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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2 別有壓力

2024-06-06 00:46:23 作者: 眉予

  腓腓。

  《山海經》中所記載的神獸,養之可以解憂。

  意思是,在許則勻心裡,她倒是成了欺壓弱小的列強?

  可是許則勻他……弱小嗎?

  知意倒是有自知之明,這些天她對許則勻態度惡劣,可那也都是事出有因。

  

  只不過,許則勻不知道她心裡的彎彎繞罷了。

  她心裡這樣想,面上便露出了一點心虛的神色,被許則勻迅速捕捉,他大手一揮:「別有心理壓力。小公主嘛,自然要有小公主的派頭。」

  知意面不改色地把空酒杯往桌上一磕,單薄的塑料材質立刻變得歪歪斜斜。

  許則勻心領神會,馬上又套一層新的一次性杯子在外面,又加滿一杯小麥酒。

  這手到擒來、習慣成自然的樣子,再次提醒了知意。

  在和許則勻的相處中,她一直都是被照顧的一方。

  人和人之間的關係,沒有那麼多理所當然,是她長年累月,習慣了,把他的愛護,當成了自然。

  突然間一切小九九都沒那麼理直氣壯了,她垂了垂眸:「許則勻,這些年你在許家,待得開心嗎?」

  許則勻酒杯都靠在唇邊了,聽見這話,唇角牴著杯沿笑。

  一排潔白牙齒露出來,他大笑的時候,兩邊的唇角會揚出不一樣的弧度。

  偏偏這不對稱的一抹笑容,在他摺疊度極高的窄臉上,能演繹得極為魅惑。

  比太陽還耀眼,引人側目。

  他聲音低沉:「自己的家,怎麼會不開心?」

  竹節般的大手,輕輕捏著酒杯朝知意擠了擠,一飲而盡。

  知意低頭,跟一杯。

  「跟你開個玩笑,真覺得我過得慘了?」他俯下身,雙肘撐在膝蓋,眼神穿過桌上讓人垂涎欲滴的樸素美食,自下而上望著知意。

  從這個角度看,他的桃花眼中像有灼灼深情。

  天生的萬種風情。

  眉骨隆起,立體如峻岭險峰。

  眸光卻是無比柔軟的,他不開口,也能從烏羽般的睫毛下讀出深情。

  尤其現在,他的喉結滾了滾,線條凌厲的下巴跟著微微移動。

  知意的臉頰開始發燙,視線轉移到各種肉串上,語氣故作隨意:「沒有,就是從來沒有問過,你在這兒過得怎麼樣。」

  「很好啊,你、爸爸媽媽都對我這麼好。」許則勻頓了頓,「只是,你看我從來就不會問你,『你正在許家過得好不好』?」

  「你看,『坐地戶』和『外來戶』,心態上就有區別哦。」

  她不再躲閃,又重新和許則勻對視,沉了沉氣:「你來的時候已經11歲了,又不會不記得原來的家。」

  這麼多年,兄妹倆第一次聊起這個話題。

  開了個頭,她的問題一股腦全都冒出來,全都被她壓在喉下。畢竟,已經在她腦中盤旋了太久。

  「嗯。」許則勻拿起肉串開始擼,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你原來,是和你親生父母生活在一起嗎?還是說,你從小就是被收養的?」

  他就了一口酒:「和親生父母生活在一起。」

  那麼,就是父母都離世,許則勻才被許家收養。

  「他們……是怎麼……」

  「意外。」許則勻回答得利落,她看到他額角跳了一下。

  「對不起……」

  「這有什麼?我們腓腓呀,什麼時候都不用跟哥哥說對不起。」

  知意有些替他難過,她已經23歲,仍然能在許嵐和孔時面前做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生活不能自理的幾歲孩童。

  可許則勻……,那么小的年紀,他經歷了什麼樣的痛苦?

  他的人生都被徹底改寫了。

  她的睫毛垂著,語氣悶悶的:「那你以前,生活是什麼樣的?」

  「最普通的生活,不像咱們家。也比不上申城的工薪階層,畢竟玉南的發展程度遠遠比不上申城。不過還是我剛剛說的那句話,人不管在哪裡,也不管是錦衣玉食還是粗茶淡飯,都有自己的開心和不開心。」

  「但是也總有不同吧。你在玉南時比較開心,還是來申城後比較開心?」

  問出口,知意發覺自己問了一句廢話。

  無論是誰,也都是在親生父母身邊最開心吧。

  果然,許則勻回答:「在玉南。」

  預料之中的答案,還是給了知意重重一擊,心臟像是有一層水晶碎掉,嘩啦啦掉了一地殘渣。

  一個事實,在她腦中漸漸清晰。

  許則勻,落拓的掩蓋之下,是濃重的哀愁和落寞。

  他繼而解釋:「因為在玉南的時候還小,小朋友的快樂,要比大人濃烈很多。小朋友獲得快樂的辦法,也簡單。」

  他這麼說,知意的沉重,放鬆了不少。

  「所以你總要回玉南?是為了回憶童年?」

  像大都市中的每個普通人一樣,每隔一段時間,都要去郊外、回故鄉,緩解快節奏、高消費帶來的窒息感。

  許則勻像是被辣椒嗆到,劇烈咳嗽了一陣,脖子上的青筋乍起,額頭都膨脹血脈的紅色。知意看著他連灌了兩杯啤酒,才緩和了不適。

  放下酒杯,他「哈——」出了口氣。

  知意「噗嗤」笑出了聲,許則勻這樣,像『大金毛』。

  他點點頭,承認:「是。」

  是為了回憶童年。

  「那你家裡原來是做什麼的?」

  他不咸不淡的簡短回答:「爸媽都是上班的。」

  「你有兄弟姐妹嗎?」

  「遇到你之前,沒有。」

  她笑了笑,耳垂上小小的鑽石驀然閃了光。

  可遠遠不如她本人亮眼。

  「那你,是怎麼來到我家……,哦,許家的?」

  「這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天生掉餡餅,砸到我頭上了吧。」許則勻聳了聳肩膀,一句調侃,又恢復成了那副花花公子的慵懶樣兒。

  但這會兒知意完全不反感,她很是喜歡他這副吊兒郎當,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

  「小時候,我就特別羨慕有哥哥的朋友。沒想到後來,真的有了你。」

  「那看來,填上掉的餡餅,也砸中了我們腓腓啊。」

  許則勻摸出褲兜里的打火機,『咔』的一聲,點燃藍色火苗。

  唇角叼著香菸湊近,深吸一口時,藍色火焰會清晰映在他的瞳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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