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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4 腓腓,不要哭

2024-06-06 00:46:41 作者: 眉予

  眼淚在她的眼中洶湧,知意不想許則勻看到,在這種時候還要反過來安慰她。

  柔軟身軀撲進他鐵漢懷中,柔荑環過他的勁腰,用所有的力氣去擁抱他。

  知意側著臉,耳朵貼在他左胸,肌肉群塊壘分明,心跳強勁且凌亂。

  許則勻呆在原地,男人的眼淚只是一瞬,心裡再痛,神色也如常。

  懷裡的婀娜身姿細簌簌像秋風中的迎著狂風努力高飛的蝴蝶,落在他血跡斑斑的心臟上。

  「哥,對不起。」細細的手臂似的把兩人之間的距離箍到半分不剩,他緊繃的肌肉只能順著她的曲線尺寸貼合。

  知意想起來了,她為什麼會在夢裡驚慌失措,悲痛欲絕的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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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綁匪兇狠,劫持5歲女童,要許家支付巨額贖金。許家籌錢很快,付得起,一手交錢一手交人。

  喪心病狂的男人卻突然警覺,他不能放人。航運家族,能量巨大,細枝末節,拿了錢,沒命花。

  乾脆撕票,報復社會,一命換一命,用富家千金的小命抵他這一條破命,這輩子值了。

  眾目睽睽之下就要動手,鍾靖突然高舉著雙手出現:「我來換她!」

  「我是警察,用我的命抵,你更划算。」

  她脫掉寬大的針織衫外套,露出合身的鐵灰色警察制服。

  知意現在還能想到,鍾靖瘦削肩膀上,深藍色肩章上三顆銀色五角星的光芒。

  許則勻的雙手也覆上知意的後背,低頭汲取她的發香:「不要說對不起,腓腓。不是你的錯。」

  感受到他大掌摩挲的那一刻,她哭得更加肆意了,口中的話練不成完整的句子,只一味的重複:「可是,可是……」

  可是她的命,真的是鍾靖換來的。

  綁匪看著眼前這個毫無攻擊力的小民警,判斷鍾靖對自己實在造不成威脅,同意來換。

  油膩的聲音知意聽得最清楚,綁匪在說:「喲,警花啊。捨身救這麼的小黃毛丫頭,真是被他們那套所謂的『偉大』洗腦了,對不對?」

  知意聽不懂,也不能回應。

  「許家的!聽著!待會兒放了你們女兒,看到我的誠意了吧?綁警察罪名可重多了,我若能逃出境,能不能放我一條生路?」

  囂張至極。

  鍾靖堅定地,一步步走出同袍所織就的恢恢安全網中,走向綁匪的控制範圍內,綁匪的領地。

  清晰看到被綁匪扼著喉嚨的小姑娘恐懼到面色如紙的時候,鍾靖停下了腳步。

  溫柔的眉目傳給知意一個安撫的微笑,而後神色嚴肅:「放了她,我過去。」

  那個時候,鍾靖在想什麼呢?許則勻又在幹什麼?在上課嗎,抑或在操場跳房子,還是已經開始學拍球?

  總之,他一定還不知道,命運之手悄然間拉住了他的桅杆。

  知意上衣口袋裡,不合時宜傳出歡快的鈴聲。許則勻往後退半步,拍拍她的肩膀:「先接電話。」

  是凌遠,紳士的語調開口問:「知意,吃晚飯了嗎?」

  她完全沒有從震驚、糅雜、混亂的思緒中逃脫出來,鼻音很重:「什麼?」

  「感冒了嗎?還沒忙完?」凌遠的關心恰到好處。

  對,凌遠還不知道她已經回國。

  「沒有,我已經到國內了,有些事情處理,過兩天再聯繫,好嗎?」知意心中有了打算,但需要面對面解決,隔空傳話難免差點意思。

  凌遠施然應允,囑咐了幾句按時吃飯、早點休息之類,掛了電話。

  許則勻仍散漫地站著,不苟言笑起來像一座大冰山。她的小包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了他手裡,他提起來,問:「走吧?」

  兩個人的情緒都不適合再待在這裡。

  出門時,她側頭向女服務生耳語幾句,對方點頭跑開。

  更深露重,許則勻走在前面,知意追了兩步,果斷伸手挽住他的小臂。

  以前也挽過,松松垮垮,自然而然,步調一致,默契十足。

  不像其他女孩會把半邊身子都掛在他身上,頭肩胸都黏黏糊糊像連體嬰。

  今晚完全不同,許則勻的手臂僵硬到不知道如何擺動。

  一路默默,他們走到停車場,有個瘦瘦高高的服務生搬了兩箱啤酒等在大G旁。

  ……

  一路開到撫龍江邊,城市的人造文明遠遠甩在車尾塵土之後,只剩下青草、潮濕的泥土和滿天繁星。

  小時候,夏天,許則勻曾帶著她躺在家裡的烏篷船上,一人一船,兩船並排晃晃悠悠,水聲叮噹。

  指著夜空中那條由億萬星辰組成的玉帶,告訴知意,那是銀河。

  今晚,知意抬頭,又看到了。

  銀河。

  ……

  綁匪放開了知意,不知輕重狠狠推了她一把:「滾!」

  小小的女孩,兩條麻花辮被綁來的途中,膠帶、麻繩之類揉得毛躁不成樣子,跌跌撞撞往前走。

  迎面走來的姨姨,神色溫柔,像母親許嵐。

  滿眼的愛意,對她說:「快走吧,去你爸爸媽媽那邊。」

  其實知意當時真的不懂,這樣的擦肩而過意味著什麼。她走向家人和警察,鍾靖走向危險。

  不知道她背後發生了什麼變故,女人和小孩兒堪堪交叉而過,須臾之間女人迅速反應,一個光速轉身整個後背、臂膀將小孩護得嚴嚴實實。

  有兩聲接踵而至的銳響,鍾靖姨姨的懷抱很暖,很軟。

  最後的印象,就是她夢裡那個側臉。

  鍾靖還在笑,擁著她跌坐在地面,嘴唇輕輕發聲:「沒事。」

  然後前方警戒線外,警察一擁而上,許嵐跟著跌跌撞撞跑來,向知意伸開雙臂,臉頰重重貼知意的小臉,又把小臉按進懷裡。關於綁架的混亂記憶,在知意的腦中,到此為止。

  許則勻握著琥珀色的酒瓶,把結尾補充完整。

  鍾靖中了綁匪的霰彈槍彈槍,幾十塊碎片插入她的後背。其中一些徹底穿過皮膚,割破了脊柱神經、脾臟出血、肺部出血。

  好看的、黑黢黢的眼睛垂斂,他不說,知意也能想到,這樣的傷勢,鍾靖離世時,一定很痛苦。

  「腓腓,不要哭。我媽她,如果能從天上看見,也一定希望當初那個小女孩生活得快快樂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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