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黑龍麟

  這兩天的信息量太大，我腦子反應不過來。

  我已經一團漿糊的腦袋把所有事兒翻來覆去咀嚼了好幾遍，總算嚼出來一點味道。

  我看了一眼家徒四壁的屋子，還有身形稍顯瘦削的我爹，心中積攢多年的無奈，到了此時成了困惑。

  「爸，既然你是正一派的關門弟子，那為何我媽生病到了現在這地步，你不能想想辦法？而且就連你自己的身子骨也……」

  我爹他盯著我看了一會兒，好似早就料到我會問這個問題，只沉默了片刻，便微微頷首，搖了搖頭。

  「天命不可違，人事也會不可違，有的東西也不是有本事就有辦法的。」

  

  他嘆了口氣，方才還稍顯得意的臉上此時便蹙起了眉頭，成了往日裡那副老實而又嚴肅的表情。

  依然是一如既往苦口婆心的語氣。

  「你只用知道，我和你媽都是心甘情願變成現在這樣的。所以我們想要你有本事，想要你去城裡，你大可不管我們。」

  這樣的對話仿佛在曾經發生過無數次。

  只不過之前的我每一次發問，都是問他為什麼不將身體日漸虛弱的母親送到醫院。

  現在，從他的話里，我卻聽出了些許的真相。

  我小聲的問道：「你是說，你們兩人的身體越來越差是人為造成的？」

  我爹再次搖了搖頭。

  「你可以說是，但只能靠你解決，所以你必須學出個本事。」

  我沉吟半響，鄭重答了一聲「好。」

  我爹臉色面露欣慰，不過轉瞬即逝，眼神馬上又帶了一絲擔憂。

  這個問題找不到答案，那我只能換一件事情來問。

  「那周老爺子他到底是為什麼死的？是為了我嗎？」

  因為剛才舞劍花那一套也算得上是劇烈運動，而且坐的時間有些久，我爹稍顯體力不支。

  他微微歪著身子靠在了桌子上，拿一隻胳膊支起了腦袋。

  「一定要說的話，他是為了他自己死的。但你要硬要細說，也可以是為你死的。」

  一邊說著他抬起了手，虛虛的指向我的脖頸處。

  「你摸一摸，有沒有發現上面多了些東西？」

  我心裏面有點莫名其妙，不過還是下意識順著我爹的說法一樣，抬起了手。

  一陣不屬於人類皮膚的冰冷觸感出現在指尖，一時間我驚得渾身一個激靈，像是觸電一樣將手指快速彈開。

  同時我連忙看向了邊上的一面鏡子，走了過去。

  只見此時，我剛才摸到的地方赫然出現了一片黑底金邊的鱗片，巴掌大小。

  可不就是周老頭死時候留下來的東西之一嗎？

  我小心翼翼的試著摳撓了一下鱗片的邊緣。

  卻發現它並非貼在我的皮膚上，而是實實在在從肉裡面長出來的。

  「這，這是個什麼東西？哪有這麼大的魚鱗，還往人身上長的！」

  我爹淡然的看著我滑稽地掙扎模樣，語氣輕描淡寫。

  「這是片龍鱗，黑龍鱗。」

  我瞪大了眼睛，再次把人往鏡子面前湊了湊。

  「龍？你是說龍？這世上真的有龍？」

  說完這話我就覺得蠢，輕輕的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低聲喃喃道：「可不是，就連鬼和陰差都是真的，有個龍又算什麼稀奇。」

  倒是我爹，像是在談論桌上飯菜鹹淡的表情，才是真的讓人犯愣。

  「有，而且還多著呢，只不過要看找不找得到就對了。這條黑龍和傳聞中掌管東海的那位是一個品類。」

  我心裏面聽得驚奇。

  但是腦子裡不知道為何想起了之前周老爺子和我說，龍這玩意兒你身上的鱗片極其堅硬，而且靈力濃厚，若是有那麼一片附著於人的身上，便是修煉的極大利器之類的話。

  他講這事兒的時候臉上的表情神秘。

  我當時不明白其中的含義，只是一笑而過，以為他在講些神叨叨的話，把我當小孩子哄。

  現在看來，這居然是他的親身體驗。

  我輕輕撫摸著這片黑龍龍鱗，觸感細膩光滑，感覺像是在撫摸某些切割得極其完美的寶石。

  剛才的驚恐到現在煙消雲散，已經轉為了心頭的驚喜。

  「傳聞龍鱗極其堅硬，那這塊龍鱗是怎麼來的？」

  我爹看著那塊黑龍鱗，仿佛陷入了某些回憶，嘴角笑意未減。

  「一般的龍鱗都是得等自然脫落，只不過這樣的龍鱗是死，放不到人身上。但這條龍倒霉，盤在柱子上為害一方，被周老爺子給遇上，老爺子脾氣大，硬是給他扒下來一塊活的。」

  原本在我心裡就牛得不行的周老爺子現在這會兒於我看來更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不過我並沒有高興多久，隨即便想到了之前問的事兒。

  「等會兒，你說周老爺子可以說是為了我所以才死的，難不成就是因為這片龍鱗……」

  在我並不想獲得肯定的時候，老爹卻偏偏點了頭。

  「是，若活的龍鱗附於人身，想要傳給下一個，原先的那個人就必須死了才行。」

  然後他放輕了些語氣，輕聲道：「你是他的徒弟，這是他送給你的。」

  一時我抽了口冷氣，剩下的問題被堵在了嗓子眼裡。

  我爹已經站起了身。

  「我困了，休息吧。」

  哪怕心頭還有萬般的情愫，我爹已經放了話就不可能再繼續講，他回了房間，碗筷我收拾了，洗好放好。

  然後洗漱完回到被窩，我摸著那片龍鱗久久才入睡。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村里不常見的車喇叭聲給吵醒的。

  外面滴滴叭叭叫的我心煩，還有些許的討論聲，我一睜眼就看到窗外站滿了人。

  全是村子裡的，沒見過那麼貴的車，都圍到了我家門口，像是看動物園裡的猴子一樣看個熱鬧。

  我隨便披了件衣服去外頭，抬眼就看見個面熟的人。

  只見愁眉苦臉的孫成陽一看見我就臉皮子扯著堆著個笑，腳步邁得飛快，跑到了我邊上。

  他從兜里掏出了包煙，看著就貴，直往我手裡塞。

  「周小先生，好久不見了，這兩天您真是越發神采奕奕了。」

  但我不抽菸，只癟了下嘴，「不用套近乎，就我這黑眼圈還神采奕奕，你有啥事兒直接說。」

  他有點不好意思，收了煙，臉上嘿嘿一笑。

  「沒啥，就是想請您看個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