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離開

  「現在雖然人沒事了，但這事也不能就這麼算了，你們得負責！」李伯伯的家人雖然鬆了口氣，可依舊要追究。他們氣勢洶洶地將南羽和鄒珩圍了起來，嚷著不負責就要報警。

  「放心，我們一定管。」南羽是本著李伯伯只要能痊癒，做什麼都行的態度答應了。

  「醫藥費你們得負責，還有，他兒子現在不在，住院陪護你們都得負責。至於你們失職這件事，到時候等我侄子回來再找你們算帳！」李家人得理不饒人，不過南羽也能看出來，他們確實對李伯伯的身體狀況並不關心，關心的只是賠償問題。

  見南羽答應以後，李家人竟集體巧合地有事，十分鐘內徹底地消失在了醫院裡。

  「南羽，這事也不能怪我們，這本身就不是我們的工作，你這樣做生意，我們是要賠本的。」鄒珩不滿意南羽的處理方式，還想再爭辯些什麼。

  「不然還能怎麼樣？咱就能見死不救，你不也看到了嗎，他們跑得比兔子都快。就算是出於人道主義或認識的情分上，老爺子住院，咱也得管管吧。何況這事如果鬧開了，以後咱們也別幹了。」

  最後一句直戳鄒珩的痛處，他是萬萬不能讓他們辛苦經營的事業就這樣被毀掉的：「只能認倒霉了！」

  「行了，你快去給你客戶複印病歷去吧，這已經沒什麼問題了。」南羽拍了拍鄒珩的肩膀，讓他離開。

  急診室的門開了，李伯伯被護士推了出來，隨後搶救室的大夫也跟了出來，要見家屬。南羽表示家屬正在趕回來的路上，有問題可以和自己說。可醫生卻表示南羽沒有權力也沒有資格替老人家決定任何事，所以一定要等家屬來。

  

  李伯伯被拖往住院部，南羽緊跟其後，在路過陳洛桐身邊時，他看都沒看陳洛桐，只是冷冷地說：「你回去吧，有什麼話等老人好了再說。」

  陳洛桐第一次有想要解釋的衝動，可她還是忍住了。巨大的愧疚和委屈將下午的所有激動與開心淹沒，她失魂落魄地走出醫院，坐進車裡，可卻突然有覺得自己身體像是被抽空了一樣，雙手無力握住方向盤。

  她將頭抵在方向盤上，肩膀上下起伏著，一滴滴一顆顆晶瑩的液體再次打濕了手背。

  陳洛桐知道這次她闖了大禍，傷了南羽的心，她只能按照南羽說的，離開了。

  原本以為自己找到了一個可以依靠的人，即便自己犯了錯，這個人也願意陪自己一起承擔，可陳洛桐沒想到，最後還是自己一個人。

  停車場的車越來越少，夜色越來越重。手機提示音嘀地響了起來，竟然是秦禹森。

  他並不知道陳洛桐遇到的事，只是聽說了鄭妍被公司正式解僱並被調查的事，知道陳洛桐沉冤的雪，以為她要重新回去上班了，所以才發來了信息。

  雖然陳洛桐還有很多事沒有做，可她現在沒有任何心情去對付秦禹森，將手機關機，她將車開出停車場，直奔工作室。

  以往工作室里即便是晚上也是燈火通明的，南羽經常對著客戶的病例和電腦研究怎麼才能提高客戶滿意度，他還在學習一些基礎的醫療知識，只有夠專業才能做好這項工作。

  開了門，陳洛桐將自己的物品收拾好，搬上車，回頭看了一眼工作室。她原本以為自己對這間工作室沒什麼感情，對這個職業沒有太多的留戀。可真的要走的時候，她才發現內心深處的那些不舍。

  每一個客戶，每一張臉，一幕幕在她腦海中回放，她看過甚至有那麼一小段的人生旅程她陪同他們一起經歷過，感受過。

  那些喜怒哀樂，那些悲歡離合，那些困苦艱難都像是人生的縮影在充斥著陳洛桐的心。她曾以為自己在醫院中看遍了這世間的苦難，也學會了敬畏每個生命的存在。可直到今天，直到看見急診室的燈不留情面地閃爍著，她才知道原來自己什麼都不曾看懂，什麼都沒能學會。

  她苦笑，譏笑，嘲諷自己的自以為是，以為一份工作僅僅只是一個賺錢的工具。平時嘴上嚷著陪診師要有責任感有愛心有擔當，結果到頭來，她還是為了自己的事情將那些在生命邊緣徘徊的人放在了一邊。

  她深深的自責讓她無法面對身邊的人，無法面對南羽，更無法面對自己。

  陳洛桐開著車，在城市的大街小巷穿梭，她想找到一個安靜的地方，能夠讓自己去思考，去抉擇，去描繪未來的路。現在的她很迷茫，不知所措，沒有方向。

  回到家的時候，母親已經睡了。看著客廳昏暗的燈光，陳洛桐心裡莫名湧出一股暖意。母親擔心她回來屋子裡黑，特意給她留了燈。

  陳洛桐深深吸了一口氣，她慶幸，即便這個世界都拋棄了她，可母親不會。即便她犯了十分嚴重的錯誤，甚至罪不可赦，可母親依舊會原諒她。

  「回來了？怎麼這麼晚？」大概是聽到了客廳的動靜，母親洛鳳琴從臥室走了出來。她一向睡眠質量不是很好，很小的響動都會驚動她。

  「媽，吵醒你了？」

  「沒有，我沒睡實。吃過飯了吧？快點洗洗睡吧。」洛鳳琴看到女兒安全回家，放心地準備回房繼續睡。

  「媽！」陳洛桐叫住母親。

  「囡囡啊，有事？」

  陳洛桐欲言又止，事實上她現在腦子裡很亂，可又擔心母親會看出自己的異常。畢竟明天開始她就要待在家裡了，況且這事情即便自己不說，南羽或者丁丁早晚也會告訴她的：「媽，我不做陪診師了。」

  「不做了？」洛鳳琴看著女兒，她發現女兒很憔悴，眼睛紅紅的，好像剛剛哭過一樣。

  「嗯，我想去附近的小鎮走走，散散心。」

  「哦，啊，行，好啊，出去走走也好，你好像很多年沒個自己放假了，去吧。」開始是詫異，但洛鳳琴很了解女兒。陳洛桐不是軟弱的人，不是會被輕易打倒的人。即使是當初和秦禹森分手，從公司被趕出來，她都沒有這樣的失魂落魄。想必她一定是遇到什麼嚴重的事了，可她不想說，她便不問。

  「媽，謝謝你，謝謝你，媽！」陳洛桐走過去，抱住母親，像小時候害怕一樣，躲進母親的懷抱，那裡讓她安心，讓她不再害怕。