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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一章 無所不用其極

2024-06-05 10:09:21 作者: 碼字工人

  「且將來聽聽。」

  「元帥請看。」陳安平直言指畫道:「這裡是涼州。這裡則是天德軍和代國的安遠城。」

  「嗯。」馬吉德忍住酒嗝皺眉。

  「這片……都是紀氏草場,原屬契丹。」

  「侍郎還想兼併代國?」馬吉德笑問道。

  「俺慮紀氏陰襲北界、廷州。」

  

  馬吉德搓著臉頰,覺得自己鬍鬚有些扎手。

  「紀氏有此膽魄?」

  「利令智昏。岐、周彈丸之地,尚有悖逆之舉。何況自謂雄主的紀將軍?」

  「岐、周不足慮。」從中京而來的馬吉德掌握的信息更多:「一個盯著天竺,一個盯著真臘。他們不內訌,已是東賊大幸。還不如廓爾蠻可慮。」

  「廓爾蠻?」

  馬吉德晃了晃腦袋,覺著可以說點給陳安平聽:「廓爾蠻似不滿足,又點兵三萬。」

  陳安平聞言一愣,便笑道:「土雞瓦狗之輩,何堪官軍一擊。」

  馬吉德點點頭又搖搖頭。

  陳安平見他不肯再說,也不討沒趣。

  他指畫輿圖另說道:「俺前番出使,與乞顏諸頭人多有交道。他們並非不覬覦中原,相反,他們收買中原寶貨、佛經、曲目、工匠,無所不用其極。」

  「某倒聽聞其重威儀。」

  「固重威儀,然其三面受敵,豈敢惹眾怒。」

  陳安平又指畫輿圖之外:「其西有本朝,南有偽朝,而東有達盧古氏等女直番部。非本朝與偽朝構兵,其不過瑟縮一隅之鼠輩。何敢正面視我?」

  馬吉德點點頭。他一摸額頭上全是汗,這是酒力發出來了。

  陳安平著人尋來溫水,果漿,混在一起遞給馬吉德,後者接過卻不飲,而是問道:「侍郎以為,紀氏幾時興兵?」

  「最早六月。不晚於七月。」

  陳安平侃侃而談:「前番蘇星耀回汴梁,終得發來消息。那達盧古氏命斷高麗,東京道已落入紀氏之手。而保州據聞亦已議和。其東憂即去,必有志於西疆。」

  馬吉德喝一口淡果漿,問道:「他有膽西犯,無膽南下?」

  陳安平但笑不語。

  馬吉德閉目細想,晃晃腦袋笑道:「是了是了,這倒要怪朝廷。」

  宋夏交戰二十月,陝城不說民生凋敝、殘破與否,光是軍隊就部署了幾十萬。而河東、河北路,據說宋軍並沒有抽調兵馬。

  讓乞顏部頭人們去撞山川險阻、炮壘要塞,只怕紀函德這雲麾將軍也就做到頭了。

  「元帥所言極是。」

  「這甘肅瓜沙已極辛苦,想來漠北更是艱辛。這等道路亦行得大軍?」

  馬吉德言外之意,便是兵馬少了,北界自然能相抗;而兵馬多了,漠北的道路和補給能力跟不上,徒然讓乞顏部頭人們倒霉。

  陳安平沒有回答,而是重新指畫輿圖:「北路沿失格河而進,山抵乞顏湖,繞顏山西行,走峽谷道,抵昭河,北進繞行,過南平甸,趨北交河,約三千六百里。前後計約五千一百里。」

  五千一百里對馬吉德而言的確是個遙遠的距離,但考慮到牧民的生活習慣,他倒是頗認可陳安平的推斷。

  此時酒力漸消,他亦有些困頓,但仍強打精神問道:「另一路如何進兵?」

  「南路道里只有北路一半,約二千六百里。可自西北招討司離畢大王城西進,經鳴汐湖翻越天山北麓,過南平甸,直抵北交河。此路勝在路程短,三四十日便可。」

  馬吉德有些昏昏欲睡,打過哈欠,又仔細推想一番。如果沒有北交河沿岸的補給通路,紀氏兵馬不會支撐太久,而且兵力也不會多。

  「須得嚴防其北路進兵。」馬吉德腦袋昏昏沉沉,卻又靈光一現:「亦須得防其與偽朝勾結。涼州防務,乃至甘肅瓜沙四州,皆須得向北擴展。」

  「元帥所言甚是。」陳安平滿意的告退。

  涼州冬幕寒光起,渭水春帷暖色升。

  「學士,這廂原先確是軍寨。後來百姓們遷移至此,便就勤勞稼穡,遂有此勝景。」甘谷知縣李宗達殷勤解說。

  吳元忠卻仍冷著臉。

  這倒讓李宗達很有些尷尬,可春風雖至,寒意仍在,他也不敢怪罪吳元忠。

  只好給幕僚使個眼色,那牛夫子亦是老公事,連忙叉手出列,請吳元忠往寨中查看。吳元忠也不回應,徑直往寨門走去。

  這甘谷縣本是秦州成紀縣地,後來人口繁滋,便從成紀縣析出,單獨立縣。

  其治所便在渭水上游的伏羌城舊地,宋穆宗時便改稱甘谷城。而縣北原有一處甘谷城,乃高宗初所建軍寨,便更名為甘北城。

  因去歲冬季以來,陳安平主持陝城帥司積極屯田,這處軍寨便被帥司文吏報了上去,打算做屯田所。

  陳安平來信問了兩次,吳元忠都轉交秦州知州傅珙來辦,他懶得理這些筆墨官司。

  但如今卻不理不行。

  隨著交年前後赴京的家僕返回,吳元忠便得知陳安平獻畫的威力。

  這事陳安平倒沒有瞞過他,還專門附書信講與他。他初時並沒當回事,這種文人畫,寫意重過寫實,宮中若以此當真,那也太可笑。

  可這次回返的僕役轉述幾位友人所講,都省臧否和清議風向對他都很不利。

  宮中對他不滿,他亦不在乎。可都省和清議要是也對他不滿,那他還有甚前途可言?

  友人們雖然未點名,但他猜測自己多半成了替罪羊。陝城元氣大傷,宮中、都省乃至清議都想找個人來頂罪。可他吳元忠有何罪過?他最是穩妥不過的人。

  他思來想去,終是不能「無為而治」,否則「顢頇無能」的惡名便洗不脫。

  因此元日一過,他便矯枉過正,不惟本業勤奮,便連屯田、募兵等事也一一過問起來——他還兼任宣撫判官。

  他翻看傅珙前番回復,都是公事文章,話里話外都要拒絕陝城帥司屯田。

  這還得了?

  還不到元夕,他便點起家人、幕友,自京兆府一路西來秦州,倒把傅珙堵在成紀縣。

  他嚴詞訓斥之後,勒令其仔細軍需,也不停歇便隨著鄉導,親自來看這甘北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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