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有礙物議
2024-06-05 10:09:08
作者: 碼字工人
惹來眾人鬨笑。
郭永明也轉怒為笑,他與陸朝恩說道:「陸翁,這廝只是貪吃,倒無他意。」
「無礙得。俺亦為貴人嘗過酒。」陸朝恩不在意:「該鐘誠了。」
「哦。」郭永明連忙回看棋盤。
兩人正在帳中下石子棋。
帳門口煙霧繚繞,那是葛從義在做簽兔,須將兔肉串好,醃透後慢烤;帳東角卻是一副案幾,上面擺滿杯碟碗筷,正中恰是一具湯鍋。
西角卻是臨時壘灶,架著兩口鐵鍋,一口氤氳有黃雲蓋焉,一口混沌有青竹遮歟。
劉乙丙大汗淋漓的翻炒,竹鏟翻飛,肉絲起舞,間或瞥一眼旁邊的鐵鍋。這道炒肉絲卻非名菜,只是用來澆面的澆頭之一。
旁邊鐵鍋里咕嘟嘟的煮著面,用的是新磨麥粉,單是想想便覺得香。
「面好了。」劉乙丙大喊一聲。
「來了,來了。」
陳安平連忙將酒壺放在燙盆里溫住,端碗轉身趕到這頭。
「先吃飯。」陸朝恩說完起身。
郭永明也跟著離開棋桌,往案幾那裡去。
葛從義這時已拎了十數串簽兔,放到案几上。
「你歇著。」陸朝恩吩咐道:「承義,去做簽兔。」
「哎。」
陳安平連忙應命,放下盛好的面,便去帳門口烤兔肉。葛從義謝過陸朝恩,並順手為二人面碗裡澆上高湯。
「從義是葛同知子侄,為人本分,做事伶俐。」陸朝恩夸著葛從義。
之前在鄆州,陸朝恩已為他二人紹介過。郭永明此時雖有不解,但仍好言恭維。
「不敢勞葛殿直,俺自己來。」郭永明接過湯勺:「葛同知有此後繼,真羨煞人。」
葛從義連忙謙虛。
「葛同知才略遠勝咱家,」陸朝恩亦說道:「宮裡黃、李二位都知,也很敬服他。」
葛從義雖覺言過其實,但不好出言謙虛,只是強笑著。
郭永明眼睛一亮,拱手道:「失敬,失敬。」
此時,劉乙丙恰好盛了炒肉絲來,便就按各自面碗澆好。
「俺再去炒些醬來。」劉乙丙一抹額頭。
「先坐。」陸朝恩說道:「醬菜不必做了,待會記得帖灶馬、醉司命即可。」
「是。」
「今日交年,還有幾日便是除夕。」陸朝恩自斟酒:「從義、乙丙,在京中尚有家人。不合於此分別。」
「陸翁說的是。」
「咱家想煩請鍾誠代勞,將他們送去京師,給朝廷,也給家裡報個平安。」
如果只是兩名宦官回京,只怕有礙物議。而想到此節的郭永明自然沒有拒絕:「敢不從命。」
他知這是陸朝恩給他進京的機會。
郭永明二話不說,將劉乙丙、葛從義兩人杯子取來,連斟三杯,盡數敬過陸朝恩,一氣飲盡。
陸朝恩撫掌微笑,也不與他爭論,一杯一杯又一杯,也是連飲三杯。只是他舉止從容,倒顯得喝得慢些。
葛從義與劉乙丙也隨即陪了兩杯,能回京師過年,當然再好不過。劉乙丙感佩之餘,還招呼帳門口的陳安平吃麵。
而葛從義也起身去找來勞茶飯所贈的蒜梅與鵪鶉茄,給大家添些口味。
酒酣耳熱之際,郭永明倒提議陸朝恩一同回京。
但陸朝恩卻不肯。
「往返奔波,好氣力或不以為意。咱家卻是老骨頭。」陸朝恩也不客套:「況且咱家兒子也在這兒,過年何必折騰。」
待幾人聽說他連祖宗牌位都帶來,也就沒人再勸。這顯然是早早就不打算回京過年。
隨著佳節臨近,動用數十萬民夫的治河修堤工程,不得不陷入停頓。除卻校閱廂軍之外,大部分參與工程的廂軍、民夫都被准予休假,且待來年正月十六才正式開工,前後二十餘日。
工部、地方官吏也早早懈怠,每日巳正點卯,午前下值,正事做不得一件。
孫用賓與黃舒各自返京,工部吏也逐日減少,直到昨日,便只留陳安平一個手分維持,其餘人等走得乾淨。而郭永明自河北調來,陸朝恩等閒不好差他回去。
今日便借著過節,將葛從義、劉乙丙一併推給他。
陳安平送過諸人,回帳便見父親正在練字。
他一時不敢打擾,輕手輕腳的整理器具、食物。劉乙丙雖帖了灶馬,又用酒糟封了灶門——此為醉司命。但煮麵的鐵鍋里還有些麵湯、剩面,看得陳安平直叫可惜。
「承義。」
「在。」陳安平快步走到陸承恩面前。
「郭指揮怎麼說?」
「郭指揮說有勞父親費心,還賞了俺二百文。」
陳安平邊說邊將一張交鈔奉上。他方才奉命送諸人回去,臨送別郭永明時,他便將陸朝恩早晨給他的一方簡信奉上。郭永明拿去一看,便賞他二百文。
「你收著吧。」
「是。阿爹,咱們真不回家啊?」
想起京師除夕時的熱鬧,陳安平還是有些不舍。
「還是不回去的好。」陸朝恩說完,又重拾筆寫起來。
獨在異鄉……。
筆鋒一收。
舊書文章存詩韻,新譜圖畫寄墨香。
陳安平看著面前的畫作,稍覺滿意。他將筆擱好,便將阿柴喚來。
「你來看。」
阿柴聞言連忙上前。
連綿高山,當先映入眼帘。其後,山間數人或騎馬,或者牽牛,還有得拖著趴車。諸人中當先一人,紅纓、赤服,甲衣斜披。
阿柴眼睛一瞪,指著畫中那人說道:「郭,郭,郭。」
陳安平滿意的點點頭,阿柴能認出他畫的郭孝友,那這幅畫便可堪一用。如今都省議和之意輒起,他亦承認乃老成之謀。
而陳安平、穆武先後死於西事,他雖安返,卻猶如孤軍。都省重臣、官家與羅太后,敬他或者有,但並不肯信他的方略。
他詳細看過陳安平托郭孝友帶回的書札,雖只數百字,卻切中要害。陝城交兵,朝廷固然苦痛,可党項人也好不到哪去。
與官軍不同,党項君主御駕親征,固然激勵士氣,亦絕退路。只要陝城戰線維持住,官軍不敗即勝,而西賊不勝即敗。到時其國內動搖,收復涼州亦容易。
議和不打緊,可不能心裡先存一個「怕」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