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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內部戰爭

2024-06-05 16:45:53 作者: 西柚啵啵

  我下放了一部分權利給手下高層,也因為身體狀況原因,決定在A市尋找接班人。

  而我做這些事情時,顧柬都沒陪在我身邊。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裡。

  黎涼依舊待在鹽城,但母親的行蹤依舊杳杳無期,我也曾憎惡過自己,在母親住院那段時間,在程園清聲淚俱下懇求我回鹽城陪母親時,我手腳上縛了枷鎖,到底連母親一面都沒見上。

  在公司加班處理業務時,我偶爾也會走神。

  我會回想起自己朝楚庭下跪的場景,會想起自己孩子的流產,想起我前幾年曾受過的所有苦痛都是因楚庭才有了牽連,我一顆心就慢慢冷了下來,再也無法把「深情」和「溫柔」這兩個詞語安在楚庭身上。

  他向來衣冠楚楚,最擅蠱惑人心……這一回,我再也不會讓自己重蹈過去的覆轍了。

  只是文件上的簽名,到底出於慣性,我落下一個又一個「陳嬌」的名字。

  公司慢慢步入正軌,也能尋找到一些可以投資融資的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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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層在5月12日開了一個例會,分析著可以給明順創投帶來高收益的項目。

  「利辰是國內最大的網際網路大廠,市值在國內排名第一。現在他們的資金周轉出現了一點小問題,陷入困境時卻主動找了我們明順創投請求投資,這不是更說明他們慧眼識珠嗎……」

  「我們手上可供應的資金也就那點兒,既然我們的目標是錢生錢,那我們與其投給利辰,為什麼不投給鼎同?」

  「鼎同是由幾個剛畢業的大學生出來創業創立的一家物流公司,我們把錢投給他們,是想讓我們去做慈善事業?你就說說,我們真滿足了他們的融資條件後,這現金流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貼現?」

  「那照你說,利辰自身條件那麼優越,它給出的利潤也可觀,那它為什麼不找其他風投公司去融資?反而要找上我們這樣一家剛起步不久的創投公司?而且它許諾給的股份是美股,還是期股。先不論我們需要扣除百分之多少的分紅,那期股我們又如何能確定它的漲浮?」

  萬一隨著國際形勢的變化亦或是利辰出現了自身經營不善的狀況,那明順創投砸進去的這筆錢就只會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這些嘰嘰喳喳的聲音如窗外枝頭蹦噠的鳥雀的啁啾聲,直擾得我心神不寧。

  我揉揉太陽穴,試圖把那頭疼欲裂感逼下去。

  每個高層面前都放著一沓厚厚的資料,所有人都梗著脖子通紅著臉吵個不休,我卻想著:如果現在面對這種狀況的人是楚庭,他會怎麼處理此事?

  辦公室里的聲音消散寂靜下來,數雙眼睛齊刷刷地看向我。

  剛才也不知誰冒出了一句話,讓大家先聽聽董事長的意見。

  於是我就成為了眾人視線的焦點。只是這些目光,總讓我如芒刺背。

  手指彎曲成節,我無意識地叩擊著桌面,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悠悠說道:「鼎同公司確實是剛創業不久的公司,要人沒人,要錢沒錢。」

  所以他們找上明順創投我並不覺得奇怪。

  在場有好幾個人的表情湧起竊喜,恨不得立刻把利辰給的招股書推到我面前。

  我話音一頓,接著說道:「但鼎同這家物流公司我也查了些相關資料,他們用的是無人機進行物流遞送,物流範圍囊括社區、鄉下,用機器力代替人力,這實在是一個大膽而創新的想法。如果這家公司真能做起來,發展前景一片光明。」

  「至於利辰,一來他們找上明順創投確實奇怪,以他們的身份地位對接遠水集團、趙創明投、同杉資本豈不是更方便?」

  這樣他們所能申請到的融資,恐怕也不僅僅是現在手頭上這份文件上那個略顯憋屈的數字了。

  「二來就是期股變現與收益問題,我總覺得這其中有詐。你們從事風投界以來,看到有公司首次公開募股投資面向的是風投公司的嗎?」

  這樣的IPO未免也顯得太奇怪。

  我看了眼腕錶,例會的時長已超兩個小時。對今天例會的內容進行了總結後,我宣布了散會。

  而有關究竟是投資利辰還是鼎同這一問題,還需專業的分析師進行估值模型以及後續一系列流程。這一周內暫且急不來。

  高層們三三兩兩齣了會議室,只剩下我一人坐在座位上並未起身。

  風從百葉窗外灌進來,把資料書頁吹掀起。我揉著太陽穴,由內而外地感到疲累。

  手機叮鈴作響,我沒看來電顯示,按下了接聽。

  可我沒想到,給我打電話的人是楚庭。

  我還有些訝異:「你是如何知道我的電話號碼的?」

  我記得我們並未交換過聯繫方式。

  只是我的掌心隱隱發了燙,當初楚庭留下了聯繫方式的字跡似若隱若現。

  「Sofia小姐的微信號不就是由電話號碼註冊而來?我只是嘗試了一下,沒想到真的是Sofia小姐。」電話的另一端,楚庭的聲音聽上去倒是愉悅。

  我跳了個話題,又問他今日打電話來所為何事,我可不覺得,楚庭會是無事登三寶殿的人。

  楚庭啞然失笑,落下的一聲無奈嘆息卻像帶著莫名寵溺:「今天是Sofia小姐預約復檢拿藥的日子,Sofia小姐自己都忘記了嗎?」

  額前的碎發灑落下來,遮擋住眼前視線,我語氣輕飄飄:「最近太忙了,都忘了這件事了。」

  但我沒想到,楚庭會對我的事情上心至此。

  從醫院做完復檢、拿完藥後,天色已暗。

  我和楚庭路過了醫院的婦產科。

  走廊里如藍色海洋的座位上坐著好幾對夫婦,妻子的肚子高高隆起,而比妻子神情更嚴肅更緊張的卻是丈夫。

  丈夫們為妻子忙前忙後,詢問著要不要喝點熱水、緊不緊張、還需要等待多長時間。

  我的腳步率先停住,看著這一副其樂融融的場景。我能感覺到,這些夫妻的身上都散發著一種名叫幸福的淡淡光芒。

  可當初我懷孕時,我做孕檢要麼是被押到了別墅里,讓那些壓根不熟的醫生為我做著檢查;要麼就是孤身一人挺著大肚子來了醫院。

  有關四年前的一點一滴,都像是泛黃的畫卷,在我的回憶中模糊不已。

  可那些心酸、委屈、不甘、難過,我總記得格外清楚。

  楚庭的嗓音淡淡,在我耳邊響起:「我準備領養桑季了,最近為這其中的手續忙得焦頭爛額。」

  桑季——就是上次楚庭帶來醫院的那個粉雕玉琢女娃娃。

  我點了點頭,把視線慢慢收回:「我應該恭喜楚先生的。」

  雖然我不明了楚庭領養桑季的動機是什麼,但他行事總有自己的道理。

  只是我又難免惆悵,照我現在的身體狀況,我大概在剩下的時日裡,都沒有辦法聽到一句「母親」的稱謂了。

  腳步挪動,我和楚庭離開了醫院。

  風撫過人臉,卻吹不散我心頭的苦悶。

  楚庭好像察覺到了我情緒的不對勁,主動開口:「那,Sofia小姐最近又在忙什麼?」

  「公司的事情。」今天早上的例會我算是看出來了,我們公司現在就是一盤散沙,各自為政。

  明順創投要走的路還很長。

  楚庭失笑,眉眼呈現好看的弧度:「Sofia小姐不會又要來搶遠水的生意了吧?」

  我和楚庭並肩走在路上,綠樹灑下一片濃蔭,我的腳步踩著那簌簌顫動的枝影,也不知為何,我竟有四個影子。

  「誰說得准呢。」我聳聳肩,露出一個笑來。

  「之前我還沒想明白Sofia小姐為什麼會被業內人稱呼為『業內毒瘤』,接觸下來後才發現這標籤最是貼切。」雖是埋怨的話語,楚庭的語氣卻沒帶上半分責怪。

  反而,他的眸里像有山川、有海洋,有我數不清但綻放得格外絢爛的煙花。

  我躲避著他的視線:「楚先生自己說的,博睿集團那個項目你本來就不想要。所以按理來說,我是不是還幫了楚先生一個大忙?」

  若當初楚庭真的想拿下這個項目,他肯定勝券在握、十拿九穩,才不會那麼輕易讓我半路截了胡。

  我本來還想問楚庭為什麼不想要這個項目,但這話聽上去到底像是越了界,我識趣地緘默。

  楚庭卻像看穿了我內心的想法,主動解釋道:「如果拿下這個項目……恐怕我就不能活著回A市了。多少人巴不得遠水栽了跟頭,躲在暗處的惡狼才有機會亮出爪牙,我給他們這個機會。」

  「所以,還要謝謝當初Sofia小姐幫了我那麼大一個忙。」

  只是這道謝,怎麼聽都帶著些許的牽強意味,我心裡暗哂,楚庭的心也真是夠大的。只,他以為這樣就能和我拉近距離嗎?

  可他的下一句話,卻突然讓我愣在了原地。

  「那,Sofia小姐,我們現在能算是朋友了嗎?」

  在那停頓的幾分鐘裡,我在想什麼?

  我很早就知道自己身體裡關著一頭名叫「情緒」的怪獸,我知道自己在精神病院待過一年半的時間,知道我還沒忘懷自己前半生的光景……所以就是這樣的我,又要如何坦然接受楚庭此刻釋放出來的好意?

  而且我該如何確定,他說的要與我做朋友,不是為了試探我、瓦解我?

  短髮下掩蓋的一張臉上露出了嫵媚的笑容,我拍了拍手,踩上石階,搖搖晃晃沿著那一條窄窄的路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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