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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六章 不肯再講真話

2024-06-05 10:10:04 作者: 碼字工人

  至於引大理侵占真臘州郡,他倒不以為意,若是南四郡一失,瀾江諸郡真臘也保不住,不是便宜交趾,就是便宜狄氏。

  真臘與大理如何合縱、連橫,不干他事,但只要能驚動狄氏,讓其分心便可。其大軍在外越久,對他肆虐西岐腹里便越有利。

  唯一可慮之處,便是謝芳、盧譓悄悄點聚五千兵馬,又不肯與狄氏交兵,不似忠臣義士。他心中警惕益深,便不肯再講真話。

  閒談幾番,陶登便即告辭,自威遠郡往大理城而去。

  陳安平剛剛離開大理城,官道上送別的大理官員還在禮樂聲中保持著微笑,於春末暖陽之中翩翩起舞的歌伎,隨著教坊官員的指引,漸漸退走。

  二刻後,官道便恢復平靜,往來的行商、百姓,快速的通過城門,前往集市或是館舍。

  集市上最興隆的生意便是食鹽,其約分三種,一者粗鹽,乃本地所產粗糲者,多是牲畜、奴婢用之。

  二者竹鹽,乃宋益州路所產井鹽細作,有竹香,多是平民、富商用之;三者海鹽,乃自交趾運來煮海細鹽,多是貴胄用之。

  茂峻將漱口的鹽水吐掉,這才起身趕往宮禁。

  

  「大王何事相詢?」

  「丞相,我等果要北伐嗎?」

  「什麼北伐?」

  大理國王輕舒一口氣。

  他們未料陳安平已說服交趾瓜分占城。此前西南夷叛亂,而大理沒有妄動,便是惦念著真臘瀾江、洛山諸郡。

  尤其是靖邊府、召北郡及東山郡,依茂峻所言,皆屬舊土——故銀生節度使景曨郡舊地。

  而前日在接待陳安平時,茂峻接受其提議,擴大富良江貿易,為示大理無敵意,茂峻還說準備北伐東吐蕃,以其助党項為惡故。大理國王倒一如平常,並不違逆茂峻。

  陳安平今日一走,他便差人請茂峻入宮,追問究竟。

  東吐蕃那等險惡之地,他實無興趣。

  「丞相,那烏蒙部可否招撫?」

  茂峻搖頭,緩緩說道:「甲兵不宜輕動。朝廷方定諸部,烏蒙部示好大人,不過求一時苟安,免遭屠戮。大人對他們越好,他們對大人越不好。」

  「哦。」大理國王似懂非懂,「丞相說的對。」

  其後他向茂峻請教方略,不料茂峻說要收復舊土。

  「可孤前日已答覆周禮司。」

  「大人答應不肇兵,可真臘未答應。」

  聽過茂峻詳細講說,大理國王愕然道:「蘭納家已遷居開德府二百年,聽說陵寢亦多在開德府與建昌郡。靖邊府那裡未必有合用的。」

  「口實而已。難不成夏主真是為了祖宗陵寢,才與朝廷交兵?」

  涼州,宋使館舍。

  原先由郭永瑞統率的使團衛隊,已改由佘自強統率,兵馬也從威遠軍換作龍衛軍。郭永瑞率部駐防通西堡舊地,因為原先的要塞被夏軍夷平。

  因此陝城帥司組織人手重建,亦算以工代賑。而威遠軍則在通西、雙林一帶布防,成為帥司在涼州東的第一道防線。

  祝繼善將筆擱好,取紙呈送虞鍾。

  「虞學士。新條目如此,請閱。」

  隨著都省授權,贖買之策不斷更換。雖然都省沒有明確限制金額,但這主要是不願意付諸公文。

  倒非都省相公們無擔當,而是防備党項間諜。而且字紙一具,便難更易,不利於虞鍾、祝繼善周旋。

  二人實則分別收到李綱與司馬立私信,兩位丞相明確要求,贖城之費不超過二十萬貫。

  若是貿易補貼,每年不得超過七萬貫。至於百姓、被俘兵將,贖還之費早有成例,並不需贅言。

  虞、祝二人幾番與馬吉德交道,知道此人並不難纏,但是陳安平便如狗皮膏藥。他們提過幾次贖城之費,皆被其擾亂,不是說要一百萬貫買興慶府,就是六十萬貫要買靈州。

  再不然,就說宋軍俘虜太能吃,又兼體弱多病,錢糧藥材靡費太多,贖還金須得加倍。

  虞鍾仔細將那份字紙看過,又提高一萬貫,貿易補貼變為兩年。

  「總額十八萬貫,誠意已足。但恐范強人攪擾。」

  因這陳安平胡攪蠻纏,宋使團便私下裡喚作「強人」,以其似匪類。虞鍾如今也出言調侃,可見厭惡已深。

  祝繼善卻笑道:「說起來,還要多謝這強人。如今陝城屯田初見效,也虧他多番阻撓拖延。倒似比我等還不想議和成功。」

  虞鍾卻沒笑,從圈椅中起身踱步。

  俄頃,他向隨從吩咐道:「將職方館情報盡數取來。」

  那隨團樞密院從吏,連忙小跑出去,祝繼善也收起笑容。

  馬吉德隨手將字紙放到一邊,正是祝繼善等人所作贖城新條目。

  陳安平卻連看也不看,徑直說道:「相公,宋人尚能沉住氣,無非是陝城糧秣充足。可紀函德忍耐不住。只要他不想全軍覆沒,那只能把兵道設在陝城。到時糧食就能消耗乾淨。」

  「偽朝也可以拒絕他。」

  「那正好讓他們反目。紀函德若是南下,無論陝城還是河東、河北,皆能逼偽朝屈服於我。到時涼州不足論。」

  他此前已與馬吉德講明,達盧古斡論一死,東京道便無人能威脅紀函德的王位。但達盧古氏在東京道根深蒂固,原本散落的女直諸部,又以達盧古部為首逐漸統一。

  紀函德想要掌握東京道,不僅僅需要派出官吏,還需要提升他自己的威望——就像達盧古斡論曾經做的。

  不斷地戰鬥,不斷地勝利。

  紀函德需要一場勝利的戰爭,來威懾女直諸部。

  陳安平甚至惡意的揣測,紀函德還想借出兵作戰,來誘使達盧古兄弟內訌,為他徹底打破女直人的團結做好準備。

  馬吉德對此不置可否。

  對於他來說,紀函德的籌謀並無高下之分,只有是否利於夏國的分別。陳安平堅持認為只要紀函德參戰,哪怕是作為偽朝的盟友,也是對夏國有利。

  馬吉德倒不這麼認為,但他也沒有去反駁陳安平的主張。

  他倒是認為紀函德的軍隊並不能構成多大威脅——在夏國已經有防備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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