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分明

  躲在客房裡面的沈裕閉上眼，慢慢消化剛剛聽到的所有的話。在奶奶的口中，楚然現在手裡正好握住了當年沈父的把柄，聯繫沈奶奶之前和自己說的一些過往的事情，沈裕大概推測出一些事情來，

  沈父年輕的時候，遇見過一個姑娘，大概在他們還沒有出生的時候，這樁婚事便定下來了，可是那個人並不想嫁他。只是那個姑娘家大業大，遠輪不到她自己給自己的婚事做主，

  但沈家也有人不想沈父這一系獨大，就故意偷換概念，從沈家旁支裡面選出了一個啥也沒有的窮小子替代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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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來可是巧合，那個姑娘家和這個窮小子真的是彼此情投意合，沈父本身就城府深，野心大，雖然心悅這個姑娘，卻也知道這個姑娘不可以嫁予自己，眼睜睜的看著這個姑娘和別人結婚，

  當他看見這個姑娘對自己的冷淡、不親近，這種幾乎是病態的偏好就更加瘋狂到讓他想要把那個姑娘的丈夫清除，

  沈裕推測，很大可能，當初沈父害死了那個姑娘的丈夫，至於今晚聽到的沈奶奶的話，他們的聊天中還出現了孩子，可能沈父還強占了那個姑娘，在懷孕之後，那個人逃走了。

  事實超出預料，沈裕迫切想知道所有的真相。而剛剛沈奶奶和沈父的談話，卻讓他更加辨不清方向。

  胡叢已經從監護室被轉入普通病房，燒已經退了，醫生囑咐了幾句又出去。乙西在離她比較近的位置坐下來，不動聲色地看著她。

  胡叢皺著眉看著她，「不是讓你先離開的南川的麼，你怎麼還在這？都是大人了，怎還像個小孩子一樣的不聽話，」

  乙西直搖頭，「你在這，我能去哪？」

  胡叢半眯著眼，覺得接下來要說的話難以啟口，可是她找不到別的說辭，她也無法把所有的事情當做什麼都沒發生。她知道乙西想知道這些事情，深吸一口氣，「你媽媽還沒有出生的時候，喬家和沈家就定下了娃娃親，不過當時有人從中作梗，定下的並不是沈裕的父親，而是沈家旁支的一個男人，就是你的親生父親，

  說來也巧，雖然是指腹為婚，但是你的母親和你的父親感情卻十分融洽，第一次見面就互相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只是在那之後，沈裕的父親卻喜歡上了你的母親，

  沈家的利益關係盤根錯節，你的父親掌握到了沈裕父親公司濫用廉價材料導致工人高空墜落死亡的證據，卻最後被沈裕父親陷害，鋃鐺入獄，你的母親當時已經懷孕，卻被沈裕的父親派人看管起來，」

  她閉上眼，剛要用殘存的最後的一點兒勇氣說出來，

  「後來在逃跑的時候，你的母親受了傷，你和你姐姐早產，你母親生下你們之後就去世了。這一切都是被沈裕的父親毀了的，你的母親，你的父親，都是沈裕的父親害死的，是他犯下的罪過，讓你們一生下來就沒了父母，我在沈家二十幾年就是為了找到證據，西西，我不能放棄報仇，」

  乙西閉上眼，長長地，倒吸了一口氣。她小時候曾經多麼希望她沒有乙家父母這樣的爸媽，想不到，竟一語成讖。

  她早就不是小孩子，也不會自艾自憐。可是，當發現自己真的和乙家父母沒有血緣關係的時候，她只是忽然覺得有些難過，說不清楚的難過。有些事明明是自己私心裏面想過的，希望能擺脫，可是當這些東西真的變成現實的時候，卻又覺得沒來由的空空落落。

  乙西伸手握住了胡叢的手，

  「我知道你在害怕什麼，可是，西西，我已經走到這一步了，絕對不能再退縮。不管你要去哪裡留學，我都會幫你安排好，你不要有什麼後顧之憂，肖婭的父母也會照顧你，如果我出了什麼意外.....」

  「胡姨，我只是有點害怕了，我害怕......到最後連你也失去，我們離開南川好不好，沈家那些人太可怕了，他們......能今天讓人在馬路邊捅你刀子，下次指不定還會做出什麼事情，我們離開行不行」。

  她害怕了，她承認自己現在的做法懦弱，又無能，可是她現在真的有點退縮，她不敢眼睜睜的看著胡叢的命受到威脅，對那些所謂的真相真的也不想再知道得那麼清楚。

  乙西的心裡盛不下那些勾心鬥角。她也不是胡叢，學不來在沈家待了那麼多年尋找真相的稀鬆平常。她只是想到了胡叢被送進醫院時候，就覺得心口泛酸。

  她緩緩地說，「我知道的不多。可是我也知道該給父親討一個說法，但是我還知道，你和肖婭對我來說，是唯一的親人了，我沒有爸媽了，不能再沒有小姨了，胡姨，你要做的事情，我來做，要討回來的公道，我來討。」

  胡叢靜默半天，像是失去語言。良久嗓音輕聲顫抖，眉頭緊緊皺著：「不可以，西西，你不可以，你不夠狠，我不能把你推入困境。」

  乙西卻忽然笑了一下，「沒有人生下來就是狠心的，」她看著躺在病床上的胡叢，「很多事情，如果有人錯了，就得受到懲罰，就算那個人是沈裕的父親，也不能例外，我知道您擔心我會因為沈裕狠不下心，可是，胡姨，死去的是我的親生父母，」

  她很痛苦，因為無法戒掉有關於沈裕的一切，更無法放棄為自己無故慘死的父母討個公道。

  看到她皺眉，胡叢的眉微不可見的皺了一下：「西西，你很痛苦。」

  她握緊了胡叢的手，

  胡叢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乙西很清楚，胡叢到底在擔心什麼，看自己的那一眼究竟意味著什麼，如果是自己對沈裕父親提出訴訟，這一輩子，她和沈裕再也沒有未來了，乙西短暫沉默，然後輕描淡寫道，「我和他已經是分開的兩個人了，胡姨，你不要擔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