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拿戶口本
2024-06-05 23:42:00
作者: 尤知遇
盛煙同意結婚,有兩個原因。
第一,她迫切的需要一個人把她從那個令她窒息的家裡解救出來。
剛畢業的時候,她就想通過結婚逃離,就算躲不掉,至少有喘息的機會,只是這想法很快就消散了,因為她沒時間認識優秀的男人,也不想隨隨便便找個男人嫁了。
如今盛子澄已經讀研究生了,馬上出來工作,馬上要買房買車娶老婆,她其實心裡明白,盛子澄本性善良,跟她一樣有傲骨,絕不會要她的錢,就算盛子澄因為當年的事怨她,也不會是吸血鬼,但是陳清只會變本加厲暗中摧殘她。
所以,她今天晚上也是故意的。
盛子澄長大了,有些事他應該知道了,這幾年她的工作壓力大,精神壓力大,若是沒人分擔些,她會崩潰的。
她害怕自己有一天真的受不住陳清念咒般的精神折磨,一賭氣嫁給一個肥頭大耳油膩的暴發戶,所以,如今姜漠要娶她,對她來說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趨利避害,是所有生物的一種本能和天性,在她認識的所有男人里,只有姜漠值得她用一生去賭。
這也是第二個原因,她其實覬覦姜漠很久了。
她大一的時候,姜漠已經大四,雖然沒見過面,但姜漠的名字在法學院響噹噹,盛煙對他有好感,不是因為他多厲害,而是因為錢。
凌大法學院有個』煙花』獎學金,每年會在法學專業挑一個非常優秀但是貧困的學生給六萬元獎勵。
盛煙每年都可以申請到,這筆錢解決了她很多問題,不用再每天累死累活的繁重學業之餘還要出去當家教掙學費生活費。
後來聽說這獎學金是姜家人設立的,她拿到了人家的錢,自然對姜家人有好感,後來去聽了姜漠的庭審,又得到來河煙所實習的機會,好感倍增。
所里的其他人都喊姜漠為主任,盛煙之所以喊姜漠『老闆』,是因為姜家是她恩人,曾經的金主,她喊老闆喊習慣了。
她來實習的時候,是姜漠面試的,姜漠讓律所業務量第二的劉康年帶她,絲毫不藏私,她更是仰慕又崇拜。
優秀+做慈善+大氣,這樣的男人,完全符合她給自己設定的百分百老公。
愛不愛的她不知道,或許她愛姜漠,或許不愛,現階段而言,她只是憑著冷靜的頭腦無數次理性分析後,覺得她理想中的老公,就該是姜漠這樣的。
所以點頭答應,不是一時衝動,這種念頭其實已經在她腦子裡存蓄一年之久,可是她不敢提,更不敢邁出這一步。
她若先開口,必是跳樑小丑。
但是,現在是姜漠自己開口了,她是個成熟的成年人,她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
她知道姜漠不愛她,不愛又如何,只要把結婚證領了,名分定下了,她有信心把自己的婚姻經營好,幸福靠自己爭取。
她是個善於抓住機會的人,只要給她機會,她一定死死抓住。
未來的路是鮮花還是荊棘,都是她自己選的,她不後悔。
只是,她才跟老太太說過兩次話,老太太是怎麼看上她的?
盛煙點頭答應,這事算是成了,她如此爽快,姜漠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對自己之前的分析深以為然,果然,盛煙真的想嫁給他。
雖然對她的算計還會有些介意,但姜漠向來看重的是結果,達成目的就行。
姜漠原本準備回醫院去看老太太,起身的時候,無意間瞥到盛煙襯衫上的咖啡漬,便問了一句。
「你去哪?我送你」
盛煙剛站起來,聞言,剛想搖頭又頓住,「您要是不忙,就送我回家吧。」
戶口本在陳清手裡,原是她自己拿著的,去年陳清逼她相親,兩人大吵一架,她賭氣說要隨便找個人嫁了,陳清這人也是機警的很,這話聽進了耳朵里,把她戶口本拿走藏起來了。
所以,她得去拿戶口本。
姜漠覺得這個要求不算過分就沒拒絕,離開前先給老太太打了電話讓她安心。
病房裡,老太太聽說盛煙答應了,似乎並不意外,只是笑著讓姜漠把手機給盛煙,非要聽她親口說才相信。
「嗯,明天早上就去民政局先把證領了。」
聽到盛煙的話後,老太太又和姜漠聊了幾句,最後囑咐道:「小漠啊,你可不能誆騙奶奶,千萬別辦假證,假證是奶奶的催命符!」
老太太的主治醫生姓戴,四十五歲,素來沉穩慈和,此刻卻眉頭緊皺,愁容滿面,病房裡只有他和老太太,所以在老太太掛了電話後,他還是忍不住勸道:「您還是儘快告訴小漠吧,再耽擱下去就真的沒辦法了。」
老太太的臉色蒼白,但精神挺好,聞言,搖頭笑道:「做了手術,你最多只有四成把握,那就是有六成概率我會死在手術台上。」
「不做手術,我還能活兩年,就算告訴他們,也改變不了這個結果,罷了,小漠現在不能受這個打擊,他父親和他大哥離世他差點沒走出來,我現在還不能有事。」
戴醫生嘆息,老太太看似好說話,實則很固執,知道再勸也無用,便沒再繼續聊,想起另一件事,問道:
「您突然逼著小漠結婚,是不是太著急了,為什麼不讓他們先試著交往一下,萬一不合適呢?」
老太太靠在枕頭上,緩緩閉上眼睛,良久才道:
「沒有人比她更合適。」
.........
盛煙是第一次坐姜漠的車,開了三年多的黑色奧迪,大氣沉重。
她來河煙所兩年了,基本是劉康年的跟屁蟲,姜漠獨來獨往,忙的神龍不見尾,她這種律所小萌新夠不上他這顆金子做的搖錢樹。
嘖,真是世事無常,誰能想到,明天她和姜漠就是合法夫妻了呢!
盛煙坐在副駕駛,直接用自己的手機打開導航,一路上,她恍若身在夢中還覺得不真實,後來被姜漠的一句話拉回思緒。
「我很忙,沒時間辦婚禮,也沒時間蜜月,你要是在意,等以後再補,具體時間我給不了保證。」
言外之意,就是只有時間領個證。
盛煙早有預料,面上並沒有難過之意,只是問了一個問題,「所以,我們是要隱婚嗎?瞞著律所的人?」
她的語氣很淡,意思就是你想怎麼來就怎麼來,我無所謂,一切聽你安排。
姜漠隨口道:「不用,明天我有事,你買點喜糖發給他們。」
在姜漠的觀念里,若是要隱婚,何必要結婚?都領了證了,又何必瞞著?結婚又不是見不得人。
盛煙聽到這個回答,咧了咧唇角,很是乖巧的應了一聲,「好。」
車停在樓下,盛煙讓姜漠跟著自己一起上去,說明天要領證,總得讓她媽看看人,姜漠蹙眉,俊臉明顯帶著不悅和斥責。
「你怎麼不早說,禮物也沒準備,附近有商場嗎?」
盛煙眼神微閃,笑道:「不用買」
空著手,才能把戶口本拿出來。
陳清沒想到盛煙還會回來,更沒想到她會帶著一個男人回來。
聽到盛煙說是回來拿戶口本明天去領證,她來不及仔細打量姜漠,直接把盛煙拉到了房間。
「死丫頭,你要氣死我是不是,我就說了你幾句,你就隨便在大街上拉一個男人要結婚,你怎麼這麼低賤啊!我是你媽,我還能害你嗎?這世上除了我,還有誰對你好,我已經跟你張阿姨說好了,明天再重新約那個秦律師」
盛煙的腦門被戳的很痛,她往後退開一步,拍下陳清的手,臉上含著笑,嗓音清冽。
「外面那個男人,姜漠,三十歲,我老闆,保守估計,資產過億,名下二十套房起步。」
盛煙認真的胡說八道,誰知道姜漠有多少資產有幾套房,反正陳清也不會去查,見陳清一臉懷疑,盛煙拿出手機給她看。
「他的成就和事跡,我說了你肯定不信,你自己看。」
來的路上,她已經提前在網上搜了姜漠,精挑細選了幾篇誇讚姜漠的報導,雖然網上關於他爭議很大,但還是被她摳出來幾篇好的報導,特別是他代理過的幾個轟轟烈烈的大案子。
陳清拿著手機看了,五分鐘後,她臉上陰雨轉晴,怒氣也沒了,高高興興的去拿了戶口本,剛要交給盛煙,又突然想起什麼,收回戶口本,囑咐道:
「他現在有的都是婚前財產,既然要結婚,何必這麼著急,讓他先給你過戶幾套,然後你把他父母約出來,兩家見個面,彩禮得談好了。」
盛煙猜到她會這麼說,眉梢輕揚,定定的看著她滿臉的貪婪,似笑非笑道:
「這樣的鑽石王老五,你以為人家為何能看上我?他奶奶在醫院,情況不太好,想在走之前看到孫子結婚,我剛才回律所正好聽見他在打電話,立刻就自告奮勇了,他現在急著找個人結婚,我要是反悔,明天多的是女人搶破腦袋撲上去。」
陳清驚愕,「你的意思是,他為了讓奶奶安心,隨便找個女人結婚?」
盛煙點頭,面色不改,「嗯,你沒看見他兩手空空嗎,如果他是因為愛情過來,第一次來女方家,怎麼可能不帶禮物,他跟著過來,只是確定我能不能拿到戶口本,明天能不能結婚而已。」
見陳清面色一滯,眉頭緊皺,盛煙的目光朝她握在掌心的戶口本上看了一眼,最後提醒道:
「你可想好了,這個可是男人中的天花板,有顏有才有錢,我最中意的一個,要是這個沒了,以後比他條件差的我肯定都看不上了,要麼你打死我,要麼我孤獨終老,我嫁不成有錢人不要緊,盛子澄沒個有錢的姐夫幫襯可別怪我。」
如同陳清知道該怎麼樣讓她痛苦,盛煙也知道該如何讓她妥協。
果不其然,盛煙半真半假的說完,陳清的臉色變了又變,最終還是把戶口本遞到她手裡,鬆開的時候,怪異的看了她一眼。
「你喜歡他?」
盛煙把戶口本拿在手裡,笑眯眯的看著她,不疾不徐道:
「喜歡是什麼東西,我饞他的臉,你饞他的錢,咱們倆都很滿意不是嗎?」
戶口本拿到手,盛煙便不想跟陳清待在一個屋了,她開門往外走,這些年,母女之間除了錢,除了吵架,除了因為往事被無數次撕裂的傷疤,幾乎無話可談。
姜漠在客廳等著,盛煙出去的時候,他交疊著雙腿坐在沙發上,姿態慵懶,隨意不拘束,客廳昏黃的燈光傾瀉在他身上,像是鍍了層金光,五官更顯立體英俊,耀眼奪目。
他的視線,落在垃圾桶里那盒未拆開的蛋糕上,若有所思。
「走吧。」
盛煙喊了他一聲,姜漠收回視線,放下交疊的雙腿起身,看了眼她微紅的額頭,然後把目光移向跟著她出來的陳清。
剛才進門的時候,姜漠沒來得及好好打招呼陳清就把盛煙拽走了,畢竟是長輩,姜漠微彎著身子,算得上禮貌的喊了聲阿姨。
陳清見他這般恭敬的態度,微微詫異,轉頭看向盛煙,盛煙卻已經去拉姜漠的手。
「走了。」
她沒注意到自己的舉動,只一心想著趕緊離開,姜漠在她碰觸到自己的時候,下意識要甩開她的手。
一抬頭對上陳清探尋審視的目光,動作頓住,任由盛煙牽著了,微微垂下眼瞼,算是跟陳清打了招呼。
直到上了電梯,盛煙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牽著姜漠的手,本來想鬆開,後來想起什麼,非但沒松,還握緊了些。
「明天就領證了,現在牽個手,您不介意吧?」
她對薑母的印象不太好,感覺不太好相處,萬一婆媳要住一起,姜漠就是她的靠山,聯絡聯絡感情還是必要的。
姜漠盯著兩人交握的手,沉沉的眸子裡透著攝人的暗光,察覺她微微顫抖的指尖,慢慢眯起眸子,在盛煙快撐不住勇氣要認慫鬆手的時候,緩緩吐出幾個字。
「介意,不要對我動手動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