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也不會凍著
2024-06-05 10:08:47
作者: 碼字工人
唐汝璧沒敢反駁,只好說道:「員外說的是。百姓衣食最是緊要。」
忽聽門外有人稟告,唐汝璧便笑著喝茶。
「得罪,得罪。某去去就回。」
沈萬鍾邊告罪邊往外走,恰好碰到陳安平回來。
待他離開,陳安平安坐。唐汝璧才重說道:「員外顧念百姓衣食,我深以為然。道理不必多講,糧布生意從沒賠本的事。
可如今朝廷缺糧。河北上田多,水利好,無論新作、舊作,種糧再好不過。」
陳安平看看叔叔,又看看舅舅。忽地覺得自己進來的不是時候,可要是即刻便走,又顯得刻意。真是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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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真少了棉田,河北百姓也不會凍著。」唐汝璧一指陳安平:「陳安平身上便有絨襯,不比皮裘差,但便宜得多。可抵得兩層棉襯。」
陳安平有些意外。他本以為唐汝璧與沈萬鍾想調兩浙布、南海布賣來河北,此事河北員外士紳必然極為牴觸,他的情面也不抵用。
而今唐汝璧卻說起絨布營生,這卻是前番已說定之事。當時已允他們與河北楚、鄭兩家交道,不知有何波折。
「河北設場有變故?」
「楚翁與鄭公子都很提攜。」唐汝璧搖搖頭。
陳安平笑著點頭。
「這絨布江南少有,而素聞陝城、河東有零散營生。若能聘得熟手,於生產亦得順遂。」
「君欲於河東設場?」
唐汝璧聞言有些尷尬,他本意婉轉設辭,免得陳安平惱他出爾反爾。
「不是我,是唐家。」唐汝璧輕撫陳安平後背:「河北設場如故。而河東諸番便利,實不忍閒置。」
陳安平自顧用菜,唐汝璧看得心焦。
「河北紡場,便讓齊家操持。」陳安平終於發話。
「歐陽公……」
「唐家已投本錢,俺不好說退還。但君既欲往河東營生,那不宜兩面奔波。」
唐汝璧對此局面也有所預料,並不失望。他好言說道:「河北紡場,唐家便只算商股。紅利便算到陳安平這房。」
「可。」
陳安平已不許唐家插手河北紡場經營。陳安平年歲尚小,本錢折作商股,算是留個體面。而有歐陽慧在,無論齊家還是楚、鄭兩家,於股紅上都不會虧待唐家。
長慶樓,三樓,青松閣。
沈萬鍾持盅相敬。
黃舒也舉杯同飲。
閣中上首,乃是黃舒恩師,西林學院教授焦禕。其年高德劭,眾人公推其坐首位。沈萬鍾入內後,便先向他敬酒。
焦禕卻不記得見過沈萬鍾,只是誇他一表人才。其餘三位作陪的都是工部官員,沈萬鍾也一一盡到禮數,談笑自若,並不自矜。
黃舒今日於此會宴,一是延請恩師助公事,二是踐行。
他因督造車船有功,十月時便遷轉一階,前幾日吏部公文下來,著任水部司員外郎兼都水監外都水使者。
主管濟口沿岸河道修繕工程。他知治河一事,如今上至官家、太后,下至都省宰相都很重視,因此不敢怠慢。
專程去尋求老師焦禕相助。焦禕從喪子之痛中慢慢緩解,見黃舒誠懇,便應下此事。
明日這次治河官員便要出京履任,黃舒便想藉機宴請,卻未料沈萬鐘不請自到。
好在沈萬鍾甚和善,幾位同僚也不嫌棄。
「焦教授。黃水部,孫虞部,」沈萬鍾環揖一圈:「諸主事、汪主事,在下聊敬一杯,便作告辭。」
諸人知他亦在長慶樓應酬,並不與他為難。
他回到一樓東首小閣子,正聽得陳安平在講河北故事,忙告罪一番。
「沈員外,某欲往河東設場,做些絨布營生,可願同往?」
沈萬鍾見陳安平不言語,笑道:「好說,好說。這等妙事,自當從長計議。」
「有理,有理。」唐汝璧也不再提,與陳安平三言兩語,說起學問來。
陳安平回府時,歐陽慧仍自掌燈看書。
「乃舅如何說?」
「只說須得探好兩北商路。」
「雁門和涿西?」
陳安平點點頭。
「你叔叔可邀過沈家?」
「正被母親料中。可沈員外並不肯參與,只推說從長計議。我看沈員外無意於此。」
「未見得。」歐陽慧搖頭:「也無妨。你叔叔自有分寸。沈家果有意此事,也是與齊家合股方便些。」
「以絨代棉,恐怕並不持久。」陳安平鼓足勇氣說道。
中原布料,早年或者葛、麻雜有。但自高宗時棉布大興,便再無敵手。唐家便是靠著棉布起家,一度利涉四海,冠絕東南。
如今叔叔卻要開設羊毛紡場,便算絨布保暖勝過棉布,但舒適卻不及。莫說在江南,就是在江北也難以與棉布競爭。也許,只能在兩北三路有所作為。
「你叔叔做的對。」歐陽慧將僕人遣開:「唐家棉紡場衰敝已久。便算重開,也絕不是潘、董兩家的對手,何況如今還有諸侯棉布北來。」
陳安平皺眉點頭。
「而今羊毛紡場不多,多是泰西技法,兼有些契丹、党項器械。唐家若肯投入,總不會在技法與器械上吃虧。而唐家諸男子,若只是經營鋪面,何時才能興旺唐家?」
「便是乃舅,那也是正途進士出身。中得進士,卻不做官,這是風骨。唐家若有幾位進士,那才能復興有望。」
「孩兒一定發奮讀書。」
「你一個人濟得甚事。」歐陽慧想起亡夫,心裡難受:「終是要唐家多幾個進士才好。」
「母親說的是。」陳安平見母親引動情緒,連忙應承安撫。
「你叔叔辦這紡場,也有這份心思在。我雖女流,亦曉得北人取解,比南人容易。
這些紡場,無論設在代州,還是燕山府,或者真定府,定要與當地善紳合辦,到時唐家有志男兒便可遷籍過來,下場取解總是方便。」
「母親、叔叔皆有遠謀。」
「這算何遠謀?」歐陽慧搖頭:「便是學乃舅的法子罷了。若非陝城交兵,遷到陝城倒更合適。」
「因為舅舅與司馬丞相嗎?」
歐陽慧搖頭道:「陝城路四司里,轉運使江南人多,學政使江北人多。若是遷籍陝城,那子弟取解又更便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