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海外新作
2024-06-05 10:08:21
作者: 碼字工人
司馬立聞言若有所思,出言問道:「此二物吾亦有所聞。然若有這諸般好處,緣何二物所產不多?兩淮、京東、京西,乃至益州路、黔州路種不得嗎?」
「新作識者少。且亦有弊端。」
司馬立點點頭。
「雖是連傳數路,卻多是海商及其親戚為之。僻遠農人,鄉賢善紳多不以為然。而且此物性甘、溫,可入藥,久食必病,需同食萊菔解之。而萊菔多產於北方,南方少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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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甘薯畝產七石余,不能動農人之心?」司馬立疑惑道。
「此谷重也。」
其時檢定畝產,概以谷重言之,未經脫殼、晾曬等諸工序,所謂「一斤稻,半斤米」者即是。司馬立聞此亦瞭然,旋即問道:「亦如稻米乎?」
「不及,約四取一。」
「鄴山芋呢?」
「相類,惟其口感尚可,廣南、福州多有愛食者。其雖畝得一石,亦屬白得。」
「福州、廣南多有山地,緣何不廣種鄴山芋?」
「其不耐久儲。」陳安平直言道。
他前日去看望外甥,與歐陽慧閒談說起海外新作,增長不少見聞。對於唐家為何不種新作,也問了詳細。
其中利弊皆有,不能純以畝產而言。而今朝廷乏糧,此類新作不爭舊地,便是最大的益處。
這也是司馬立所想。曹甘薯也好,鄴山芋也罷,說白了是救時之策。
要讓百姓能「白得」所食,而朝廷亦有可征買之糧食,免得有人坐地起價,囤積居奇。
不爭地,還能釀酒,到時控制酒稅,便能省下更多糧食,而將這些新作從速消耗。
那麼不耐積儲、口味不佳也不算得大事。至不濟也可以配屬酒額,總能賣得掉。
他邊翻那書章,邊思量。
倒是司馬初頗有疑惑,向陳安平行禮問道:「請教歐陽員外,緣何不種雍玉黍。」
「雍玉黍若用閒地,需耗肥水。否則便與舊作爭地,恐百姓、善紳們不喜。引種新作,終要靠各地善紳、百姓。官府能引進良種已是極好。」
「雍玉黍的良種在東雍?」司馬立抬頭問道。
「不然。」陳安平叉手道:「以某所知,雍玉黍良種多在蓬萊洲。麻逸所植並非上佳,故此中原流傳不廣,只京東、兩浙、陝城略有種植。」
司馬立點點頭。他家鄉耀州也有人種過雍玉黍,所得高於蜀黍。可此物穀雨前後下種,百日而收。
與棉田相衝突,棉花亦是穀雨下種,卻要孟冬收結。關中農戶多靠種棉得活錢,亦是當地夏稅主要來源。故中原種棉之地,便少見種雍玉黍。
如今時節,陝城缺糧,農戶改種雍玉黍倒也可為。只是關中棉花若減產,朝廷又得自兩浙和買。
百姓衣食皆仰東南,這如何長久?
「改蜀黍為雍玉黍,倒也無不可。」司馬立皺眉說道。
既不想棉花減產,又想增種雍玉黍,那隻得爭地一途。雍玉黍產量無論谷重,還是實重,皆超蜀黍約一成。可慮處便是百姓、善紳們牴觸。朝廷若強令種植,只恐反生事端。
「不宜強令改植。」陳安平勸道。
司馬立邊點頭邊繼續翻看書章,忽地問道:「君言滁州亦種鄴山芋,怎地章上未見?」
「此某外甥所見。某雖以為可信,但未作確實。」
司馬立對陳安平的謹慎頗讚賞,隨口問道:「誰家員外為此?」
「非是員外。據聞是滁州知州募民興作,於全椒縣北辟山地千餘畝。」
司馬立奇道:「此人是誰?」
「只知姓申,其餘不曉。」
司馬初若有所思,叉手向司馬立說道:「當是申戒之申使君。」
「申戒之?」司馬立一時記不起。
「曾任開封府推官,與蘇經略有舊。」
「申用休啊。」司馬立轉向陳安平問道:「滁州那裡所得如何?」
「某那外甥不曾親見,只說與鄉人閒談所知。那申使君去歲到任不久,便即與百姓一同開地,這千餘畝鄴山芋,前後三季,收了約六千石。」
「一年三季?」
「未得親見。」陳安平亦有疑惑:「若此興作,怕是每年都要購種,尋常農戶恐難效仿。」
鄴山芋三五代便會絕收,而購種又得遠赴廣南東路或者福州路,除非官府出面,否則尋常百姓誰耐得每年奔波千里。
「可知他欲何為?」
「道聽途說,恐不足信。」陳安平叉手道。
「直言就是。」司馬立笑道:「便是他要釀私酒,某也認得。」
「似是為了招撫強盜。」
司馬立笑容斂去。
同安里巷,唐宅。
陳安平連續幾日都住在白水潭學院,這日恰逢教授休沐,他才得以回城。母親歐陽慧正在後堂比對帳目,陳安平行禮後,卻接過一封書信。
他取來詳看,正是何弘祿的回信。內中百餘字,多半是問他與盧言軌。看那落款,正是仲秋當晚所書。
「你契兄如何?」
「還好。說是領了海外的差事,可能二三年才能回東雍。」
歐陽慧說道:「行萬里路,亦君子所為。今晚乃舅要來,正好一聚。」
「舅舅可是有要事?」陳安平記得之前舅舅就來過一次。
「朝廷要引進新作。你舅舅的書章,右丞相於都省用過。他是求真切實的性子,前幾日還派了俠鷗去滁州。」
「滁州?」陳安平一愣:「朝廷要種鄴山芋?」
「說不準。許是曹甘薯。」
「阿娘不是說過,若要增產,還是稻、麥實用?」
「新作不爭舊地,朝廷也想多些糧食征買。」
「也對。好在咱家不做那囤積居奇。」陳安平笑道。
歐陽慧只是點點頭。
左丞相府,右廳。
付道明有些拘謹,端起茶來掩飾。
昨日陸憲文尋到陳州酒樓,與他說有人相請。他本不待搭理,未料陸憲文遞來左丞相六子陶與節的帖子。
他雖忐忑,卻不敢不來,他問了幾番陸憲文,只說是好事,還說他也同來。
誰料今日竟只他一人。
一面暗罵陸憲文,一面收束目光,盡力維持儀態。
陶與節倒未在意,他午覺睡醒,便聽陶戌來報,說是付員外已經到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