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范雲,宮女朝雨
2024-06-05 23:36:39
作者: 尤知遇
「你說,皇后發了很大的脾氣?」
聽到這話,高成不敢有遲疑,趕緊道:
「是,小福子是這麼說的,說皇后娘娘知道王司儀是胡說的,很生氣,若非太后的人把王司儀帶走了,娘娘就帶著王司儀來見皇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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簫明煜的指尖有節律的敲著膝蓋,閉著眼沉默少許,才緩聲開口。
「拆建蓮蕪宮的事,朕早與太后商討過,太后心中一直嫉恨蓮妃,本也是萬分贊同拆建的事,不料被淑貴妃破壞,太后為了保護淑貴妃,必會來勸朕,既然太后插了手,此事也只能作罷」
高成頷首,又小心翼翼的試探,道:「皇上,那王司儀?」
簫明煜滿臉煩躁的哼了一聲,「原以為是個深藏不露的,竟還是個沒用的,太后為了顧全淑貴妃,自然不會讓朕動王黎,不用管他」
話音剛落,小安子跑進來通報,說是壽康宮的應嬤嬤來了,在外面候著,簫明煜沉了沉臉,並無意外。
應嬤嬤進來後,把太后的話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簫明煜聽完,不動聲色的挑著眉,笑道:
「這樣小的事,還煩勞太后在病中操心,倒是朕的不孝了,你回去告訴太后,且讓她好好養病,朕知曉該如何做」
應嬤嬤退下後,簫明煜臉上的笑容瞬間收斂,眸光中一閃而過的陰冷之氣,高成和秦錚也不敢說話,殿內氣氛一時駭人。
良久,簫明煜才看著秦錚道:「這件事就這樣算了,只能再等機會,秦錚,晉王府可有什麼動靜?」
聞言,秦錚謹慎的略一沉吟,搖搖頭道:
「沒有,晉王入京那天,被臣劍傷腹部,自入京後就一直在府里養傷,宮宴之後也是一直在府里待著,沒什麼異常的事情,倒是有件事」
他停一停,臉色有些怪異。
「臣得到消息,說是今日街上在傳一件事,傳的是晉王和左相府的二小姐,說是有人看見二人共乘一輛馬車私會,晉王還送了二小姐一枚玉扳指」
簫明煜一愣,繼而眸光深不可測,「蕭明澤和胡嬋兒?」
秦錚點頭,「是,只是這消息只傳了半日,後來一個頭戴斗笠的男人,當街打斷了幾個散播者的腿,便無人敢傳了」
簫明煜默了少許,忽而冷笑道:「胡嬋兒,呵,朕倒是低估了她,看來,她是真的想嫁入晉王府啊」
高成驚疑道:「皇上的意思是,這消息是二小姐讓人傳的?莫非,這二小姐真的要為了幫皇上,把自己送進晉王府?」
蕭明煜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只嗤笑道:「幫朕?哼,朕倒是覺得,她是在幫她自己」
說罷,捏著眉心朝兩人擺擺手,「朕要一個人靜一靜,你們都出去」
高成和秦錚不敢多言,立刻悄無聲息的退出去,兩人走後,簫明煜緩緩的睜開眼睛,眸光有一絲凌厲的銳氣,少許,又頗顯複雜。
煙兒,朕到底,該不該相信你,朕看得出你的妥協,可你的妥協,是真的原諒了朕,還是為了……蕭明澤?
御書房外,秦錚攔住高成,「高公公方才為何不讓我把話說完?」
高成看了他一眼,輕嘆道:「大統領其實知道原因,又何須多問,方才若是大統領再多說一句,縱然皇上再器重大統領,大統領今日怕是也要躺著回去」
秦錚微微蹙眉,唏噓道:「我知那些話有些唐突,可今日我瞧著,皇后娘娘對蓮蕪宮的拆建並無太大的反應,我總覺得,皇上多慮了,皇后娘娘與晉王之間並沒有什麼」
高成搖搖頭,朝四周看了一眼,才輕聲勸道:
「老奴在皇上身邊伺候多年,多少能揣測幾分皇上的心思,縱然皇后娘娘現在與晉王沒事,只要晉王活著一天,皇上總是不放心的」
他說的隱晦,秦錚卻聽懂了,只憂心道:
「人心不可試探,皇后娘娘在冷宮三年,好不容易想通了,我擔心,萬一她知道皇上一直在試探她,知道皇上一直在暗殺晉王,三年前的悲劇,會重蹈覆轍」
秦錚其實一直想不明白,皇上為何一直覺得皇后和晉王有事,晉王少時被先帝扔進容家軍,與皇后算是一起長大,感情好也算正常。
且,皇上未登基前,皇后喜歡的也是皇上,並非是晉王,後來皇后入宮,晉王久居封地,兩人也未曾有什麼交集,怎會有牽扯?
高成看出他的疑惑,笑著拍拍他的肩膀,勸道:
「大統領,想不通的事多了去了,咱們做奴才的,只管聽主子如何吩咐,萬不可替主子決定啊」
秦錚點頭,默然無語。
長寧宮。
朝雨自回來後便一直昏迷著,因為秦錚知道朝雨被抬回了長寧宮,為了不讓蒙靈暴露,容青煙讓人去太醫院請了范雲過來。
范雲就是魏太醫留下替她娘解毒的太醫,容青煙先讓他給朝雨看了,完事後示意蒙靈留下來照顧,然後親自把范雲送出去。
「娘娘不用擔心,命已經保住了,只是,需要好好養一段時間」
范雲見容青煙一臉愁容,輕聲安撫了一句,容青煙扶著褚嬤嬤的手慢慢踱步,聞言,揚了揚臉。
「魏太醫對你讚不絕口,本宮自然知道你的本事,你說沒事便是沒事,本宮是想問你另外一件事」
范雲一聽這話,立刻明白了。
「娘娘放心,臣每日都會去鎮國公府為夫人扎針,夫人的脈象已經趨於平和,只是清毒需要時間,得慢慢來」
容青煙鬆了口氣,偏頭看了他一眼,笑道:「你倒是個機靈的,本宮還沒說話,你就猜中了本宮的心思」
范雲停下腳步,朝她俯身拱手,愧疚道:
「臣惶恐,魏太醫囑了臣,每日自鎮國公府回來要及時跟娘娘稟報,臣覺不妥,若臣每日都來,倒叫人說娘娘閒話,所以私自決定,隔三日來給娘娘稟報一次」
容青煙多看了他兩眼,不卑不亢,說話有條理懂分寸,是個聰明人。
范雲這個名字,她之前並未聽說過,事實上,她心裡很清楚,魏太醫當日之所以把范雲推出來,也是有提攜之意。
如今太醫院的選拔,左相胡烈在暗中干涉,所以簫明煜遇事喜歡直接喊來魏太醫,因為魏太醫歷經三朝,為人板正,頗有幾分風骨。
只是年紀大了,有些事未免力不從心,他把范雲引薦給她,應該是很看好范雲的,只是有左相勢力牽制著,不好提拔。
容青煙心中一動,溫聲道:
「魏太醫是太醫院院判,整日要忙許多事,年紀也大了,每天來給本宮請平安脈也不方便,明日本宮跟魏太醫說一聲,他不用來了,就你吧,你可有異議?」
范雲面上一喜,很快恭敬道:「臣謝皇后娘娘信任,必不負娘娘所託!」
容青煙讓褚嬤嬤送他出宮,轉身進屋的時候,朝雨已經醒了,蒙靈正陪著她說話。
見容青煙進來,朝雨掙扎著要從床上下來請安,容青煙讓蒙靈按住她,溫聲道:
「你好好養著傷,躺著的時候不必拘禮」
說完,拉著姜裳的手在旁邊坐下,又朝蒙靈招招手,「你看看姜裳的臉,可有什麼法子能儘快消腫」
蒙靈跑過來,盯著姜裳的臉看了看,「一會我配個藥,抹上之後,明早就能消腫」
姜裳笑著搖頭,「主子,奴婢沒事,已經不痛了」,說完,指了指朝雨,「主子不是有問題問朝雨姑娘嗎」
容青煙轉頭看向朝雨,見她軟軟的躺在床上,模樣有些虛弱的悽慘,整個人似乎隨時都要昏過去,便看向蒙靈道:
「先讓朝雨歇著,今日到底怎麼回事,你來說說」
蒙靈搬了個椅子坐在她旁邊。
「胡誕是我引去蓮蕪宮的,那個大統領……對,秦錚,秦錚趕到前,我把胡誕扔進了枯井,扔進去之後我就躲起來了」
「然後秦錚看到枯井旁胡誕的包裹,在井裡發現了胡誕和那些屍體,我準備溜的時候,秦錚就把朝雨從殿裡帶出來了」
「我離得遠,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看見朝雨被他們按在地上打,就趕緊回來找王爺,誰知王爺走了,然後我就找娘娘求救了」
容青煙伸手替她理了理鬢前凌亂的頭髮,「那焚香祭拜是怎麼回事?」
蒙靈的目光有些暗淡,聲音也低下來。
「下個月就是蓮妃的忌日,蓮妃每年的忌日,朝雨都會去蓮蕪宮祭拜,她說……」
她停了停,臉上出現悲憤,眼圈有些紅,少許才道:
「她說她過幾天就要離宮了,以後再也沒機會來了,所以就想著離宮前再去最後一趟……都怪我,我不知道她會去蓮蕪宮,我應該早點提醒她的」
容青煙拍拍她的肩膀,等她平息了情緒,才輕聲道:「你方才,似乎話裡有話,朝雨因何要離宮?」
從蓮蕪宮回來的路上,容青煙聽蒙靈說了朝雨的事,朝雨原也是官家女,先帝時,家裡獲罪被抄家,幾經坎坷的輾轉,入宮當了宮婢。
入宮沒幾天就得罪了當時的長公主蕭蓉蓉,差點被打死,正巧被路過的蓮妃救下,然後被蓮妃帶回了蓮蕪宮。
朝雨今年二十五歲,正好到了出宮婚嫁的年紀,可聽蒙靈的語氣,似乎沒那麼簡單。
蒙靈聽見她問,紅著眼,聲音有些沮喪。
「朝雨說,她得罪了葉尚宮,那老女人要把朝雨送出宮嫁給她一個親戚,一個老男人,還是個又瞎又瘸的」
姜裳看了看床上的朝雨,又轉頭看向蒙靈,臉上帶著疑惑。
「蒙靈姑娘,你是第一天入宮,好像跟朝雨很熟,你們以前認識嗎?」
蒙靈抹了把淚,搖搖頭,「我不是第一次入宮」
她說完,看著容青煙道:「娘娘還記得,當年娘娘入冷宮時,王爺進宮來鬧嗎?」
容青煙一愣,「記得」
她是事後才得知的,因為那時候她在冷宮昏迷不醒,根本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後來是胡媚兒故意把消息送進來刺激她的。
蒙靈輕聲道:「王爺素來沉穩,之所以鬧出這樣大動靜,是為了讓我哥把我送進冷宮救娘娘」
蒙靈記得清楚,當初她還在藥谷,她哥連夜趕過去把她帶回晉王府,她第一次見到王爺發瘋的模樣,簡直太可怕了。
容青煙眉睫一顫,目光有一瞬的恍惚,她隱約記得她躺在冷宮奄奄一息時,有個陌生的小宮女一直在喊她,往她嘴裡塞了藥丸之類的東西。
只是那時候她的心情還未平復,沉浸在爺爺離世和簫明煜背叛的苦痛中,心如死灰,根本無暇顧及其他事,姜裳那時被打了三十大板,淋了雨又發高燒,意識也不是很清醒。
事後想起來,她以為是太醫院新來的小女官或者餵她吃藥的小宮女,從未想過,那是晉王派來的人。
蒙靈察覺她眼中有濕意,怕惹她傷心,忙轉移了話題。
「雖然冷宮偏僻,但是也不容易進,當時,虧得朝雨給我送了宮女的衣服,給我哥送了內監的衣服,然後把我們送進了冷宮,還一直在外面守著」
說完,拉著容青煙的手,聲音里有幾分哀求,道:
「娘娘,進宮前王爺囑咐,不讓我們給你惹麻煩,但是,你能不能幫幫朝雨,她太可憐了,她爹被流放,她娘上吊了,弟弟也丟了,進宮後虧得蓮妃照顧,蓮妃走後她又處處被欺負,我……」
容青煙拍拍她的手安撫,笑著打斷她。
「放心,本宮既然把她帶來了,自然不會放著不管,待明日她醒來後,本宮好好問問,然後再做打算,好不好?」
蒙靈忘了規矩,歡喜的抱住她的胳膊,姜裳正要開口阻止,容青煙笑著搖搖頭,目光若有所思的落在已經沉睡的朝雨身上。
葉尚宮,葉臘梅,嘖,差點把她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