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1 你是不是動情了
2024-06-06 00:46:19
作者: 眉予
到『老張炭烤』的時候,快要傍晚。
小鎮上比城市裡人情味更足,車停在路口,兄妹兩人一路走進來。
路邊會有行人或商戶,在對上視線的一剎那點著頭展開笑顏打招呼。
許則勻身上有個很神奇的地方,就是任何的環境他都能迅速的融入,毫無違和感。比如現在,他在路邊的燒餅鋪買了兩個冒著熱氣,油香、面香膠著撲面而來的大胖燒餅。
一個拿在手裡直接咬了一口,另一個撞在塑膠袋裡,掛在手腕晃晃蕩盪,還遞到她面前:「吃不?」
知意看了一眼,職業習慣:「糖油混合物。」
「什麼玩意兒?」許則勻嗤笑:「這叫燒餅!好不好,在咱們這南方地界兒,這樣的燒餅可遇不可求啊。」
他掰下一塊,硬塞在知意手裡:「再說了,什麼糖什麼油?瘦的跟什麼一樣,六年級小學生都比你壓秤,還說自己不是小孩兒。」
這一招激將法管用,知意恨恨咬了一口,香得咬到舌頭。
老張和許則勻很熟了,每每他們一起過來,都聽到老張很尊敬地叫許則勻:「先生。」
果然,離『老張炭烤』還有十來米的距離,老張在燒烤架後面一看到許則勻就快步迎上來,滿臉是驚喜和質樸的笑:「先生來了!」
一雙飽經風霜的手在胸前攤開:「我手髒,就不和您握手了。」
許則勻入鄉隨俗,最後一點燒餅全部塞進嘴巴里,像倉鼠囤糧似的。
嘟囔:「老張,好久不見。」
大手在衣擺上一擦,一把就握住了老張沾著油脂和調料的手。
兩個人被迎進後院,大概是因為季節的原因,今天只有兩桌客人。
要是夏天這個時候來,這裡的十幾張桌子恐怕要坐滿了。
許則勻的點單方式仍然是那樣:「你看著來。」
「誒。」老張便著急忙慌去準備。
知意開口調侃:「我發現你是有點人格魅力在身上的哦。」
「有點兒?」許則勻挑眉,大言不慚,「你哥哥我,魅力多得要溢出來了好吧?」
漂亮的紅唇撇一撇:「這兒真好,我們如果生活在這兒,感覺也很不錯。」
「腓腓,你這可有點何不食肉糜啊。」許則勻拿起子開啤酒,「老張可不是為了愛好經營這家店,他是為了掙口飯吃。別的本事沒有,就會烤肉,你以為他有選擇的權利?」
知意當然不是不知人間疾苦,公司里也有不少練習生出身微寒。
她對待他們總會更多照顧,耐著性子把點撥的話說得更明白些。
「但是感覺他們很快樂。」
「人啊,有錢沒錢,都那樣,快樂痛苦二八開。那俗話怎麼說來著?不如意事常八九,可與言者無二三。你看著他們快樂,是因為他們的困境沒法解決,只能擱置。」
「你覺得煩惱多,反而是因為你遇到的問題,大多都有出路,你要取捨,你要定奪。所以,你心神累。」
「那你呢?」知意托著腮,把面前輕飄飄的塑料杯遞過去,「你有煩惱嗎?我也想喝點。」
許則勻抬眸,看了看她的表情,挺平淡的。
「行,一會兒讓小七來接咱們。」啤酒進杯,白色綿密的泡沫迅速溢出來。
她嘴巴湊過去吸溜一口,手才上去接杯子。
這丫頭,從第一次喝啤酒開始,就愛吃啤酒泡泡。
她又問一遍:「你有煩惱嗎?」
「當然有啊,我也是人。」他端起杯子,和她碰一杯。
「比如呢?」知意開始發揮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精神。
「比如……」他撐著額頭,真的做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來,「以前有個人,跟我關係蠻好的。但這幾年吧,越來越覺得,好像人家好像很煩我。」
「誰啊?他煩你?他算老幾?你還煩他呢!」
這是從小養成的情緒習慣,知意總和許則勻同仇敵愾。
許則勻搖搖頭:「關鍵我真不煩人家。而且,這人是我老大,我能怎麼辦?受著唄。」
「你至於啊。你這公司,你不是創始人嗎?我記得你最開始的體量不大啊,有投資人壓著你?」
他繼續搖頭:「沒。」
「來咯來咯,串來咯!」老張端著滿滿當當兩盤串串,孜然勾著味蕾分泌口水。
知意甜甜道謝,桌子上方的圓肚子燈泡也亮了起來。
葷的、素的、肉滋滋的紅辣椒麵兒,是這個味兒。
她拿起一串,牙齒牢牢咬住,手臂用力往外一抽,外焦里內的羊肉留在口腔里。
嚼呀嚼,突然想到高大、混不吝的許則勻也有被人強壓一頭的時候,他的頭髮絲都像被壓彎了藥。
知意很心疼,像許則勻這樣招搖、聰明的人,應該像天鵝那樣,把頭揚得高高的。
不應該受氣。
她嘴唇上還沾著晶亮亮的油脂,把簽子一放:「那他為什麼壓迫你?」
許則勻攤手:「可能我被拿捏了。」
現在,知意已經杏目圓瞪了,秀氣的眉毛簡直倒著。
「你幹嘛了?你是不是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你把柄在人家手裡。」
許則勻低眉淺笑:「心甘情願。」
完了,這麼多年,知意第一次懷疑許則勻的智商。
靈光一現之間,她的心忽然一沉,開口時能聽到自己的尾音發顫:「你是不是對誰動情了?」
還好,許則勻搖頭:「沒有。」
「那你沒必要這麼卑微,挺直腰板啊。」
「跪久了,站不起來。」
這話沒法聊了,她叉著小腰,脖子往前探,眼睛裡有熊熊火焰:「他是誰?我去會會他!」
許則勻眉眼垂下去,頭更低了:「你真要聽?」
「當然!」她皺著眉,逼他說出一個答案。
真見不得這樣軟弱的許則勻。
「這個人的名字是有典故,意思就是,養她的人,會無憂無慮。」
她還真的思考了一下,轉而雙眼睜的更大,蔥白似的手指指著自己:「許則勻,你玩我?!」
他埋著頭,笑得肩膀亂顫,聲音低啞。
末了,緩緩掀起眼皮:「沒開玩笑啊,我說的都是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