鱷魚的眼淚4

2024-06-06 00:44:41 作者: 四喜楠瓜

  一天前,

  微微再次接到了那個人的電話,她以前沒有見過這個人。當時在折山公路上把乙煬肅從車裡拉出來的時候,那個人也一直坐在遮擋嚴實的汽車裡,從頭到尾都沒有露過面。

  

  她甚至不知道這個人為什麼要告訴自己乙煬肅受傷的消息,可是她卻很敏感的感受到,這個人不會害乙煬肅,微微這些年見過的人不少,好人多,壞人也多,她雖然平日裡是個不多說話,但是很善於觀察和積累的人。

  她是在餐廳的後廚接到這個人的電話的,「……請問您有何貴幹?」

  那個人聽出她聲音中的戒備,「你很忌憚我?……可是之前是我幫了你和乙煬肅。折山公路的事情,如果不是我提前告訴你消息,你現在哪裡還能見到活生生的乙煬肅呢。」

  微微皺了一下眉,默不作聲的等著那邊繼續往下說,

  「我給你打電話,是你們已經被人拍到了,必須趕緊離開,」

  微微心裡一時閃過了很多念頭,最終才一字一頓的開口問:「你為什麼要幫我們?」

  「大概是我一時好心。」

  「好心?」

  「我只是想讓你欠我一個人情,以後如果有需要你幫忙的時候,希望你可以還我這個人情。」那邊漫不經心的說,

  「為什麼?」

  「大概是我覺得你和我有緣。」電話那邊的人仿佛覺得十分好笑一般,「沈家曾經丟失了一個女兒,這些年除了沈裕還一直在尋找這個姐姐之外,沒有任何人過問這件事,你是否看過沈裕放在尋人啟事上面的那張照片。」

  聽到這些話,微微的瞳孔微微的緊縮,雖然一直站在牆角,但是抓著手機的手指已經用力到有點變形了。

  「沈家是真的不在乎這個女孩啊……。」

  微微衝口問:「你到底知道什麼?」

  「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等等吧,你先帶乙煬肅離開,記得不要再被人發現了,要更加謹慎一點。」

  沈裕手抖的厲害壓根沒辦法開車,是李道開車的,終於到了醫院,值班的醫生給乙西打了退燒針,然後說傷口需要清洗,要他們兩人都出去。

  沈裕看著躺在那裡蜷縮著一團欲言又止。

  值班的醫生看到乙西的傷口,心裡已經有了基本的判斷,家暴的見過不少,但打成這樣的真不多,擺明下了死手,對著沈裕冷著臉,態度也不好,還不趕緊出去。

  他遠遠看了一眼,轉身,合門。

  醫院的長廊上,眯了眼,看著站在門外的陳平,顯得有些煩躁。他深吸一口氣,「乙太太,您還是先回去,乙西醒來應該不會想見你.」

  「我要在這等著,她不能把她父親家暴的事情說出去。」

  「什麼?你要等在這裡的原因不是關心她醒來會不會有哪裡不舒服,你只是要確認她不會把你家的那些齷齪事說出來?」他走了幾步,忽而,沈裕加大了音量,表情變得十分憤怒,近乎吼了出來——「你看看她身上的那些傷,如果不是我去了,她現在會不會被打死,你憑什麼讓她繼續忍受著你們家的那些齷齪事,」

  「乙西姓乙,那是她的父親,不會打死的,不會的,以前.....」話到這裡戛然而止,

  沈裕卻精準的捕捉到了陳平的話語,以前,她還敢說以前。

  「喊人過來在這邊看著,不許任何人見乙西,」他皺著眉對著李道開口。

  陳平被人帶出去,沈裕站在那,臉色鐵青,手機上有幾條簡訊,有序列的也有楚然的,他沒回,抬指,才發現自己掌心沾著紅褐色的已經幹掉的血,愣神,把手機重新塞回口袋裡走到洗手間。

  打開水龍頭,面無表情,忽而,情緒奔潰,他告訴自己,既然乙西和那些人一起算計自己,就要承擔所有的後果,他是恨著她的,莫名其妙地卻狠不下心,明明覺得自己應該煩她,可是每次,看見她的時候,卻變得自己不像自己。

  要如何對她,才不會讓她變得更加的悲哀,沈裕一直在尋找這個問題的答案,她長久以來假裝自己過得很好的樣子,讓人看著就覺得心酸又可憐。她大概不知道,從小被寵愛長大的孩子的眼神不會像她一樣總是膽戰心驚,

  沈裕整理好自己的情緒,走回了那個白色的房間,看著她臉上,脖子上還有被打過的紅色淤痕。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

  李道敲門,沈裕回頭看了眼,才起身掩上病房的門,問道:「和會場那邊說過了麼,婚紗換一件?」

  「說過了,款式是按照你選的讓他們連夜送過來的,尺寸的話那邊正在修改,不知道乙醫生這邊能不能堅持走完整個流程。」

  病房裡,乙西終於醒來,只是覺得全身疼的厲害,門外的話聲傳進她耳中,乙西起先沒心思聽,但有些字句和詞彙卻讓她皺了眉。

  「聽小鄭他們說,乙家那老頭要去找老爺子,還有乙太太一直執意要見乙醫生。」

  「你跟她說,既然把乙西當做棋子送到我身邊,就不要想著再拿走,如果他們還這麼鬧,讓法務組那邊準備一下。」

  「但是那好歹是乙醫生的父母,會不會有些太不近人情。」

  「這就是不近人情?父母?有把孩子快要打死的父母嗎?就算老爺子那邊來電話,也說都是我的主意。」

  「楚小姐那邊,一個小時前給你來電話了,說她身體不舒服。」

  「讓蘇姐去看看,我這邊沒時間去。」

  乙西聽了一會兒,楚然?她身體不舒服……

  門被打開,她的視線定格在沈裕的身上,他今天穿著象牙白襯衫,本該是最乾淨的顏色,卻染上了褐色的血跡,顯得有些駭人。她看著這抹紅,微微蹙起眉。

  「醒了?要不要讓醫生來看看,」沈裕凝眸看著她,漆黑的眸子緊緊的盯著她,「還有哪裡不舒服。」

  「我沒事,挺好的,」她故意裝著無所謂的樣子,

  沈裕覺得這人可笑的過頭了,冷冷的笑了一下,「腦震盪,軟組織挫傷,胳膊骨折,你管這叫沒事?醫生說,讓你今天晚上住一星期觀察觀察,怕你內臟大出血。」

  她不說話了,小心翼翼的去瞥他的眼神,

  忽然眼前一片黑和溫熱,是他捂住了她的那雙眼睛,「別看我,」

  其實沈裕剛才說完,心裡就不是滋味,這手,真狠吶。好好一個人被打成這樣,

  乙西垂頭喪氣:「其實真的疼,真疼。」

  沈裕垂下眸子,盯著她看,還好已經捂住了她的眼睛,她不會發現自己現在的眼神,他眼眶有些酸,清了清嗓子,「說說你小時候的事情吧。」

  「好像也沒什麼好說的,我這個人記性不好,很多事情早就忘記。既然你今天知道我被打的事情了,那我也沒什麼好隱藏著的了,說說小時候吧,記憶里,他第一次打我是在我小學的時候,那個時候因為大哥還有姐都太優秀我就很自卑,不敢說話,生怕自己哪句話說錯他們會覺得難堪和尷尬,

  那天姐姐失手打碎了一套青花瓷,我只是放學回來聽見響聲就過去看了,卻被他以為是我摔碎的,高爾夫球桿,他打我的時候用的東西,後來每天夜裡我就開始做噩夢,」

  「我初中的時候,他又出軌了,是的,他不僅是個家暴男還是個渣男,他還家暴我媽,高中的時候,家裡的氣氛到了冰點,我每天要聽著吵架聲睡覺,或者聽著吵架聲醒來,那次,姐姐忍無可忍搬出去了,一走就是半年,沒有回過家,他們都聯繫不到我姐,但其實姐姐一直都在偷偷和我聯繫。後來姐姐去世之後,我也去了學校住。其實有很多事情我都記不起來,為什麼會被打,太久了,記性不好是缺點也是我最大的優點,那些不愉快的事情記著幹嘛呢。你說是不是,」

  「小學時候老師總說,父愛如山,但我從來沒有感覺到,我感受到的都是一個家暴,大男子主義,出軌的父親。」

  「每一次,每一次媽都哭著喊著不許我和大哥把這些事情說出去。」

  「這麼多年就這樣過來了,」

  他看著她裝作沒事的樣子,心裡只覺得疼的可厲害又堵的慌。多心酸才能裝作若無其事說出這些事情啊。

  她的麻藥勁過去了,疼的厲害裹著被子難受的稍微挪了幾下,他看出來了,按鈴,小護士端著托盤進來,

  乙西一看又要打針,緊張問人家:「這是什麼?」

  她被蔣錦易偷偷在自己手機里安裝定位系統驚到了,現在留下後遺症了,看誰都像要害自己似的。

  護士笑了笑:「別緊張,您先生剛才讓醫生給您給開了針鎮靜劑,怕您疼。」

  她正疼著呢,一聽,趕緊配合。

  他轉過頭,跟她說:「別看我。」

  「謝謝,」

  沈裕彎腰離她近了點,低低詢問:「不疼了吧?」

  她嗤一聲,「藥效哪能那麼快,」

  「有件事我和你商量一下,婚禮那邊,你能堅持麼,」

  乙西沒太反應過來,慢一拍地問:「嗯?」

  沈裕低睫,指腹不受控地在她的手背划過,「婚禮那邊還是要辦的,畢竟大家都知道你要嫁給我的這件事了,況且,如果我和你不是受法律保護的關係,我就沒辦法強制要求乙家那邊人不能靠近你。」說完在她手背處傷口上輕蹭了下:「你得和我結婚。」

  「可是你,」因他的碰觸,乙西手背微微蜷縮起來,有點緊張,「你不是不想娶我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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