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求娶，化解危機

  歌舞歡飲，涼月公主一舞傾城，宮牆殿闕沉悶的氣息一掃而光，掌聲雷鳴中，太后容色和藹道：

  「有舞便有曲，說起來，嬋兒的琵琶也是一絕」

  太后看向胡嬋兒，笑意盈盈，「嬋兒，哀家上次聽你彈琵琶，還是兩年前，如今想念的緊呢」

  

  胡嬋兒忙站起身來，福一福身子，恭順道：「太后果真料事如神呢，臣女恰巧為太后準備了一首琵琶曲助興呢」

  很快，胡嬋兒手持琵琶半遮面，玉指輕輕彈，琵琶錚錚響，別有一番風味，不得不說，胡嬋兒的琵琶當真是一絕，容青煙不懂音律，也覺得她厲害。

  曼妙的琵琶曲中，容青煙端起茶盞淺淺飲了一口，心中忽起莫名的低落。

  琴棋書畫，她只棋拿的出手，琴，書，畫，雖不是一竅不通，但樣樣拿不出手，登不得大雅之堂。

  不自覺又朝晉王瞧去，若非她和晉王少時相識，若非那晚的陰差陽錯，他應該……會有一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賢良王妃吧。

  琵琶一曲畢，太后十分滿意，率先鼓起掌來，緊接著，殿內再次響起雷鳴般的掌聲，太后轉頭看向蕭明煜道：

  「皇帝覺得，嬋兒這首拜壽的琵琶曲如何」

  蕭明煜恭謹道：「拜壽曲是為母后拜壽，母后說好自然是好」

  太后目光一閃，又看向容青煙道：「皇后覺得，是舞好，還是曲好？」

  容青煙笑意切切，仿佛剛從琵琶曲中回過神來，溫和笑道：

  「兒臣若是懂這些，今日便親自為母后舞一曲助興了，可惜兒臣對這些實在生疏，不過，兒臣從未見過比涼月公主更好的舞，也從未聽過比二小姐更好的琵琶」

  蕭明煜自涼月公主身上收回目光，掌心覆在容青煙的手背上。

  「朕前些時候聽聞，晉王和左相府的二小姐之間有些有趣的傳言，今日趁著太后的壽辰，朕有意賜婚」

  容青煙渾身一僵，後背攸的冒出一陣冷汗，心中更是洶湧澎湃的厲害，拇指指尖狠狠掐入食指指腹，痛意襲來，才勉強壓制住甩開手背上那雙手的衝動。

  來了！還是來了！擔心一晚上的事情，還是來了！

  容青煙臉上依舊掛著端莊優雅的笑容，心中卻泛起濃濃薄涼的恨意，她的抗拒在心裡，蕭明澤的反抗在臉上。

  他放下酒盞站起身，朝上方的蕭明煜拱手而拜，聲音沉穩有力。

  「皇上，臣不知與左相府的二小姐有何傳言，還請皇上明示」

  殿內一陣詭異的安靜，容青煙察覺蕭明煜陰沉不定的臉色，心裡一突，正焦躁難安時，蕭明煜突然轉身，捏一捏她的手背，笑道：

  「皇后可知是什麼傳言？」

  容青煙不動聲色的從蕭明煜手中抽回自己的手，抬眸輕笑，打破了殿內的沉寂。

  「臣妾倒是真聽說了一些，說是晉王與左相府的二小姐共乘一輛馬車，晉王還送了一枚玉扳指給二小姐」

  蕭明澤身子一僵，抬頭看了容青煙一眼，又在瞬間收回。

  蕭明煜察覺他的動作，唇角的笑意味深長，更親昵的握著容青煙的手道：

  「原來皇后也聽說了，那皇后覺得，朕若賜婚，是不是一樁好姻緣？」

  蕭明澤微曲著眉，「皇上……」

  「皇上若是賜婚，那必定是一樁好姻緣」

  容青煙忙打斷蕭明澤的話，手指緊緊攥著衣袖，面上一派慵懶淺淡，似在討論別人的事。

  「只是，母后是二小姐的親姑母，平日也最是疼愛二小姐，臣妾覺得，二小姐的婚事，還是要問問母后的意見」

  言落，朝太后看了一眼，徐徐笑道：

  「若太后沒意見，晉王和二小姐的這樁婚事，自然是極好的，臣妾也覺得，晉王和二小姐十分般配呢」

  蕭明澤極快的抬頭看了容青煙一眼，兩人目光短暫的相觸後，他垂眉，朝蕭明煜和太后拱手而拜，聲音里有一抹難辨的沉意。

  「臣，但憑皇上和太后做主」

  蕭明澤突然鬆了口，令胡嬋兒猛地抬頭，臉上帶著幾乎掩飾不住的驚喜和興奮。

  然，卻在瞧見太后臉上烏雲般的陰翳時，心裡猛地一沉。

  糟糕，差點忘了……她是皇后命格，太后不會同意的……爹爹也會極力反對！

  果不其然，此念頭才剛起，太后已經緊緊蹙起了眉頭，臉上明顯帶著不悅，卻是沒直接拒絕，只是轉頭看了謝衍一眼，似不經意笑道：

  「哀家倒是也聽到一個傳言，說是晉王與右相家的謝小公子關係斐然，怕是，晉王不喜歡蟬兒吧」

  蕭明煜飲了口酒，容色清明，不以為意道：

  「母后此言差矣，晉王方才讓母后做主，意思便是看中了胡嬋兒，胡嬋兒乃京都第一才女，容貌亦是上乘，若晉王連她也不看上，豈非真的是龍陽癖？」

  此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皆落在了蕭明澤身上，這可是個要命的問題，若晉王承認看中了胡嬋兒，便是應允了皇上的賜婚。

  皇上此舉倒是讓人費解，誰都知道，皇上與晉王並不親近，怎會突然撮合左相府的二小姐與晉王？

  可若晉王不承認看中了胡嬋兒，皇上的話已經放在那，晉王就是承認了自己有龍陽癖，日後再難娶妻，更會成為天下的笑柄。

  胡嬋兒無視旁邊父親漆黑憤怒的臉色，心中是雀躍的，她知道，皇上這是同意了她之前的建議，是在幫她進入晉王府。

  縱然晉王再喜歡皇后，這個時候，也不會承認自己是龍陽癖，這事關男人的尊嚴，更何況梁國的使者也在，她相信晉王不會這麼傻。

  胡媚兒此刻與涼月公主大眼瞪小眼，目光中皆有敵視和防備，沒時間搭理與自己無關的事。

  謝衍有些著急，覺得應該站起來說些什麼，卻被右相按住，低聲訓斥道：「你現在站起來，王爺只會更麻煩」

  謝衍如何不明白此刻的處境，他站起來否認他與晉王的關係，晉王便只能娶胡嬋兒，他不否認，晉王就會成為笑柄。

  如何抉擇，皆是兩難。

  殿內，一片詭異的寂靜中，蕭明澤眉心微曲，面上表情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

  容青煙轉著手腕上的玉鐲，笑容端莊溫雅，似是好言解圍，徐徐道：

  「說起來，本宮與晉王也算舊相識，本宮記得晉王說過，喜歡有才氣的姑娘，蟬兒姑娘正是王爺喜歡的模樣呢」

  她目光直直的看著蕭明澤，在他看過來時，不著痕跡的看了太后一眼又收回，溫聲笑道：

  「晉王若是真的喜歡蟬兒姑娘，直接跟太后開口便是」

  蕭明澤不動聲色的垂眸，然後朝著太后的方向撩袍跪拜下去，「臣，有意迎娶二小姐」

  殿內眾人皆是一驚，神色各異，一陣竊竊私語中，容青煙轉頭看向太后，笑容滿面。

  「母后，都說寧拆一座廟，不悔一樁婚，既然晉王開口了，母后就成全他吧」

  蕭明煜對容青煙的話非常滿意，捏一捏她的手背，臉上的神彩有些抑制不住的愉悅，太后的笑容愈發古怪。

  「話雖如此，但哀家只是嬋兒的姑母，俗話說，婚姻大事向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事，還是要問問左相的意思」

  左相胡烈早就按耐不住，聞言立刻站起來，朝著太后和蕭明煜的方向拱手，皮笑肉不笑。

  「回太后的話，並非臣要拒絕晉王，實在是臣心中惶恐「

  太后挑眉：」哦？這是何意？「

  左相道：「皇上說的那個傳言，臣也聽到了，臣以為女大不中留，以為嬋兒真對晉王有意，遂，特意找了山上的緣機大師算了兩人的姻緣」

  言此，他重重嘆了口氣，似惋惜道：

  「可惜啊，緣機大師說，他二人是相剋的命，若是強行在一起，終會……哎，此乃孽緣啊，不可，不可」

  胡嬋兒緊緊攥著手中的帕子，氣的呼吸不順，父親根本就是在說謊，為了阻止她和晉王在一起，還真是找了個天衣無縫，不容人反駁的理由！

  「爹」

  她悄悄拉扯著胡烈的衣袖，聲音裡帶著祈求，可惜胡烈只當沒看見，朝蕭明煜拱手道：

  「皇上，臣謝過皇上對小女的關心，可惜……哎，臣怕是要辜負皇上的好意了」

  蕭明煜看了眼依舊跪在地上的蕭明澤，眸色深沉，並未開口讓他起來，只對胡烈道：

  「朕也只是隨口一說，左相不必當真」

  容青煙看著依舊跪在地上的蕭明澤，胸口悶悶的，心疼不已，面上卻似惋惜道：

  「既然左相如此說，晉王也無需傷心，咱們蕭國的才女，也並非只有二小姐一個」

  說完，朝太后瞧了一眼，「母后說是嗎？」

  太后回神，面上帶著得逞的愉悅，這才看向蕭明澤道：「是啊，才女多的是，晉王快起來吧」

  蕭明澤謝了恩站起來，轉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竊竊私語中，右相起身，拱手笑道：

  「太后，臣不敢自誇，但婉兒的琴也算一絕，婉兒特意準備了一首曲子給太后拜壽，不知太后可還有興致聽一曲？」

  太后心情愉悅，臉上掛著和藹的笑容，道：「自然」

  接下來，右相府的嫡小姐謝婉一曲高山流水，不同於原本潺潺清泉的意思，頗有些纏綿婉轉的情思。

  容青煙不知是不是自己看錯了，總覺得，謝婉這滿目依依情意，像是對著……大哥。

  她朝謝婉看過去，謝婉一雙剪水秋瞳正盈盈看向容青陽，似是怕被人察覺，只在瞬間又極快的收回。

  她又朝大哥容青陽看去，謝小公子正湊到大哥耳邊說了什麼，大哥臉上泛著絲絲紅潮，又隱有尷尬和無措。

  大哥和謝婉……

  容青煙握一握掌中的茶盞，謝婉，她倒是很喜歡呢。

  謝婉彈奏一曲之後，殿中成了官家小姐爭奇鬥豔的地方，蕭明煜多喝了兩杯酒，酒酣中潑濕了衣袖，帶著高成回去更衣了。

  少許，蕭明澤離席，胡嬋兒緊跟了去，容青煙瞧見後心中頓起警惕。

  歌舞琴曲中，她轉頭看向正與瑞王蕭明德聊天的太后，然後不動聲色的將茶盞中的水全倒在了衣裙上。

  姜裳驚呼一聲，「娘娘小心」

  太后聽到聲音回頭，見容青煙滿身的狼狽，朝她揮一揮手，蹙眉道：

  「怎如此不小心，趕緊回去更衣吧，莫要著涼了」

  容青煙起身，扶著姜裳的手邁出了青荔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