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深深,晉王發怒
2024-06-05 23:36:48
作者: 尤知遇
寢殿內,橘紅的燭光暈開氤氳的暖色,照在蕭明澤臉上,映得他愈發溫潤如白玉,丰神俊朗。
他笑望著她,聲音裡帶著無盡的歡喜和寵溺,原該溫馨纏綿的氣氛,偏,容青煙鼓著嘴失望道:
「哎呀,大了」
藍色的錦袍松松垮垮的搭在他身上,像是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不醜,只是稍顯滑稽。
容青煙有些尷尬,更有些失落,這還是她第一次正兒八經的送他東西,早知該送些別的。
蕭明澤拉著她的手把她扯進懷裡,伸手撫平她緊皺的眉,直直望著她的眼睛。
「阿煙應該是……還不太熟悉我的身子,今晚我可以留到卯時,阿煙好好摸摸」
容青煙差點深陷在他的深情里,突然想起小福子的話,頓半眯著眸子,捏著他的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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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太熟悉,謝小公子應該清楚,聽說,謝小公子整日跟在王爺身邊,若是他給王爺做衣裳,定是非常合身的」
蕭明澤忍著笑,「阿煙這可冤枉我了,就是怕阿煙吃味,我才找了謝衍擋災,如今找了謝衍,阿煙還吃味嗎?」
容青煙抱住他的腰,眉眼彎彎。
「小福子一說我便猜到了,只是,若被人指著脊梁骨嘲笑龍陽癖,王爺日後想娶王妃都娶不到了,不後悔嗎?」
蕭明澤眼睛裡的光芒似燭光般一分一分的閃耀著,「若那人不是你,晉王府就不會有晉王妃」
容青煙眼圈有些紅,含笑道:「若是有一天,蕭明煜和太后逼著王爺必須要娶一個王妃呢」
蕭明澤揉著她鬢前的頭髮,指腹貼上她的耳朵,「那就讓謝衍扮成女的,我把謝衍娶回去」
聞言,容青煙撲哧一聲笑出聲,「那右相豈非要埋怨死王爺」
她停一停,心中忽而有些難受,把腦袋埋進他的脖頸里,聲音悶悶的傳出來。
「對不起,若是我早些認出你,若是我早些發現蕭明煜的謊言,若是當初我沒有進宮,若是......」
「阿煙」
蕭明澤打斷她,稍稍把她推開,容青煙臉上掛著淚,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的狼狽,卻避無可避。
蕭明澤雙手捧著她的臉,深邃的目光似燭火般柔和,認真道:
「沒有若是,阿煙,事情已經發生,就不要回頭看,來日方長,相信我,等你做完了你想做的事,我定會帶你離開」
容青煙心中驟痛,沒被安撫,反倒眼淚越來越多。
「若是沒有大哥和娘,沒有爺爺守了一輩子的鎮國公府,我現在就可以跟王爺走,我厭惡極了這種如履薄冰,刀尖嗜血的日子,可是王爺,我不能放下他們一走了之,我走了,蕭明煜不會放過他們的」
蕭明澤吻去她的眼淚,順勢把她抱在懷裡,揉著她的腦袋低聲道:
「阿煙,本來不想這麼早告訴你的,上次青陽來時,我知你心中的苦痛,所以離宮之後,我去了趟藥谷,請蒙靈的師父研製一味假死藥」
「等你做完你想做的事情,我便想辦法讓你假死出宮脫離這裡,你正常死亡,朝中又有你大哥和右相,蕭明煜無緣無故不會動鎮國公府的」
容青煙猛地從他懷裡抬起頭,「假死藥?」
「是,因為要確保萬無一失,蒙靈的師父正在閉關研製,離開這裡之後,我們去南疆,南疆是我母妃的家鄉,那裡有我的外祖父,過幾日我會去一趟南疆,同外祖父商量,安排妥當後就回來」
蕭明澤將額頭抵在她的額頭,眸中有期待的光華涌動。
「阿煙,離開這裡,我們便能朝朝暮暮,便能相守如一,只是,永遠不能再回蕭國了,阿煙,你可願舍了這一切跟我走?」
容青煙垂下眼,破涕為笑,軟軟的嗯了一聲。
「自然願意,只要王爺不負,粗茶淡飯,粗布爛衫也願意,只是,到時候我能不能把我娘帶著」
蕭明澤眼中溫情無限,「自然可以,阿煙想帶誰就帶誰」
他的呼吸縈繞在她臉上,她覺得有些癢,雙手按著他的肩膀稍稍推開兩人的距離,忍不住打趣道:
「那帶著謝衍吧,聽說,他住進了晉王府,與王爺共睡一席,我不介意的,甚至可以與他平分王爺」
蕭明澤無奈的看著她,然後正正經經的舉手發誓,「從小到大,我只與阿煙同床共枕過」
容青煙見他正兒八經的模樣,忍俊不禁,嬌嗔道:
「才怪,在軍營的時候,你的營帳被我燒了,你跟大哥睡了兩天呢,而且,你小時候肯定跟你母妃......」
她攸的頓住,捂著唇,神色不安且疼惜的看著他,果見他聽到『母妃』兩個字瞬間黯淡的眸子,心中更是懊惱。
「王爺,對不起,我......」
話剛說一半,蕭明澤已經以食指按住她的嘴唇,見她愧疚如斯,嘆聲道:
「阿煙,已經過去這麼多年,我沒事,你不用顧忌什麼」
說罷,見她臉上依舊淒淒的懊惱,笑道:
「你倒是還記得燒我營帳的事,我習慣了自己睡,旁邊有人會睡不著,在你大哥營帳,也是睡在榻上」
容青煙撇嘴,「騙人,上次你明明睡的很好,你.......」
她再次頓住,懊惱的捂住嘴,今日這是怎麼了,竟總說些胡話,蕭明澤直直的盯著她,忽而彎身將她打橫抱起,大步朝床邊走去。
容青煙驚呼一聲,不待她反應,頭頂已經傳來一陣壓抑的低笑。
「阿煙,好不容易見一次,還是莫要蹉跎光陰」
窗外雷聲轟鳴,大雨傾盆,殿內紅燭搖曳,帳影拂動,唯淺淺低吟自帳內傳出,只余春意深深,一室旖旎。
夜半,靜謐的寢殿內,容青煙枕在蕭明澤的肩膀上,待呼吸平穩之後,方道:「王爺今日,為何一天都沒用膳?」
蕭明澤拉著滑落的錦被蓋在她身上,輕聲道:
「三年前,我把母妃的衣冠冢移到并州了,前幾天回了趟并州,在那呆了幾天,昨晚收到蒙靈的信,說你想見我,就連夜趕來了,想早點見到你,路上就沒停下」
他的聲音帶著慵懶,聽不出什麼情緒的波動,容青煙往他懷裡湊了湊,抱著他的腰,無聲的安撫。
衣冠冢,他說的輕鬆,容青煙卻總也忘不了當年他為母妃立衣冠冢的慘樣。
他初來軍營的時候,身上有個包裹,誰也不讓碰,吃睡都帶著,後來還是大哥告訴她,那是他母妃生前最喜歡的一套衣衫。
他沒見到母妃的最後一面,連屍體也沒見到,那套衣衫,還是他在蓮蕪宮偷出來的。
那天,也是這般傾盆大雨,她用了晚膳後見他跑出軍營,沒穿蓑衣,更沒帶傘,爺爺曾囑咐她,多多照顧他,於是她拿著傘追上去。
跟著他跑到山上,眼睜睜看著他徒手挖了一個坑,然後把那個他一直背在身上的包裹取下,從裡面拿出一件衣裳埋進了土裡。
她早從大哥那裡聽說,包裹里是他母妃的衣衫,知道他是在為他母妃立衣冠冢,便沒有打擾他。
等他朝墳墓叩了三個頭之後,才撐著傘走過去,她問他,為何他母妃死了這麼久,到現在才立衣冠冢,為何選在下雨天。
那晚,是他來軍營之後,第一次回答她的問題。
「母妃不喜歡皇宮,我得把她從宮裡帶出來」
「她喜歡下雨,她說下雨可以浸透她的悔,她喜歡淋雨,她說淋雨可以消除她的恨」
那時候,她還聽不懂這些話,如今倒是有幾分明白,蓮妃不喜歡皇宮,或許,她與她一樣,都被這座華麗的牢籠困住,對這裡,同樣有恨,有悔。
可是......
「王爺,蓮蕪宮那個密道,既然是你母妃挖的,為何當年,她不逃出去?」
她抬頭看向蕭明澤,水潤的眸子儘是疑惑和好奇,蕭明澤唇角泛著一抹似有若無的嘲諷和冷意,聲音卻異常的平靜。
「因為她愛上了那個無情的男人,為了那個男人,她放棄了自己,放棄了自己的兒子,放棄了家人」
那個無情的男人......應該是,先皇吧。
容青煙拍拍他的胸膛安撫,忽而想到什麼,一轉身趴在了他身上,手指戳戳他的眉毛,又戳戳他的嘴巴。
「你母妃是南疆人?怎麼沒聽你說過?」
蕭明澤伸手環住她的身子,笑道:「我也是三年前知道的,三年前我出了點事,是外祖父派人救了我,那時你已經入了宮」
三年前驚心動魄的生死劫,他只三言兩語輕易帶過,容青煙覺得不對勁,想問他出了什麼事,蕭明澤已經笑著開口道:
「外祖父一直想見見你,阿煙,等這邊的事完了,我就帶你過去,外祖父一定會很喜歡你」
容青煙一聽這話,心裡莫名有些緊張,目光里的微弱光芒轉為黯淡。
「若是,你外祖父知道我嫁過人,會不會......」
蕭明澤的指腹按在她的唇上,臉上的笑容更加洋溢。
「不會,他知道你如今是蕭國的皇后,他說我能把皇后拐跑,是我的本事,他知道你爺爺,他說容老國公的孫女,定是個極好的姑娘」
說罷,他一個翻身把她壓在身下,唇貼在她的耳朵,眸中有無數神采流轉,帶著殷殷期盼。
「阿煙,外祖父最喜歡孩子,你若不放心,回去之前,我們可以先要個孩子」
蕭明澤大掌一揮,一股風自帳內散出,床前兩根搖曳的燭光瞬間熄滅,寢殿內頓時一片黑暗。
容青煙來不及細細品味他話里的意思,身上的人已經俯下身來。
窗外,嘩嘩的雨聲打在窗紙上,殿內,只留春深似海。
良久,容青煙伏在蕭明澤懷裡喘息片刻,已經疲憊不堪,很快就沉沉睡去。
蕭明澤聽到她淺淺的呼吸聲,臉上帶著滿足和深情。
此刻已是寅時,天空微亮,外面的雨聲已經小了,如此短暫的夜晚,他總是捨不得睡,伸手摩梭著她的臉,來來回回的撫摸著,愛不釋手。
就這樣摸著許久,他才慢慢支起半個身子,從裡面拿過她的寢衣,小心翼翼的幫她穿上。
指尖不小心碰到滾燙滑膩的肌膚,他又有幾分心猿意馬,卻體諒她累極了,強壓下心中的燥熱。
好不容易幫她穿上寢衣,額頭已經冒出一圈的汗,手護著她的頭慢慢的把她放在床上,怕驚擾了她,他的動作極為緩慢。
替她蓋好錦被,蕭明澤輕手輕腳的穿衣下床,穿上鞋,他去了外殿。
昏暗的燭光中,他坐在凳子上喝了兩杯冷茶,第三杯茶剛添滿,蒙靈和朝雨及小福子就進來了,身後還跟著姜裳。
朝雨見到蕭明澤,直接跪在了地上,「奴婢該死,私自潛入蓮蕪宮,差點連累了皇后娘娘,請王爺責罰」
蕭明澤似是沒聽見她的話,自顧自飲著手裡的茶。
姜裳瞧見是涼茶,忙去換了一壺熱茶,蕭明澤晃動著手裡的茶盞,沒看地上的朝雨,冷冷的目光掃了眼蒙靈。
蒙靈臉一白,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王爺,我......我那天是想求王爺的,王爺不在我才找皇后娘娘的,我知道娘娘特別厲害,所以才求她救朝雨姐姐,朝雨姐姐她遇到事了,她......」
蒙靈的話還沒說完,朝雨就暗暗扯了扯她的衣袖,輕輕朝她搖搖頭。
蒙靈磕磕巴巴的還想解釋,抬頭見蕭明澤的眸光更冷,趕緊聳著腦袋認錯。
「我......我錯了,再也不敢了」
小福子見蕭明澤的臉色陰晴不定,趕緊仔細回想自己近來有沒有做錯的地方。
正想著呢,見蕭明澤的目光輕飄飄的朝他望了一眼,雙腿一軟也跪在了地上,憋了半天才支支吾吾道:
「王爺,奴才......奴才不該告訴娘娘……不該說謝小公子和王爺的事,奴才有錯」
三人一跪,殿內的氣氛愈加詭異。
姜裳目瞪口呆的看著,覺得應該說些什麼,可晉王身上忽起的戾氣莫名有種壓迫感,若非她站的遠,她都想跪下了。
地上的三人跪成一排,誰也不敢動,皆乖乖的低著腦袋,少許,蕭明澤終於把茶盞放下,面無表情的看著三人。
「本王說過,任何時候,任何事,都不能讓她陷入危險,你們的任務,是保護她,不是給她惹麻煩!若是做不到,本王可以派聽話的人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