匙開我家後之後，我就開始注意上他。」大爺扶了扶老花鏡，雖然上了年紀但背依舊挺得很直，顯得一身正氣，「他常帶不同的女生回家過夜，那些女生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經職業的，個個濃妝艷抹，衣服跟沒穿一樣……」

  夏螢聽到這，心裡有了數。謝過大爺後，她便立刻攔車趕往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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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翼坐在辦公室里，聽夏螢匯報完這些情況後，不慌不忙地點了個頭，沖對面的座椅抬了抬下巴：「不急，你先坐。」

  「不急？」夏螢不可思議地看著辛翼，道：「但如果真的有人想要陷害郭德鳴，那我們更應該抓緊時間找出真兇啊。案卷快要上報了，如果真的是誤抓，那……」

  「這你放心，無論是我，還是葉文暉，都不會隨隨便便抓個人就結案。」辛翼身子往後仰了仰，面容平靜地看著她：「夏夏，你性格太急了。」

  夏螢聞言一愣，不知道辛翼在此時說這句話的意思。不過她還是乖乖坐下，用探詢地目光看著辛翼。

  辛翼手裡拿著一支鋼筆，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桌面。他另一隻手托著腮，視線緊緊盯著桌面的右上側。夏螢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那是一台日曆，局裡統一發的，老式的設計配上老式的嚴肅，看起來中規中矩，完全不符合辛翼的風格。

  「今天是9月22號。」半晌，辛翼終於開口了。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夏螢：「那昨天呢？」

  這種幾乎稱得上白痴的問題讓夏螢忍不住抽了抽嘴角：「9月21。」

  辛翼身體往前微傾，雙眼直視她的目光，道：「你想起了什麼嗎？」

  夏螢愣住了，腦子仿佛頓住一般，完全理解不了辛翼的意思。正當她發懵之際，辛翼突然從桌子下面拿出一個四寸小蛋糕，往夏螢跟前一放，柔聲道：「生日快樂。」

  夏螢完全沒料到這一出，因此整個人愣在原地沒反應過來。辛翼見狀，忍不住「噗嗤」笑出聲：「夏警官忙於公務，看來連自己的生日都忘了啊。」

  夏螢這才明白這個蛋糕是送給自己的，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辛隊……怎麼記得我生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