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真相2

  沈家老宅的書房，燈光明亮，沈裕停住步子的時候正好站在光源的正中心下面，白烈的光照在他的臉上。

  「你從哪裡開始聽到的，」沈老太太面色慘白的看著他，

  他說不出話，面色入土，灰敗到了塵埃里，沈裕覺得自己全身每一寸肌膚都繃緊了，連帶著額上青筋都掙得慌，

  沈老太太詫異地看著孫兒滿面通紅，她問他：「你怎麼嗚咽著說不出話來，不舒服呀？」

  沈裕緩緩搖搖頭，擰著眉毛，一個字一個字的用力的從嗓子眼逼出來，「父親.....是不是.....當年害死了....沈如初.....」，

  多年不曾被人提起的名字現在從沈裕的嘴裡蹦出來，

  沈老太太和沈父的眼神立馬變得警戒起來，「沈裕，你知道多少，又想知道什麼？」

  

  「全部，我要.....知道事實真相，全部....的真相。」對於現在的沈裕來說，乙西就是沈如初的孩子的這件事，他會守好這個秘密，不叫任何人察覺到，他要用自己的生命保護乙西，不受到任何的傷害，但是他要聽到當年全部的真相，他對塵封多年的真相的渴望已經到了快要壓垮他的地步了，

  「你也懷疑我？」沈父走近，忽然開口問沈裕。

  「連楚然都有.....您的把柄？」沈裕說到末了，挑釁的看了眼父親。

  沈父一輩子驕傲，哪能忍受沈裕這樣的輕視，「你混帳！」

  沈老太太並沒有立即開口，只是繞著書房慢慢走，這個時候忽然覺得全家的合照，是那麼的刺眼。

  她一直都知道，沈裕因為親生母親離世的緣故，對沈父心裡存有埋怨，沈裕和他父親的父子關係一直都很糟糕，生母離世，沈裕被帶回老宅，他自此恨上了他的父親。雖然在那之後，沈父曾經嘗試修復父子關係，但沈裕始終不為所動。後來，沈裕再大些，本來想選擇心理學專業，卻被沈父硬生生的改成了金融貿易，被送出國讀書。父子關係本就不好，沈裕出國後和沈父更是疏於聯繫，父子之間的關係連陌生人也不如。

  畢業後，沈裕又被重新逼回沈氏，這麼多年，沈裕從來沒有一個瞬間是為自己活著的。甚至連娶妻這件事都是利益牽扯的，

  老太太放下手裡的照片，拉開木椅坐了下來，笑了一下：「沈家太亂，你知道的。你看了三十多年紛紛爭爭，難道還不能習慣麼？

  沈裕，你既然出生在沈家，註定沒有辦法選擇你想過的人生，沈家困了你三十幾年，也困住了你的一輩子，你既然是你父親的孩子，就不能來質疑他。」

  停頓了幾秒，沈老太太沉了沉聲音：「你還沒有出生的時候，你父親，沈如初，還有他的妻子，三個人是大學同學，你父親喜歡那個女人，但是那個女人卻一心只有沈如初，你的父親年輕氣盛不甘心，卻在沈家的壓力下被迫娶了你的母親，

  你出生之後，沈如初挪用公款，之後沈氏建造的百貨大樓因為質量事故發生坍塌，沈如初鋃鐺入獄，你的父親顧念著以前的情誼，不放心沈如初的妻子一人，多番照顧，卻變成了外人謠言，你的母親因此患上抑鬱症，

  我不能看著你父母的婚姻就這樣支離破碎，我讓楚然的父親出面，送走那個女人，當年的留言又豈能當真，」

  「如果不能當真，那你們又為何需要被楚然威脅......」沈裕低聲倒出自己的質疑。

  「因為牽扯到了你的母親，沈裕......因為楚然的父親留下了你的母親.....」沈老太太看著沈裕，心裡滋味很不好受，嘆了一口氣，後面的話再也說不出口，那個時候沈裕的母親精神不太穩定，每天都在外面喝酒，「為了不讓你對你的母親心寒，我答應楚然，讓你娶她，你為什麼非要追著這些舊事不鬆口，明明這一切都在朝好得方向在發展，過去的事我們都不要再提了。」

  沈裕目光複雜的看了她一眼：「不提，就過去了嗎......當年沈如初挪用公款，難道不是被陷害的麼？是他發現了沈氏帳目出了問題才被陷害入獄，之後......您依舊不滿意，告訴沈如初，他的妻子懷孕了，是....您誤導了他，讓他以為他的妻子背叛了他，是你，毀了一個家庭，害死了兩個人，這些你都能忘了嗎？」

  沈裕質問沈父，他沉默的低著頭。

  忘了嗎？

  忘不了。

  當年，他眼見著那個女人的心裡只有沈如初，巴不得把沈如初千刀萬剮，陷害沈如初的這件事，他不是主謀，但是他旁觀了一切，他明明可以救沈如初一命，但是他沒有這麼做。他想，就放任沈如初去牢里蹲著吧！

  只是後來，沈如初在獄中自殺，著實是他沒有預料到的，

  沈父也不願再提起沈如初，他在沈裕的眼神逼問下，沉默的承認了這件事。

  沈裕一步一步的後退，自己的父親害死了乙西的父母，乙西才會被領養到了乙家，這些年才會受到那麼多不公平的待遇，他只要想到認識乙西之後，看見她所受的委屈，心裡就悶得喘不過氣來，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自己的父親，自己道貌岸然高高在上的父親，

  他忽然想到了乙西要和自己離婚的那段時間所有的異常，可惜，他遲了這麼久才想明白過來。

  那個時候乙西應該是已經知道了自己不是乙家的孩子，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被人害死的事實了那個時候，她應該已經和胡叢相認了，並且得知了事實的真相，她那個時候非要堅持離婚，原來是這樣，

  沈裕忽然覺得自己真是蠢得無可救藥，這個瞬間，得知真相的他內心裡肯定從未有過的鄙視自己，後悔知道真相太晚，對於沈家這些人的憤怒，沈裕想通後，只覺得自己的呼吸都變得費力，可笑的是，這個真相，他居然現在才知道。

  沈裕往外走，老太太拽著他，「沈裕，你不能走，」

  他沉默著，抽手要走，老太太用力拉著他。

  他再也沒有繼續留在沈家的理由，終究是連他，都失去了坦然的站在乙西面前的權利，他用力掰開自己尊敬多年的奶奶的手指，

  老太太沒抓牢，沈裕就大步往外面走去。只是一個晃神的功夫，沈裕已經疾走出去消失在門口方向了。

  沈老太太看著偌大的客廳，看著面色陰沉的沈父，她癱倒坐在地上，

  沈裕來到了乙西居住的公寓，他呆呆杵在原地，乙西已經靠邊停車，下來。

  她一下車，看到前面有熟悉的身影。乙西覺得自己看錯了，她覺得自己肯定是陷入了幻覺，怎麼會在這裡看見他？

  他一步一步走的艱難，卻還是繼續走到她面前。

  「乙西，對不起....我來的太晚了....」

  「沈裕，你怎麼過來了？」後一步下車的胡叢這才回神過來，她也沒想到沈裕竟然會找到這裡來，這個時候，沈家應該已經一團糟了，他來找乙西這的確出乎了胡叢的意料。

  「乙西，對不起，是我知道的太遲了，你能不能回到我身邊，」沈裕哭著開口。

  現在的他一定是瘋了，愧疚的瘋了，想乙西想的也發瘋了。

  他控制不了自己。

  「別碰她，沈裕，你沒有資格讓乙西回去，」胡叢走過來，狠狠的一巴掌甩在沈裕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