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凌晏如府上
2024-06-05 11:00:31
作者: 寂海沉舟
紀綱聞言無奈,「湯大人,咱們是來查訪奉天殿案子的,不是來查江南運河的,那是漕運的事情,等咱們回去稟告了皇上,如果這件事上他們真的有所欺瞞,只要皇上下令,該抓就抓,該殺就殺,你操這閒心幹什麼?我那身四獸麒麟服可還要指望您呢。」
「你怎麼就知道其中沒有關聯?」湯宗看他一眼道,「如此關鍵的信息,蒲美蓬沒有主動交代,不是他有問題,就是杭州官府有問題,咱們不能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湯大人如果覺得有關聯,咱們不是要去那凌晏如府上,你不是與他有舊嗎?問問他不就知道了?」
「可以試著問一問。」湯宗雖然這般說,但想起凌晏如當時的反應,隱隱覺得怕是有點不靠譜。
見他若有所思,紀綱忽然神秘笑道,「不過湯大人,若是與奉天殿的案子無關,你老人家可莫要擋了咱們的財路。」
湯宗一愣,「你這話什麼意思?」
紀綱道,「他們若是真有什麼事瞞著朝廷,還不得給咱們點封口費?周洪宗這樣的地方官可比咱們有錢。」
說完笑道,「湯大人,這種事情我熟,我來做!」
在京為官,雖說靠近權力中樞,離皇上近,可是窮呀,一年到頭就靠那點俸祿活,地方大員雖然遠離京師廟堂,但是山高皇帝遠,來錢的渠道卻是多,甚至許多京官就是靠地方官每年的送錢辦事養著。
「這種錢,我湯宗可不要。」湯宗說完對紀綱正色道,「紀千戶,凌晏如的府上進去了,怕是就身不由己了,你暫時不用去了,出城,坐上咱們的船去他們說的劉家堡,來時沒有注意,你去了多看,多聽,回來告知我情況!」
紀綱聞言,又是一臉不願,瞪眼道,「湯大人,原來你非要回來客棧就是要與我說這個?我就說你堂堂一個三品大員還惦記這身破衣服!」
他說完忽然想到方才說的向周洪宗和凌晏如訛銀子的事,心說自己要是去了真的能找到點蛛絲馬跡,說不得這事還真就辦成了,這一趟杭州府也就不算白來,於是還不等湯宗說話,立刻換了副表情,笑道,「行,我差點忘了,我是您助手,您讓我幹什麼就幹什麼,我去!」
湯宗深深看他一眼,欣慰道,「好,速去速回!」
「好!」
兩人整理好東西下了樓,見那掌柜和小二還跪在了門口,湯宗無奈,「本官已經說了,你們無錯,起來吧。」
「大人,小人多有得罪,還望大人......」那掌柜哆哆嗦嗦說著,卻就是不肯起身。
湯宗哪有工夫與他們絮叨這些,當即邁開大步,走出客棧,上轎前往凌晏如府上。
見湯宗走遠,紀綱看了看天色,已過申時,「不早了,也不差這一時,還是明日再去。」
他轉身直奔醉風樓而去。
湯宗坐著轎子到了城北的一處宅子,凌晏如正在門口等待,見轎子落下,他趕忙掀開轎簾,探出一步,「老師,您一路辛苦了。」
湯宗下了轎子,笑道,「子房,你我同朝為官,還是叫我湯大人吧。」
子房是凌晏如的字。
凌晏如聞言趕忙跪下,「老師,您這般說就是折煞我凌晏如了,方才是在布政使司衙門,學生只能以同朝官員之禮接待,現在到了學生家裡,便不礙事了,老師還是老師,學生還是學生,就和當年在祿州一樣。」
湯宗將他扶起,笑道,「好吧,既然在你家裡,那就如當年一樣,我還是老師,你還是學生。」說完哈哈大笑。
凌晏如大喜,起身瞅了瞅湯宗身後,未見紀綱從轎中下來,心中一緊,立刻詢問,「老師,紀千戶呢?」
湯宗道,「哦,紀千戶說他有事要晚些來。」
「晚些來?」凌晏如聞言臉色微變,「敢問老師,紀千戶可是還有其他要事?」
湯宗聞言深深看他一眼,低聲笑吟吟道,「他能有什麼事?以他的性子,想來應該不是在賭場就是在哪家風月場所!」
「哦,哈哈。」凌晏如遲鈍一下,哈哈一笑,伸手攙扶住湯宗,「老師,請進!」
門口幾個下人跪著迎接,他停下交代道,「以後見了大人就如同見了老爺我,若是有絲毫怠慢,絕不輕饒!」
下人趕忙回道,「是,老爺。」
走進宅院,迎面便是一座亮堂的大堂,牆上貼著許多名家畫作和題字,中間的天井中用鵝卵石鋪成,角落放了幾盆花草。
「老師既然累了,我們直接去後堂,都已經收拾妥當。」凌晏如指路,帶著湯宗來到後堂。
這後堂更是精緻,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座碧綠的池塘,荷花綻放,小橋流水,還能看見幾尾金魚在裡面恣意遊蕩,池塘周圍便是屋舍。
這是一座二進的宅院。
湯宗贊道,「這院子倒是布置的精緻。」
凌晏如聞言笑道,「多謝老師誇讚。正房學生已經安排下人收拾出來了,學生現在就帶您去。」
湯宗聞言急忙道,「正房是你住的地方,如何能給我騰挪出來?我還是住在偏房吧。」
凌晏如不允,「您是我老師,怎能住在偏房?」說完執意要帶湯宗去正房,湯宗無奈,只得同意。
進了正房,湯宗果然見一切都是重新收拾的乾乾淨淨,凌晏如道,「老師就先休息一會,有什麼事只管叫學生,我就在西廂房,紀千戶來了就住在東廂房,也已經收拾出來了。」
「好。」湯宗點頭。
「老師歇息,學生給您更衣。」凌晏如說完幫忙褪去湯宗的官服,掛在衣架上,而後躬身出去了。
湯宗的確是有些累了,見他離開,上床躺下,心道,「也不知在行找到月娥沒有,若是找到了,現在也差不多該到了。」
湯宗現在很是希望車在行就在身邊,他自己也知道,只要邁進了這官府之地,那許多事情就不是他能隨心所欲的了,如果車在行就在身邊,一些事情還能派他去外邊打聽打聽,兩相印證,不至於被他人的話帶偏了方向。
紀綱?還是算了吧,他現在一定不在去劉家堡的路上。
客堂里,凌晏如喚來手下,「帶著那兩個抬錦衣衛千戶的轎夫,去杭州府的各大賭場和妓院看一看,看他在不在,見到了就立刻回來稟告。」
「是!」下人領命去了。
凌晏如很清楚湯宗的行事作風,他懷疑紀綱是被派去查江南運河的事了。
很快,都沒有用到一個時辰,下人回稟,「大人,見到了,那錦衣衛千戶就在醉風樓,喝的醉醺醺,還一次點了四個姑娘!」
「好!」凌晏如聞言放下心來。
又過了半個時辰,湯宗休息的差不多了,起身推開門,想在外邊走動兩步,卻見凌晏如一個人坐在池塘邊的亭子裡,便走了過去。
「老師,您醒來了。」
見湯宗走過來,他急忙起身迎接,兩人一同在亭中坐下。
凌晏如給湯宗斟上剛煮好的茶。
「烹茶人換世,遺灶水中央。」湯宗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的茶沫,「子房啊,你任這浙江按察使也有四年了吧?」
「四年六個月。」凌晏如道,說完嘆口氣,愧色道,「學生不才,來這浙江上任的時候老師您還在獄中,承了老師當年的舉薦之恩,卻對老師的冤屈幫不上一點忙。」
湯宗笑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既然入了這廟堂,許多事情自然就會身不由己,你不必多想。」
「祿州的恩情學生不敢忘,老師這般說也是想讓我解開心結,好在老師平安出獄,不然我將慚愧終生。」
湯宗聞言將茶一飲而盡,道,「既是過去之事,就不用再提了。」
「是。」凌晏如又給他恭敬斟滿。
「我與浙江布政使周洪宗的過往你應該知曉吧?」湯宗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