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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君子之交

2024-06-05 10:03:25 作者: 碼字工人

  荊城,縣衙。

  知縣王朗處理完公務已是月上梢頭,他起身活動一下筋骨長舒了一口氣。

  從都城到小小荊城上千里一路上風餐露宿,他一赴任便立刻處理前任積壓下來的公務累得夠嗆。

  「大人,您請的人已經在外面候著了。」

  隨身小廝三錢從前院過來,恭敬的稟報消息。

  「三錢,那糖醋魚真有那麼好吃?」

  王朗從書房出來換了一身衣裳,頗有興致的問道。

  「大人明鑑,周海都說好吃想來是真的好吃,待會見了陳安平您讓他再做一道嘗嘗。」

  王朗一路來到前廳,就見到一位青年正負手站在門廊下,望著明月出神。

  姿容俊朗,身姿挺拔勻稱,此刻的陳安平真有幾分超然的氣質。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陳安平望著明月不禁生出感慨,吟誦著後世耳熟能詳的詩句。

  卻不知王朗聽到這句詩詞心中一震,陳安平不過一縣中的青年居然有這般才情?

  王朗愣神兒的功夫,陳安平聽到腳步聲轉身拱手施禮。

  「草民陳安平,拜見王大人。」

  理解周到不卑不亢,不錯!王朗在心中給了陳安平極高的評價,越看他順眼。

  「陳公子,你我也算是舊相識私下裡何必客氣?」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陳安平抬頭一眼,嘿!這人不就是曾經贈予自己玉佩的人麼?

  「原來那日是大人……」

  王朗擺擺手笑得爽朗又真誠。

  「我說了你我這是在私下,我年長你幾歲,你若是不嫌棄叫了我一聲兄長即可。」

  陳安平從來就不是個繁文縟節的腐儒,聞言也笑了。

  「既然如此,安平恭敬不如從命!」

  王朗和陳安平在縣衙中並肩漫步,這才知道王朗召他來的目的。

  荊城第一樓的糖醋魚經過一整天的發酵,儼然成為荊城的名菜。

  王朗出身都城汴梁,最愛吃的就是鯉魚,糖醋鯉魚他平生第一次聽說,自然想要嘗嘗。

  「愚兄我腹中飢餓,唯有吃了你的糖醋鯉魚才能化解,安平啊你看?」

  陳安平聽王朗這般說也不推辭,立刻準備妥當為王朗做魚。

  不過令陳安平驚訝的是,王朗居然要親自幫助他下廚。

  古人有云「君子遠庖廚」,身為朝廷命官下廚做菜傳出去要被人恥笑。

  王朗聽了陳安平的顧慮嗤笑一聲:「人活一世,本就為自己而活,做了官就不能做美食?狗屁道理!」

  他這話說到了陳安平的心坎里,陳安平拱手施禮正色道。

  「王兄能有這般胸懷,這樣的見識,難得!」

  半個時辰之後,一盤色香味俱全的糖醋鯉魚端上桌,王朗和陳安平一起進餐。

  王朗對糖醋鯉魚只品嘗了一口之後,就讚不絕口。

  不過,王朗請陳安平來可不僅僅是為了美食,還有其他的事情。

  「安平,你覺得如今的荊城如何?」

  陳安平心裡微微一動,覺得今日的王朗表現的太過了。

  他和陳安平不過是第二次見面,卻以兄弟相稱,還與他談論起荊城的局勢,未免交淺言深。

  「這個……我不過是一介白衣,不好評價。」

  察覺出陳安平的謹慎,王朗笑了,不過笑容里有太多苦澀。

  「安平,你我甚是投緣一見如故,有些話我願與你說實話,我這知縣做的十分不安生啊。」

  王朗生在都城汴梁,王家是世代有侯爵世襲的家族,按理說這樣的大家族子弟應該是高枕無憂。

  可惜王朗是妾室所生,是王家的庶子,母親在家中不得寵,父親也不喜歡他。

  二十五歲的年紀被打發到偏遠的荊城做知縣,若是干出了一番成績則有希望調回汴梁。

  若是沒有成績,將一輩子呆在小小的荊城了此餘生。

  怪不得王朗一副求賢若渴的樣子,他是真著急啊!

  「荊城不過五鄉之地,且地處偏遠所憂慮忌憚的,不過是黑山上的匪寇,還有縣衙中的『碩鼠』而已。」

  陳安平有心幫助王朗,就將荊城縣的情況為他梳理了一遍。

  黑山上的匪寇由來已久,一直是荊城縣的心病,前兩任縣令在八年之間進行了三次征討。

  但每次都是損兵折將,久而久之也就不再提起這件事,但匪寇劫掠來往的商旅給荊城縣的發展帶來不少阻礙。

  至於縣衙中的「碩鼠」,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

  搜刮民脂民膏中飽私囊,老百姓不知道麼?都知道!卻拿那些人無可奈何。

  其中,以荊城縣縣丞周煜為最。

  周煜任職縣丞足足有八年時間,雖然是個正八品的官員,卻在荊城縣呼風喚雨。

  蕭家為何囂張?就是因為周煜和蕭家老爺子蕭鼎,乃是結拜兄弟。

  仗著周煜的勢,蕭立、蕭霓裳更加飛揚跋扈,被欺負的老百姓數不勝數。

  周煜是土生土長的地頭蛇,勢力盤根錯節,你是知縣又如何?在荊城的一畝三分地,還是得敬我周煜三分!

  縣衙之中的碩鼠不除,百姓的日子永遠不會好過。

  聽陳安平分析完,王朗如醍醐灌頂,起身朝著陳安平作揖施禮。

  「安平有大材!愚兄願請安平入府衙做幕僚,不知你可願意?」

  這是王朗第二次讓陳安平走仕途,得到的結果卻是一樣的。

  陳安平起身回禮,慢條斯理的說道。

  「多謝兄長抬愛,可惜我這人天生不是個走仕途的料,讓我做生意、賺錢我行,做官?怕是不成。」

  見王朗面露失望之色,陳安平話鋒一轉說道。

  「不過,我和兄長一見如故,雖然不能為官從政,但願意為兄長提一些建議,畢竟荊城我住了快二十年熟悉的很。」

  王朗這才轉憂為喜,得陳安平這樣的智囊相助已經很不錯了。

  「兄長,請!」

  陳安平舉起酒杯敬王朗,卻發現酒杯中已經空空如也,他反應極快,取了一旁的水壺為二人斟滿。

  「安平這是何意?」王朗有些懵,沒懂陳安平的意思。

  「你我以水代酒,所謂,君子之交淡如水。」

  君子之交淡如水?

  王朗仔細品味片刻眼睛一亮,這陳安平屢屢有驚人之語出現,卻是不同於凡人。

  「說得好,說得好!君子之交淡如水,哈哈哈哈!」

  王朗暢快的將杯中水一飲而盡,覺得勝過侯爵府中的佳釀,來到荊城縣卻能認識這般良師益友的人物,倒也不覺得心中氣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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