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黎求救,天象真相
2024-06-05 23:36:34
作者: 尤知遇
長寧宮外,容青煙示意褚嬤嬤和蒙靈先帶著朝雨進去,然後挑眉細細打量了王黎許久。
待王黎的臉色開始有些蒼白時,才溫和笑笑,似有惋惜道:
「這樣熱的天氣,本宮倒是想請王司儀進去吃盞茶,只是王司儀已經喝了淑貴妃的茶,本宮這盞茶,王司儀怕是喝不下了」
王黎用袖子抹去額頭的汗,拱手,面上帶著恭謹。
「這樣熱的天氣,淑貴妃卻給臣送了一盞燙嘴的熱茶,要了臣的半條命,臣如今苟延殘喘,只求皇后娘娘賜臣一盞涼茶」
容青煙揚一揚臉,眼底帶了一抹讚賞,意有所指道:
「本宮這裡倒是真有一盞涼茶,不過能不能救命,還得看王司儀自己的造化」
聞言,王黎眼睛一亮,大大鬆了口氣,趕緊躬身謝恩。
進了長寧宮後,容青煙只留了姜裳在身邊,正要招呼著王黎坐下,王黎卻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微臣求皇后娘娘,救臣一命!」
容青煙臉上沒有驚訝,接過姜裳遞來的茶慢悠悠的呷了一口,似笑非笑道:
「王司儀這是什麼意思,本宮不是太明白,王司儀簡單的幾句話就否定了潘司儀,此等過人之才,怕是沒多久,王司儀就可以坐上潘司儀的正位,如何還要本宮救你」
王黎俯下身子不敢抬頭,苦笑道:「皇后娘娘又何必取笑微臣,旁人看不出臣的處境,臣相信皇后娘娘心知肚明」
容青煙看著他,不緊不慢道:「王司儀是高估本宮了,本宮與旁人一樣,只看得到王司儀前程似錦」
王黎咬咬牙,道:「臣不敢隱瞞皇后娘娘,臣冒死告知皇后娘娘,實際上,蓮子撞日的天象,是微臣觀測到的」
容青煙驀地一怔,下意識握緊了手中的茶盞,蓮子撞日……不是簫明煜讓潘司儀造的假象嗎?
王黎低著頭,沒發現容青煙的神色變化,見她不說話,便繼續道:
「娘娘出冷宮那日,臣覺天有異動,夜觀天象發現了蓮子撞日,因這天象牽連甚廣,動輒國本,臣不敢上報,哪知醉酒時被潘司儀聽去了這四個字,潘司儀竟告知了皇上」
容青煙細細眯著眸子,冷聲道:「牽連甚廣,動輒國本?這是何意?難道不是潘司儀說的,蓮沖太后,子沖本宮?」
王黎的聲音聽起來頗顯憤然和無奈。
「自然不是,潘司儀只是聽到了『蓮子撞日』這四個字,卻不知臣真正觀測到了什麼」
言此,他頓了頓,聲音壓下去,更小心翼翼道:
「蓮子撞日的天象,其實是……是皇權之爭,蓮子指蓮妃之子晉王,撞日……娘娘,這宮中……只有一個太陽」
啪!
容青煙將手中的茶盞狠狠朝他砸去,厲聲道:
「大膽!好一個欽天監副司儀,竟當著本宮的面妖言惑眾!王黎,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煩了!本宮現在就可以砍了你的腦袋!」
茶盞貼著王黎的耳朵掉落在地,王黎沒受傷,卻嚇得渾身顫抖,頭皮發麻的匍匐在地,聲音還算穩定。
「皇后娘娘,臣既敢冒死進言,必然不敢欺騙皇后娘娘,若有一句虛言,臣不得好死!」
欽天監的人大多有忌諱,從來不會輕易說出『不得好死』這種字眼,見他發如此毒誓,容青煙捏著眉心沉默良久。
「繼續說!」
王黎暗暗鬆了口氣,不敢抬頭,低低的聲音從膝蓋間傳來。
「臣觀測的天象,完整的話是……『月危,蓮子撞日』,皇上主日,皇后娘娘主月,月危,即娘娘危,娘娘危,則蓮子撞日,晉王奪權」
姜裳見容青煙的臉色瞬間慘白,頓大怒,壓著聲音厲聲道:
「王司儀,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是在詛咒皇后娘娘,還是在暗示皇后娘娘與晉王有染?」
王黎忙不迭的搖頭,「不……臣不敢,臣只是在說天象」
姜裳還想再說什麼,被容青煙攔住,容青煙已經回過神來,她凝視著王黎,目光深不可測。
她危?晉王奪權?
殿內安靜的可怕,容青煙不說話,王黎也不敢再開口,他冒死直言,是在賭,賭對了,日後平步青雲,賭錯了,萬劫不復。
王黎忐忑不安,把心提到嗓子眼上時,終於聽到頭頂傳來一道似笑非笑的冷哼。
「潘司儀摔倒,與你有關對嗎,淑貴妃敢讓明霞把你帶過來,足見她很信任你,被淑貴妃信任的人,要麼是有把柄在她手裡,要麼,是左相一派,王司儀,你是哪種?」
王黎凝神聽著她的話,聽到最後,原本緊張的情緒反倒放鬆了,他跪直了身子,恭敬道:
「臣沒有把柄在淑貴妃手裡,臣也不敢隱瞞,臣入欽天監,是左相引薦」
容青菸嘴角蘊著似信非信的笑意。
「既是左相引薦,便是左相的人,王司儀該知本宮與淑貴妃的關係,王司儀方才幫了淑貴妃的忙,轉身就跑來本宮這裡示好,倒是耐人尋味」
聞言,王黎臉上閃過幾許悲憤和痛苦,沉聲道:
「臣自幼隨師父學習天象風水之術,臣以為左相是臣的伯樂,如何也沒想到,竟是一場陰謀」
他年少輕狂,卻鬱郁不得志,偶然遇到左相,左相許他錦繡前程,他奉左相為伯樂,對他極為尊重,豈料從頭到尾,這竟是一場早有預謀的請君入甕。
左相早就盯上了他,更盯上了他的師妹,把他送進宮後,硬把師妹納入府為妾,等他知道師妹入了左相府,為時已晚。
他去找左相討說法,左相卻以師妹的性命威脅,他沒辦法,只能忍著,卻未曾料到,他選擇妥協,左相卻疑心他會因嫉恨而背叛。
潘勇是個只會拍馬屁,略懂皮毛濫竽充數的蠢貨,而他王黎,是左相的暗棋,是潘勇背後的智囊,左相想讓皇上相信什麼,由他的口說與潘勇。
潘勇之所以被皇上器重,是因為潘勇背後有他王黎,欽天監能有今日,全靠他王黎。
然,這些功與名的榮華富貴,光鮮亮麗,全是潘勇的,在外人看來,他是給潘勇打雜的。
他悲憤,卻無可奈何,因為師妹在左相手裡。
容青煙聽到這裡,默了一會,片刻道:「你忍了這麼多年,為何突然選擇背叛左相,你師妹出事了?」
王黎臉上的悲憤更顯沉重,苦笑道:
「左相每個月會送來師妹報平安的信,他以為隱藏的很好,卻不知臣自小與師妹一起長大,師妹的字,臣如何不認得,縱然他們模仿的再像,臣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臣察覺有異,偷偷去了左相府才知道,師妹一年前已經病重離世,臣使了銀子跟左相府的下人打聽,臣的師妹,是被左相夫人活活打死的!」
他聲音裡帶著哽咽,情緒有些激動,容青煙等他平息了情緒,才略帶疑惑道:
「你師妹一年前離世,左相便沒了威脅你的把柄,為何你還任由他擺布?」
王黎苦笑道:「微臣只是一個小小的欽天監副司儀,如何能與左相對抗,就算臣跑到皇上跟前揭穿左相,娘娘以為皇上就會信臣嗎?怕是還會給臣按個妖言惑眾的罪名,臣與左相翻臉,只會死的更快」
容青煙唇角蓄著淺淺的笑,「難得你活的如此清醒,下一個問題,為何選擇今天來找本宮」
王黎抿唇,臉上帶著幾分凝重,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才輕聲道:
「有件事,娘娘聽了莫要生氣,昨夜潘勇喝醉之後,臣聽他說起一件事,拆建蓮蕪宮,其實……是皇上的意思,皇上早有拆建蓮蕪宮的意思,只是沒有合適的理由」
「潘勇雖然不及臣,但這些年也學到了不少,今日的厄運衝撞之說,是他迎合皇上,給皇上一個拆建蓮蕪宮的理由,這個計劃,他們一直在等時機,正好今日胡誕的事是個契機」
容青煙沒說話,默了少許,繼而垂眸散散一笑。
「若今日這齣戲是皇上安排的,本來蓮蕪宮是拆定了,結果被你給破壞了,秦錚必定要告知皇上,如此一來,你左相府暗棋的身份必定是藏不住了,即便皇上不殺你,左相也會棄了你」
她抬頭,扯扯嘴角,「所以,你今天是被淑貴妃坑了是嗎?」
王黎慚愧,臉上更帶著幾分懊惱,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是,臣實在沒想到,左相那麼精明的一個人,如何得了這麼一個蠢閨女,可臣心裡明白,若皇上真惱了臣,臣就失去了利用的價值,左相必定會毫不猶豫的捨棄臣,以他的本事,隨時都能找到替代臣的人」
容青煙接過姜裳遞來的茶,漫不經心的晃了晃茶盞,細細打量著他,少許,才意有所指道:
「本宮想聽一句實話,為何把天象的秘密告訴本宮」
王黎叩首,認真道:「為了活命,臣說的活命,第一,臣自知處境艱難,一直秉承在其位謀其事,若是沒有今日的事,臣可以一直如此,可如今臣惹怒了皇上,臣沒有反悔的餘地,只能儘可能的自救」
他頓一頓,話語引人深思。
「臣可觀天象,卻不能預測未來,臣不知那件事何時會來,亦不知結果如何,但臣夜觀星象發現,無論最後誰坐在那個位子上,娘娘皆是唯一的月亮」
所以,為了長久之計,他只能把機會賭在皇后身上。
「娘娘,蕭國皇室自聖祖爺時期,便倚賴欽天監,欽天監不是清水衙門,左相府能有今天的地位,與左相在欽天監的勢力有很大的關係,臣不敢跟娘娘保證什麼,若娘娘不棄,臣願做娘娘的暗棋」
末了,又誠誠懇懇的補充了一句。
「臣今日所言,若換作旁人,只會認為臣在妖言惑眾,娘娘願意聽臣把話說完,臣已經感激不盡,若娘娘覺得此事為難,臣也發誓,天象的秘密,絕不會讓第四個人知道,臣會爛在肚子裡」
容青煙的目光落在王黎誠懇果斷的容色上,笑容深邃,若一池幽幽湖水,深不可測。
「王司儀入宮多年,也算宮中老人,蓮蕪宮乃先帝時期蓮妃的住所,王司儀可知,如今這宮中,除了皇上,誰最希望蓮蕪宮拆建?」
王黎一愣,思襯著道:「那自然是……太后」
容青煙攪動著杯盞里銀勺,瞧著裡面層層疊疊的波紋,慢慢悠悠道:
「你是淑貴妃請來的,淑貴妃的命令,你不能不聽,你現在去太后面前哭一哭,把明霞去請你前前後後的事都告訴太后,求她庇佑你」
王黎聽出她話里是為自己出主意的意思,心中一喜,卻略略斟酌著言詞道:
「太后以為臣還是左相的人,自然不會過多為難,只是皇上那裡……」
他欲言又止,容青煙放下銀勺,眼底有深深的笑意。
「皇上那裡你不用管,你只把今日的事好好說與太后聽,太后自然有辦法保你」
王黎臉上依舊帶著憂慮,「如今秦大統領肯定在御書房,怕是皇上很快就會召臣過去問話」
容青煙低頭摩梭著手腕間的玉鐲子,「你只管去見太后,本宮自有法子」
王黎不再多問,忙感激道:「微臣謝皇后娘娘給臣一條活路,從今日起,臣就是娘娘在欽天監的眼睛」
容青煙低首,道:「眼下,本宮倒是真有一件事要你辦」
王黎恭敬道:「娘娘請講」
容青煙勾著唇,笑容略顯似有若無的詭秘,道:
「你去見太后的時候,就說你夜觀天象,發現左相府的二小姐胡嬋兒,有皇后命格」
王黎雖驚訝,卻什麼都沒問,謝恩後起身離開,他剛一離開,容青煙就讓人喚來小福子。
「你去御書房溜一圈,給高成傳個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